第95章 鄭悅思的黑暗史
鄭悅思看了那些相片一眼,所有的相片里都有同一個男人,那人頭上戴着鴨舌帽,雖然刻意壓得很低,但有幾張還是露了臉,依稀能分辨其相貌。這個人手裏舉着相機在拍攝,而拍攝方向里的也是同一個女人,吳小溪。
“哼,這些是什麼,我不懂。”鄭悅思冷笑,就憑這幾張相片就想將她定罪,太天真了吧。
“還有這個。”何力吉將一張寫滿字的紙丟了過來,上面似乎還蓋有一枚紅色的指紋。
鄭悅思拿起那張紙看了起來,上面是一個人的供詞。
“你……”看完了,鄭悅思突然啪啪幾下將那張紙撕了個粉碎。
“沒用,我還有錄視頻。”何力吉道。
“你想做什麼?”鄭悅思低吼着站了起來,撐着桌面的手青筋怒張。
“我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了,不要因愛生恨,可是明顯你並沒有聽進心裏去。這些相片跟那些綁架案的資料一起出現在各小報記者的桌子上,也就是說,擁有這些相片的人就是這個匿名提供者。更甚一步說,就是綁架且意圖強暴案的幕後主使者。”
何力吉眯着眼睛,深邃的黑瞳讓人有些看不清,“抓到的幾個人並沒有供出你有參與其中,但是,我想提醒你最好知道就此罷手。吳小溪是蕭旭的女人,也就是我何力吉要保護的女人,你再敢動一點心思,我不但讓你在雲溪待不下去,在整個地產圈都混不下去,甚至是這個城市都不會有你的容身之地。”
說罷,何力吉轉身離去,乾脆的背影表明他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鄭悅思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不過對方已經處於關機狀態了,這個電話就是她找的之前跟蹤調查吳小溪的那個人,此時關機表明已經被何力吉收買了。也就是說,隨時可能成為指控她的證人。
鄭悅思軟軟地跌回椅子。
這個何力吉,他不是一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和雲溪的利益么,什麼時候也管起閑事,居然也說要保護吳小溪那個女人,為什麼?為什麼每一個人都喜歡她,保護她,那她呢,就那麼差那麼壞,一點都不值得人憐惜么?
她打開抽屜,從最裏面拿出一張過了塑已經有些黃舊的明信片。
這一輩子,也許她所遇到過的溫柔,都是這張明信片給她的吧。
鄭悅思的手指仔細地從那一個字一個字上面慢慢地摸過去。
鄭小苗,再苦也要堅持下去哦。
地球也有黑暗的時候,也許你的人生是從晚上開始的,但是白天總會到來的,到時你就會發現太陽是那麼的溫暖,花兒是那麼的燦爛,在那之前,不要放棄自己,勇敢一點,再勇敢一點哦。
明信片上的字跡工整得有些稚嫩,右下角有一片陳舊的水跡,所以,上面的署名已經看不清了。收到明信片的那天是個下雨天,明信片濕了好大一片。校長告訴她,遠方城市裏的一位好心人要捐助她讀完整個小學和初中,而那一天,本來應該是她和學校和老師同學說再見的一天。
鄭悅思原來叫鄭小苗,好弱的一個名字,就像她虛弱的人生。
那一天是她九歲的生日,看到母親沒打傘跑過來,她還以為母親是來給她送生日的紅雞蛋的,從小學起,她的每一次生日都會有兩個紅雞蛋,媽媽說吃了就能考一百分,而她真的每次都考一百分。
可是,母親哭着告訴她,父親在一場意外中去世了,不但沒有錢,還欠人錢,來收錢的人要不到錢就坐在家裏,說如果今天收不到錢就把她家的幾個小孩子去賣給人家乞丐團的。
這裏的人都知道乞丐團,就是那些專門租用或者拐帶窮人家的小孩去城市裏乞討的團體,而到了他們手裏的小孩子因為簽下的是生死約,不是弄瞎就是打殘,以博取同情要到更多的錢。
“怎麼能把小苗抵給那些人呢,你不知道那些人是做什麼的呀?”校長抱着小苗不肯讓她母親把她領回家。
“就算不賣,小苗也讀不成書了,他爸沒了,哪裏還有錢給她讀書,我把她領回去,讓她去山裏背煤,多少還能賺點錢。”母親無奈地說。
校長聽完啥都不說了,只是把小苗緊緊地拉在手裏,然後,他拿了一個紙箱,叫上了所有的老師來辦公室,不管多少,誰有誰捐。在那個窮山溝,老師的收入也不多,可是每個老師都將自己身上帶的錢往箱子裏扔。
最後清點,一共五十塊,鄭小苗的母親拿着錢哭了,五十塊,剛好是他丈夫欠人家的錢,五十塊,差一點就逼着她賣兒賣女。
校長也哭了,“不就是五十塊錢么,就要斷送小苗的美好人生。你看人家好心人,不熟不親的,說捐小苗讀書,一承捐就是九年,一直要捐助到她高中畢業。”
母親也許是被好心人的善心感動了,從那天起,她再也沒提讓小苗退學的話,一家人吃不起肉瘦成皮包骨也不再說退學的話。
就這樣,鄭小苗一直讀到了高中畢業,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大學,成了窮溝溝里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
可是大學……鄭悅思將明信片放進抽屜,緊緊地合上。她不願意在這張帶給她光明和溫暖的明信片面前想起那段屈辱的歲月。
別人的大學是青春飛揚的,是放肆愜意的,可是,她的大學,還沒開始就已經陷入了黑暗。
家裏沒有錢給她上大學的費用,她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就帶着簡單的行李到了大學所在的那個城市,她聽說可以打工賺到錢。
什麼資歷都沒有的她只能找到一些什麼資歷都不要求的工作。
她先是進了一家工廠,可是她不熟悉流水線手腳太慢,做了半個月就被人家炒了,手裏拿着不到五百塊的補償流浪街頭。
第二次,她看到電線杆貼着月薪五千,不要求學歷,不要求工作經驗,只要五官端正,年輕不起過二十五歲的招聘廣告。月薪五千幾個字讓她瞪大了眼,她的大學學費是三千九,如果五千,那還能剩下些生活費。
她開心地按着上面提供的電話撥打了過去,對方一聽她是正要準備讀大學的大學生立即就說錄取了,當天晚上就能上班。
可是當她興緻勃勃地到了那裏她才知道,所謂的工作就是陪酒,所謂的五千還要加上客人打賞。終於,在開學的前幾天,還沒有籌夠學費的她將自己的第一次賣給了一個老得可以做她爺爺的人。
沒有大總裁,沒有百萬一夜的灰姑娘夢,但食髓知味有,那個猥瑣的獨居老頭包養了她,每個周末她去他家兩天,為他洗衣做飯,鋪床暖被,而他每周會給她四百塊生活費。四百塊,對於鄭小苗來說是一筆巨款,她自己留了五十,剩下的三百五都寄回了家給弟弟妹妹上學。大學的第三年,她成為了學校與N國某間大學的交換留學生,有一天,她灌醉了老頭,拿走了他卡里所有的錢然後出了國。
坐上去N國的飛機的那一天,她看着飛機慢慢升上雲空,看到那個平時需要仰望的太陽彷彿臣俯在她的腳下。她發誓,她要從新的高度開始她的人生。她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鄭悅思。
鄭悅思從回憶中醒來,看着剛才撕毀的那張供詞和那些相片。寫供詞的人也就是相片里戴鴨舌帽的人,是她雇的一個小混混。當時她知道了蕭旭和吳小溪在一起,便雇了這人去跟蹤調查,還拍了一些吳小溪的相片。後來這些相片就被她和上次偷拍到的現場相片一起送到了多家小報記者的家裏或者郵箱。
她沒有想到,這麼久的監控視頻還能被何力吉找了出來。
但有一點就讓她不太明白了,何力吉既然已經有了證據為什麼不跟蕭旭說,或者乾脆報警,他不是一向都很看不慣自己么,還是說,他想藉著手裏有她的把柄,以後就可以控制她,讓她為他所用,難道他是背叛蕭旭或者說另開爐灶?
鄭悅思想了很多,都覺得不太可能,最後乾脆不想了。既然何力吉暫時不想揭發她,那她就還能繼續留在蕭旭的身邊,那她就還有機會。
至於吳小溪,看來她得用其他方法來讓她離開蕭旭了。
鄭佩兒說過,吳小溪這人太驕傲。
驕傲的人弱點太多了,她可以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