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你還不知道城主大人的女兒六七年前被拐走了，失蹤了好幾天才找回來，聽城主府的下人說找到江小姐時她全身傷痕纍纍，血跡斑斑，好像是被人那個了！”
“那城主大人豈不是勃然大怒誓要將兇手碎屍萬段？”那人八卦起來。
這世上從不乏吃瓜群眾，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古代。
有知情的人又出來補充道：
“也有人說是江小姐調皮迷路了，也有說是和家丁坐着馬車去慈寧寺上香回來突然遭到山匪襲擊導致的，當時馬車跑到深山老林了，江小姐碰到野獸了。”
“也有人說和皇室之人有關，具體是誰咱們就不知了……”這種皇室秘聞哪是他們這些平頭小老百姓能議論的。
“唉，總之江小姐那次回來就害病了，誰也不知道具體什麼病……”城主府戒備森嚴，連只蒼蠅都進不去，怎麼可能透露什麼消息。
“唉，真是晦氣！”穿着小褂子的男人忍不住唾了一口，一張兇惡的臉儘是怒意。
嘁，原本還想着攀個高枝飛黃騰達呢，畢竟以他這出眾的模樣肯定能在人群中一眼相中，脫穎而出。
寧無妄有些嫌棄地皺起眉頭，也太不衛生了吧！盯着那男人消失的背影，她撿起一塊小石頭直接砸向他的小腿，男人不察，直接摔在地上，摔了個底朝天，臉還十分倒霉地……倒在一小灘綠油油不知什麼東西的粘稠液體裏。
咦……沒眼看。
“舒服了？”他薄涼的唇角扯開一絲弧度，有些寵溺。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寧無妄移開視線，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她才不承認呢。
男人罵罵咧咧，很快就跟幾個他懷疑的人打了起來，結果自然是被揍的鼻青臉腫了。
聚集的人慢慢散了，沒有熱鬧可看的寧無妄也剛要轉身，宋頌拉住了她，往前走。
“喂，宋頌，你要幹嘛？”
他不語，只是拉着她，似笑非笑，顯得十分高深莫測。
“你……”
“跟着我。”
她不解，只能任由他牽着自己。
城主府。
不知宋頌讓看守城主府的人進去通報了什麼，總之，一路暢通無阻。
城主府比一般的官員宅邸要寬闊豪華很多，樹木成蔭，建築精美，弔橋橫跨着一條五六米寬的江，連接兩邊，一邊是宣城這邊，一邊是城主府內宅。
“王爺，寧姑娘，城主等兩位已久，請隨老身來。”管家似乎早知道宋頌和寧無妄會來一般，已經在門口等。
嗯？什麼意思？難道這廝認識城主？不過……他竟敢戴着頌王的頭銜到處跑，到處招搖，也是莽撞得沒誰了。
寧無妄就沒有這份勇氣，到外面嚷嚷她是寧無妄那個女魔頭怕是分分鐘鍾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過……或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名聲也那麼臭了，不怕更過分的。
寧無妄不知道的是，他不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也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他這個人從小到大什麼叫畏懼。
他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除了……
宋頌眼底凝起沉沉暮靄般，那淺淡無波的瞳色深沉一片，如同實質，鋒銳，灼人，讓人看了害怕。
管家暗暗留意着兩人的互動，心思微轉，看來小姐怕是沒機會了。
不過，從小到大小姐不止一次變相暗示，主動，卻屢屢遭到拒絕，終於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
唉……
想起自家小姐的選擇，管家不由得嘆了口氣。
寧無妄注意到管家和宋頌的情緒有些奇怪，不過她沒問。
管家一邊介紹城主府的佈局一邊恭恭敬敬地引路。
看他舉手投足均對宋頌表示的恭敬，而某人仍然像個花孔雀一樣，傲嬌又珍惜自己的羽毛模樣，寧無妄還是忍不住心中泛起的好奇，這的態度怎麼這麼虔誠，莫不是認識宋頌？
不過，這種場合她也不好和宋頌交頭接耳，便裝作什麼都不在意的高深莫測樣，自顧往前走。
宋頌將她這副可愛的惺惺作態看在眼裏，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你想知道什麼，本王說與你聽。”一副快來問我的表情，寧無妄嘴角抽了抽。
“呵呵，不用。”她一點也不好奇。
嗯，一點也不好奇。
“是么。”如此，那便沉默吧。
宋頌眸光微閃，嘴角劃開一抹狡猾。反正她會先綳不住。
混蛋！她說不要他便不說嗎！不曉得女人口是心非嗎！就不能讓她扳回一局！寧無妄心中急的跳腳，不過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她也是要面子的人！
呵呵——宋頌壓下彎起的唇角，無聲無息地將她這副模樣仔細瞧進眼中。
果然，沒過幾分鐘寧無妄就垮了。
“你……是不是……”她有些煩躁地看着宋頌似乎有些熟悉這裏的樣子，猶豫半天還是問出了聲。
“嗯？”他佯裝懵懂的樣子，單純極了。
眼底卻沉着一抹狡黠，寧無妄明明知道這會讓他得逞，讓她處下風，但卻忍不住問。
給個台階下啊喂！寧無妄捏緊拳頭，很想揍他一拳。
“你是不是認識城主？還是你來過這裏？”她忍下怒意。
“什麼？本王聽不到。”他故意道。
寧無妄：……過分！這個賤、人！
果然，之前覺得他翩翩貴公子模樣都是錯覺！惡毒腹黑的傢伙，之前肯定是她瞎了！
“哼，算了。”她撅起嘴，不滿道。
他來沒來過這裏也不是那麼重要。
宋頌低笑，“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寧無妄扭頭，現在看到這男人十分礙眼！
宋頌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引來她恨恨一瞪，直接踹了一腳過去，卻沒想法對方早有防備，躲了過去，還抓住了她的小腿，一扯，寧無妄直接被送到了懷裏。
姿勢奇怪。
“妄兒，這麼熱情本王有些招架不住啊……”他揶揄着，眸里閃着星光。
“放開！”寧無妄臉色又紅又黑，語氣十分不好。
這個披着人皮的禽獸，就只會動手動腳。
他也不再逗她，和她保持距離，眉梢染上嫌棄，好像要防止她隨時撲上來一般。
寧無妄：……無恥！
一旁的管家心頭驚詫，沒想到一向清貴逼人冷郁沉默高不可攀的頌王私下還有這種表情，倒是多了幾分人氣。
他也時常從京城那邊聽到不少關於頌王的消息，說他很會仗勢欺人，紈絝至極，又體弱多病，嬌貴得很，所以又慫又壞，可他知道事實並非如同傳說那樣。
他雖然不是看着他長大的，但在城主府當差多年，也見過不少他和城主，和小姐交集的樣子，那可謂博覽群書，謙遜有禮，謀略甚高，有着皇家的威嚴，貴不可言，又讓人看不透，深不可測，現在才知道他還有這副煙火氣的模樣，倒有些孩子氣。
在管家的帶領下彆扭的兩人便到了主宅，來到了城主門廳，遠遠便看見一個中年模樣的男人在外等着。
“王爺請。”管家引着。
“大人，王爺到了。”他看向中年男人，只見那大叔雖然不年輕可也是美大叔一名，長相倒是端正極了，寧無妄想那位傳說中的宣城第一美人應該是名副其實的。
倒是有些急着想見到美人了。
她暗暗睨了宋頌一眼，也不知這廝有沒有看上對方。畢竟看管家對他的態度那麼熟稔，應是認識的。
寧無妄突然想起，這廝身邊倒是極少有女子出現。雖說身患蠱毒，但皇帝那邊以及各個大臣塞來的美人不少，但頌王府卻出奇的清靜······
那些人······
她搜刮原主記憶，仍然沒有宋頌親近某個女人的畫面。着實奇怪。
“想什麼？”他聲音有些冷淡，寧無妄也沒在意，他正常說話的樣子就是這樣。
她怔松的眼神獃獃地盯了他一眼，該不會······
所謂腐眼看人基，寧無妄忍不住把季樓非編排了進來，呃，還有鬼聽樓四堂主······
“王爺，江某恭迎王爺蒞臨寒舍，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中年男人和管家行了個大禮。
中年男人的話打斷了她不該有的旖思。
“江大人，不必多禮。”宋頌將他扶了起來。
“王爺，江某已在內宅設好膳食，還請移步。”
他們被請到了裏面，只見一大桌菜已經擺好了，而桌旁正做着兩個熟悉的人。
“顏顏？！”
“寧寧？”月之顏正一隻手拿着雞腿，一隻手夾菜，好像餓了很久的樣子，布菜的丫鬟在一旁顯得有些尷尬為難的樣子，舉着筷子不知道該夾哪個，因為月之顏自給自足倒是歡欣。
厲九卿十分嫌棄地睨着對方：真是個面見過世面的丫頭。
“你們怎麼在這？”她好奇，這兩人不是四處吃喝玩樂去了么？
“寧小姐，是江某派人去尋他們的。”中年男人解釋道。
寧無妄點了點頭。
“今日是家宴，大家莫要客氣。”他邀請宋頌坐上主位，宋頌也不客氣，寧無妄看了他一眼，想坐到月之顏旁邊，卻被對方一個斜睨的眼神警告，訕訕地走過去了。
“江大人，嫣然呢？”宋頌漫不經心地問。
“回王爺，嫣然還在梳洗呢，那丫頭聽說王爺到了宣城，昨夜興奮得一夜未睡，今早匆忙忙起來收拾，想着以最好的面目來見王爺，可因貪食，吃壞了肚子，上午一直躺在床上，大夫瞧了幾次才穩下來。”
“如此，”他沉吟。
嫣然……
這稱呼挺熟稔的嘛……
寧無妄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兩人，卻被宋頌冷銳的餘光搜索到了。
“咳咳咳……”一時被那口湯嗆住了，咳得滿臉通紅，眼睛含着淚意。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輕拍着她的後背順氣，聲音很是溫柔，寧無妄不願被旁人誤會，推開了他。
“寧小姐沒事吧？”中年男人關心的問。
寧無妄搖了搖頭，“大人見笑了。”
“江某早年有幸見過寧小姐一面，也常聽王爺提起，如今見到寧小姐，覺得寧小姐和傳說不太一樣啊。”他感慨。
這位寧小姐倒是古靈精怪了些，傳說她刁蠻霸道，手段殘忍，簡直就是魔頭降世，如今一看確實有所出入。
“哦？大人何時見過我？”
原主還見過他？
寧無妄應該沒有出過京城吧……
其實她也不確定，記憶殘缺，斷斷續續，她也只依稀記得一些重要的片段，其他全靠自己腦補。
要麼就是靠風語堂的消息補齊的。
“那是五年前了，江某帶着嫣然去京城看她外公，還和寧小姐有些誤會呢。”
“什麼誤會？”她是真不記得了。
“……呵呵，沒……都是陳年往事了。”其實江俞也挺好奇，以前這位女魔頭和嫣然鬧得有些不愉快，他還以為對方不會再踏入城主府了呢，沒想到卻願意拋棄嫌隙……
看她懵懂的表情應該不作假……
原來這個女魔頭也不是傳說中那般難處嘛。
寧無妄看他欣慰又小心翼翼的眼神，有些不解，又看到宋頌垂眸不做解釋的樣子，忍住了話頭。
她很快就知道兩人心照不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爹爹……”
門外響起噠噠噠的腳步聲，有些輕快，是女人的聲音，如同燕子一般，輕靈好聽。
“爹爹，頌哥哥在哪……”
未見其人已聽見其聲，雨燕般的聲音究竟是何等仙姿……
寧無妄都有些期待了，而宋頌則一臉厭世，無奈又疲憊。
呃，這神態還是第一次見呢。
“然然……你……”中年男人剛開口，只見嗖的一聲，如同一陣風刮過，一個看不見模樣的影子便撞了上來。
原本是朝宋頌方向撞的……
只是他一躲，那人便撞上了她……
寧無妄終於知道這黑心鬼為什麼執着讓她坐在他旁邊了！
就是來充當擋箭牌的！
“砰——！”寧無妄覺得自己的腰都快斷了！
“哎呦……”八爪魚一樣壓在身上的女人發出的。
“然然，你這……哎呀！”氣急敗壞的聲音，是江大人的。
“小姐呦……”管家十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