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烏龍駒09

第四章烏龍駒09

這人哈哈大笑,說道:“阿菊,天底下竟有這麼愚蠢的人,老丈人不但給了他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還要傳他一手縱橫江湖的獨門武功,這小子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快給我閉嘴!”話落,左手在梅昌平後腦勺輕輕一拍,梅昌平登時昏暈過去。

那年輕女子奔在後面數丈,叫道:“爹,你莫傷了人家……”

這人笑道:“這小子不識好歹,我讓他乖乖睡覺,使我耳朵清凈清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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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駒空騎而回,立刻驚動了梅府上下。

梅敬安夫婦聞稟,趕去馬廄瞧了瞧,見烏龍駒皮毛未傷,鞍轡俱全未沾血跡,心下稍安。隨即返回外宅大廳,會同府中四大總管,和梅昌乾、梅昌紹等兄弟六人計議。

黎幼虹料想,梅昌平沒有留字捎回,要麼一時疏忽,要麼無暇書寫,總之是遇上緊急麻煩之事。如果落到摩尼教手上,倒無性命之憂,對方正巴不得以此脅迫梅家就範呢。

梅昌乾以烏龍駒腳程推算,從七弟外出,到烏龍駒自行回來,不及一個時辰,倘若遇險,所處地頭當在百里方圓內。

其時城門已閉。眾人商定,老三昌宗、老五昌武、老六昌文垂索出城,各從北、西、南方向追查;梅昌乾飛書傳令通和鏢局附近州縣分號,速調人手查訪七弟下落,和老二昌紹、老四昌卓留守策應。

梅昌宗、梅昌武、梅昌文站起身,正要告退,忽聞庭院有人笑道:“嘿,濟濟一堂,什麼事這麼熱鬧啊?”

眾人聞聲知人,紛紛出廳相迎。只見一名高壯老者大步而來,後面隨着四個彪形大漢,皆腰懸佩刀。這般不用通報,隨時入府,唯有梅敬安的義弟、姻親七星刀掌門人許鐸父子五人了。

梅敬安把住許鐸雙臂,喜道:“兄弟,這趟揚州之行,怎麼回來得如此之快?四位賢侄快請廳上坐。”

許家兄弟號稱“七星四虎”,先向梅敬安、黎幼虹夫婦施禮問安,再同梅氏昆仲、梅府四大總管見禮。

許鐸詫道:“大哥,阿霜沒有和你說嗎?船幫同鹽幫前天上午差點火拚,雙方逾兩千人啊!多虧衡山派盛旭盛少俠出面,這才消弭一場天大的禍事。”

大虎許泰寧緊接着道:“我伯父接掌船幫二十餘年,迎來送往無數江湖豪傑,甚少有像對盛旭那般打從心底里欽敬的。”

二虎許泰安道:“是啊,追風劍盛旭當真名不虛傳,着實令人欽佩。”

三虎許泰良道:“盛旭真不愧是當今五大少俠之一,鹽幫自江幫主以下,雖然在武功上輸得一塌糊塗,可也是對他心服口服。”

四虎許泰和贊道:“盛旭武藝驚人,處事公道,委實了不起!”

眾人一愣,均想:“難道阿霜這幾天人在揚州,且和同門師兄盛旭在一起嗎?通和鏢局揚州分號怎麼沒有傳回消息?她今天人影未現,尚沒返家啊。”

黎幼虹笑道:“這瘋丫頭還沒回呢,她沒野夠,絕不返家。”

許鐸哈哈一笑,道:“大哥今天壽誕,阿霜說過要趕回來,既然還沒到家,一定事出有因。”

大家都到廳上落座。

許鐸道:“我們回城稍遲,北門剛剛關閉。那幾個兵痞忒不長眼,我見好言好語如同放屁,心頭火起,便說四門守軍哪個狗賊敲詐勒索、作姦犯科,七星刀弟子誰不知道?休再張口王法、閉口軍令,誰不開門,老子明天一早,派人打斷他的狗腿。這下怪了,城門立馬就開。”

眾人哈哈大笑。

許紫英聞聽父兄來到,忙從內宅奔出相見。

許鐸笑道:“好閨女,你公爹今天做壽,你有沒有替咱家多磕幾個響頭啊?”

許紫英道:“爹,總還當人家是小孩子呢。”

許鐸笑道:“嗯,我閨女不久就要嫁人了,哪裏還能是小姑娘呢?老七這小子呢?還不快快給我滾出來,端他姑爺的臭架子嗎?哈哈。”

許紫英眼圈一紅,道:“爹,人家都快急死啦,你還說笑呢。”

許鐸一愣,道:“怎麼?出了什麼事?”

梅敬安道:“唉,一言難盡。”遂把今天摩尼教鬧壽宴、梅昌平外出查探失蹤等事說了。

許鐸大怒,道:“魔教欺人太甚!我看不用打探,明天去找他們要人就是,豈難道老七不是這幫狗雜種抓走的嗎?大哥也不必金盆洗手,咱們怕他何來?恕我直言,請人斡旋怕是一廂情願,十大門派自視甚高,多半一口拒絕,何必去碰釘子?”

老四梅昌卓道:“許叔剛才還盛讚盛少俠,如何就不信他們會出面調停?”

許鐸道:“盛少俠為人是不錯,但我還是信不過十大門派的頭頭腦腦。就說盛旭吧,他使船幫、鹽幫避免一場流血衝突,可是船幫擺酒相謝他不去,鹽幫重禮饋贈他不收,弄得我哥和江武震很是下不來台。眾所周知,那些大掌門、大英雄高高在上,自詡武林正宗,一貫瞧不起咱們幫會,動輒斥為旁門左道,以致他們的徒子徒孫都不屑與咱們交往。這次盛旭插手幫會紛爭,我看還是因阿霜之故。我在鎮江碰上他們,盛旭見阿霜有心替我分憂,便一力承擔下斡旋之事。待得事情一了,阿霜去意稍露,他馬上緊隨而去,哪裏還顧得上其它啊?在這件事上,拋開因人行事、掃人情面不提,盛少俠那可真是了不起的一位少年英雄,但這跟信不信得過那些武林宗師,則是兩碼事了。”

梅敬安道:“夫人,依你看呢?”

黎幼虹知他此言,是為顧全義弟面子,微笑道:“先聽聽大少爺的意思吧。”

梅敬安道:“嗯,昌乾,你說說。”

梅昌乾經與無定和尚淺試一拳,又瞧見其後到來的援手,均為摩尼教中壇主、香主等職司甚高之輩,料想身手與那無定和尚亦都相當,甚至過之,不禁對該教勢力引以為憂,深覺父親和梅夫人思慮甚是,若無當世高手出面斡旋,梅家無論邀來多少人助拳,徒送性命而已。他知道父親口氣鬆動,其實主意已決,只是不願出言婉拒,恐使許鐸誤會,以為梅家輕視他的七星刀。

近年來,梅昌乾武功聲名已在許鐸之上,心想七星刀在江南一帶幫會裏,雖是屈指可數的幾大勢力之一,但摩尼教絕非尋常的江湖教派,單是無定和尚及其十五個屬下,七星刀數百幫眾就未必對付得了,當下說道:“魔教捲土重來,自是有恃無恐,要讓這等強敵不戰而退,斡旋確為上策。許叔和盛少俠寒暄,得知衡山派劉掌門正在閉關清修,那麼眼下梅家能否化險為夷,就盼天台派施以援手了。不過,天台之行緩個幾天也好,一則看看情形如何;二則阿霜不日當歸,等妹子回家后,再議不遲。”

許鐸道:“天台派掌門虛雲,近年已不在江湖上走動,聽說獨居修禪,不見外客。昌乾上了天台山,即便如願見到他了,老和尚答不答應出面,也不得而知;就算他應請下山,但這麼耽擱來、耽擱去,總有幾日工夫,萬一這期間魔教來襲,那也是遠水難救近火。小嫂子,阿霜若在家,你母女倆一文一武兩諸葛,定有奇謀良策。如果盛少俠也隨來做客,那就再好不過。昌乾的話,我贊同,且等幾天,看看再說。”

黎幼虹知許鐸對十大門派無甚好感,這次衡山派少俠盛旭替他兄長許坤、好友江武震化解積怨,他因而另眼相看,算是一個例外。許鐸不樂見虛雲掌門出面斡旋,當是決意以七星刀數百條性命、杭州境內各處要津地盤,與梅家共進退。於是說道:“摩尼教的可畏,許掌門早有所聞,硬拼乃是不得已而為之,若有什麼法子,能使其知難而退,或以絕少代價自保,都不妨去試試。眼下,昌平情況不明,須當儘快摸清,相機行事。”

梅敬安道:“嗯,老三,你們趕緊去辦吧。”

老三梅昌宗、老五梅昌武、老六梅昌文立刻領命而去。許鐸父子坐了一會,也即辭出,許紫英遂隨父兄回了許府。

翌晨,許紫英即入梅府聽信。

不久,梅昌宗、梅昌武先後由西面、北面查探而返,都說沒發現摩尼教蹤跡,也無梅昌平消息。

許紫英內心揪緊,默坐無語。黎幼虹道:“阿英,莫急。且看老六會有什麼消息。”

梅敬安道:“摩尼教志在招降梅家,就算老七當真被他們拿住,一時也無性命之憂。阿英,莫要擔心。”

許紫英憂心忡忡,道:“平哥是個老實人,倘若落到奸詐狠毒之徒手裏,怕是要吃大虧。”

梅昌紹道:“七弟武功不弱,豈能輕易被人捉住?阿英妹子,莫要胡思亂想。”

黎幼虹道:“昌平性子謹慎隨和,向來隨遇而安,不會輕易招惹是非,就算遇上麻煩,該當有驚無險。若是換做霜兒,好奇心盛,膽大包天,反倒令人擔心得緊。”

過了一會,許鐸父子到來。聽說西面、北面查探無果,許鐸道:“南邊定有消息。要不然,魔教那許多大活人,還能飛上天、遁入地去不成?”

大半個時辰后,梅昌文果然帶回一些可疑線索。

他昨夜經過王村,發現一家飯鋪子裏坐着一夥江湖豪客,有些人身上帶傷,扎着繃帶。於是心念一動,忙將一名店夥計拉到一旁,塞錢打聽那些豪客來路,並問這夥計,有無見到一位騎黑馬的年輕書生?

據那夥計說,傍晚時候,隔壁大車店住進一大群江湖人物,不少人受傷挂彩,正是飯鋪子裏吃飯的這些人。雖然不清楚他們來路,但聽他們嚷嚷,說是剛剛跟一個老人打了一架,他們本來可以打贏對方,誰知突然衝來一匹神駿黑馬,馬上乘客是個蒙面書生,飛快的把那老人救走了。

梅昌文馬上追趕,沿途查訪,約四更天時,奔到富陽城下。他攀越入城,向安和堂藥鋪分店和通和鏢局分號詢問,都說未見梅昌平來過,也沒發現摩尼教行蹤,遂越城返回。

先前路過王村大車店,他本想進去打探一番,看到堂上站着幾個豪客,怕打草驚蛇,只得作罷。

許鐸聽了,道:“那蒙面人多半就是老七了。偌大江南,要想找出第二匹像烏龍駒這般神駿的千里馬,毛色還得一樣,絕無可能。敢情這小子多管閑事,事後又怕遭人報復,便讓烏龍駒半道回家,自己金蟬脫殼,想要矇混過關。哼,害得我閨女為他擔心受怕,夜不能寐,這小子真是長本事啦!哈哈。”

梅敬安道:“夫人,我看多半如此,許兄弟所料合情合理。”

黎幼虹微笑道:“大少爺,你說說吧。”

梅昌乾道:“許叔所料甚對。七弟讓坐騎自行回來,該當是想擺脫敵人追蹤,卻沒想到捎回幾個字,好讓家裏放心。又或許是發現摩尼教行蹤,一時顧不上。至於王村大車店那伙人來路,我立刻命人去查。”當即吩咐廳下隨從即刻趕往王村,設法摸清那伙住店豪客的來歷。

黎幼虹道:“我料王村大車店那伙人,多半是摩尼教徒。試想,老七身手不弱,而那個遭受圍攻的老人,武藝該當更加高超,可是他們兩人何以還要奪路突圍呢?顯然,絕不僅僅是因眾寡懸殊,而是由於敵人可怕。眼下杭州一帶,能有什麼江湖勢力令人畏懼?唯有摩尼教了。”

眾人聞言,都是微微一凜。老六梅昌文道:“如此說來,我先前在王村,幸好沒有魯莽行事,否則節外生枝,又添一樁麻煩。”

梅昌紹怒道:“魔教勢大又怎樣?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呢。”

老五梅昌武瞪眼道:“就是,怕他魔教作甚?”

老三梅昌宗道:“二哥,五弟,目前未到硬拼時候,還需從長計議,隱忍一時。”

老四梅昌卓道:“七弟懼而棄馬,非為自身,實為梅家。魔教正愁沒有借口下手,我們不能自亂方寸。”

梅昌紹道:“雖然七弟昨天蒙了面孔,但烏龍駒卻過於搶眼,再則暮時城門關閉之前,難說一路上無人留意到這匹駿馬空騎,七嘴八舌之下,日後定被魔教查知。爹說魔教最是睚眥必報、陰魂不散,這一仗早晚要打,怕什麼?”

梅敬安道:“老二,沉住了氣,我們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許紫英道:“爹,平哥真的不會有事吧?”

許鐸道:“放心吧,老七又不是小孩子。打探追蹤,莫說幾天幾夜,就是一年半載沒有音信,也毫不稀奇,江湖上司空見慣,會有什麼事?”

只見許泰寧起身說道:“爹,梅伯父、梅伯母,梅大哥、梅二哥,左右無事,我去道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探到梅七弟的行蹤。”

許泰安、許泰良、許泰和也站起身,都道:“我們沒和魔教照過面,分頭打探,不露痕迹,甚是方便。”

許鐸道:“嗯,你們都是一副生面孔,魔教的人認不得,正好暗中行事,去吧。”

黎幼虹道:“許掌門,四位許家少爺,暫請安坐,梅家總有借重七星刀之時。既然昌文在富陽時,已請我們當地的人手查探,那就等等吧。我料昌平不日即能平安而歸。”

梅敬安道:“夫人向無虛言,四位賢侄好意,我心領啦,都快請坐,喝茶,喝茶。”

許鐸笑道:“大哥,既然沒有差遣,我父子便到碼頭上瞧瞧。阿英,莫急,親家母是孔明再世,料事如神,我一向欽佩得緊。”離座辭出。

許家父子走後,梅昌乾兄弟六人也分別出府,一如平日,各顧各的買賣去了。

黎幼虹坐了一會,便去西側院落里的正明院,同梅府四大總管議事。

大廳上頓顯空蕩,只剩梅敬安和許紫英兩人。梅敬安見她愁眉不展,說道:“阿英,陪我出城遛馬,解解煩悶。”

許紫英道:“要帶上兵刃嗎?萬一碰上魔教的人,也好防身。”

梅敬安哈哈一笑,道:“我們是去透氣散心,又非跟人打架,還帶什麼兵刃?魔教要的是梅家勢力,我這麼個糟老頭子,在他們眼裏,現在身價不菲,魔教生怕碰壞了我,豈敢妄動?放心吧,牽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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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嘯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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