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閻王爺09

宗太古道：“哼，這教主原該由田法王來做，都是那右法王卞杏元胳膊肘往外拐，連帶北方聖火散人金道行也跟着吃裏扒外。陸青士本來人不壞，多半是有人在他跟前挑撥離間，使他猜忌田兄弟，於是背地裏耍詭計，否則，卞杏元和金道行本是我西域一派，豈會被他拉攏過去？”

田孤桐道：“宗兄，你忽然說這些幹什麼？嫌我師哥不夠煩嗎?”

宗太古道：“高大俠又非外人，怕什麼？”

高獨樂道：“陸青士絕非卑鄙小人，你們之間多半有所誤會吧？我對他不滿，乃是不滿他那份野心。師弟說得對，他若不打消爭霸念頭，摩尼教早晚會招致大禍。江湖之上，前車之鑒，難道還少了？”

田孤桐道：“他終歸是一教之主，我有時可以不買他的賬，但我絕不能拆他的台，讓屬下兄弟也違抗他，否則不等別人來攻，自己先把自己打倒啦。唉，扯這些煩心事作甚麼?師哥，聽我一句勸，你還是先走吧，陸青士若要一意孤行，你料理他時，我誰也不幫，行了吧？”

高獨樂道：“好，免得你兩頭為難，我就先走一步。宗兄，後會有期。”起身拱一拱手，一縱出了客廳，倏然遠去。

宗太古不及離座還禮，望着廳外，笑道：“高大俠真要不走，連我都為難，萬一他和陸青士談不攏，一怒出手，你可以兩不幫，我行嗎？”

這時，一名摩尼教弟子來稟：“陸教主率總壇教眾，已到庄外。”

田孤桐和宗太古出迎，引教主陸青士、右法王卞杏元等總壇眾高手到客廳就坐，其餘大隊教眾，由莊裏總管張羅酒食，招呼吃喝。

眾人依次落座。教主陸青士居中，左側為左法王田孤桐，五聖火散人：中土聖火散人鐵掌神劍李復川、東方聖火散人嚴鐵拳、南方聖火散人葉善汝、西方聖火散人宗太古、北方聖火散人金道行，五散人以李復川居首。右側為右法王卞杏元，五傳教法師：汪一奇、潘威麟、程鶴鳴、呂知柏、渤海飛龍莫龍飛，五法師以汪一奇居首。五散人和五法師合稱十大長老。

在座眾人里，陸青士、卞杏元、李復川、汪一奇年歲相當，均五十來歲，潘威麟四十六七歲，其餘大都在三四十歲，唯莫龍飛二十五六歲。卞杏元高鼻深目，是漢胡混血之人。

陸青士向宗太古詢問上午事情經過，聽說中原狂儒高獨樂出面斡旋，以摩尼教退讓地盤，換得恆山派、華山派罷手不究，而田孤桐竟然自作主張，一口答應下來，心中甚為不滿，勉強克制，道：“卞先生，你怎麼看？”

西域摩尼教原為兩大支派，卞杏元與田孤桐並駕齊驅，各為一派法王，但入教年頭遠在田孤桐之上，武功造詣則和鐵掌神劍李復川齊名，在西域教眾里，江湖聲威僅次于田孤桐。

他一來年長資深；二來西域教眾和中原教眾合併，就是出於他的奔走、說服，他是始作俑者；三來摩尼教能在中原漢人中傳播，是他四年前入朝覲見武皇，得蒙聖上恩准，朝廷遂不禁止，可謂居功至偉；四來陸青士執掌一教大權，更是他力薦。因此，自陸青士以下，對他莫不敬重，皆稱先生。

當下，卞杏元見問，瞧了田孤桐一眼，便道：“田法王已經答應下來，木已成舟，倘若反悔，便是跟中原狂儒過不去。高獨樂也曾幫過我明教，跟他翻臉，就是忘恩負義。再說，我們哪一個是他對手？除非大家聯手圍攻。我看，這回就算還了他的人情，下不為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這番話言之在理。陸青士心甚不甘，但也不好當面予駁，說道：“卞先生此言，有理有節，就這麼辦吧，下不為例。田法王大顯身手，擊敗恆山派，重挫華山派銳氣，大漲明教聲威，功勞極大，堪為我等表率。”

田孤桐道：“不敢當，我擅自做主，陸教主不加責怪，在下心領厚意了。”

汪一奇瞧他面無愧色，顯然言不由衷，不禁心頭有氣，道：“田法王，教規森嚴，該當令行禁止，我等更要以身作則，你說呢？”

田孤桐道：“汪長老，你是在教訓我嗎？”

汪一奇道：“以下犯上乃大不敬，各門派都有列入門規，並非唯獨本教，在下豈敢明知故犯？”

田孤桐喝道：“休要含沙射影！你再放肆，莫怪我對你不客氣！”

汪一奇哼了聲，隨即哈哈一笑，道：“你厲害，誰不知道了？”

鐵掌神劍李復川站起身，喝道：“汪一奇，陰陽怪氣什麼？你敢對田法王無禮，我頭一個對你不客氣！”

田孤桐道：“李大哥，你坐下。”說著緩緩站起。

陸青士急忙喝道：“汪兄弟，你胡說什麼？快向田法王道歉。”

汪一奇武功遜於田孤桐一籌，見他含怒而起，大有動武之勢，心頭一凜，終究有些忌憚，何況礙着陸教主的面子，只得離座抱拳，道：“田法王，在下心直口快，請你莫介意。”

李復川剛剛坐下，聽了這話，躍起身怒道：“你這是道歉嗎？莫張狂，亮出你的軟劍，讓我再教訓你一次！”

潘威麟、程鶴鳴、呂知柏、莫龍飛一齊躍起，怒目相視。嚴鐵拳、葉善汝、宗太古見狀，跳起身瞪眼對峙。金道行略一猶豫，也起身離座，站到宗太古身側。

汪一奇喝道：“上一次，你刺破我衣袖，一時僥倖，讓你贏了半招，就變得這麼猖狂嗎？來啊，當著大夥的面，咱們再決高下！”

陸青士站起身，道：“汪兄弟，你這是想讓我下不來台啊。”

汪一奇瞧陸青士抑鬱神情里透着無奈，顯見內心好生鬱憤，不想讓他太過為難，當下按捺怒火，落座避讓。

田孤桐道：“李大哥，莫再為我傷了眾兄弟間的和氣。宗兄，嚴二哥、葉三哥、金四哥，你們這是幹什麼？都坐下吧。”

李復川等人氣憤憤的坐下，潘威麟等人也即歸座，彼此怒視，氣氛依然是劍拔弩張。

李復川道：“田兄弟，你忍耐得還不夠多嗎？咱們在西域本來好端端的，如今成了一家子，反倒像是寄人籬下，屢受排擠，孰可忍、孰不可忍？某些人不就是仗着人多勢眾，瞧不起咱們外來客嗎？”

陸青士聞言，並不動怒，道：“田法王，我武功遠不及你，教理遠不如卞先生，這教中大任，你二位誰來擔當，都要強過陸某，趁着眾兄弟今日聚齊，大家重新推舉教主，我還是仍舊做我的傳教**師，不知尊意如何啊？”

田孤桐臉現怒色，道：“你當我什麼人了？我要有半點私心，當初就不會答應卞先生，和你中原教眾合併。你看看你手下這班人，哪一個是真心把我們當著好兄弟？不是我不服氣，若沒有人暗中縱容，他們敢這麼張狂嗎？”說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