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接人
春風襲涼夜。
京郊九皇子府門口,有一道身影徘徊不定。
陸子虞已經在門外守了好幾個時辰了,可是遲遲等不到宮中傳訊回來。
明知以那位爺的手段,定是能處理好這椿事兒。可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擔憂他,挂念他。
府門口的紅紗罩燈拉長了那婀娜嬌影。
“四娘子,您都在門外晃悠了幾個時辰嘍。再晃下去,老奴這眼睛都要花了...”江總管從府內跨步出來,捧着笑又道,“您且放寬心,九殿下吉人天相,自不會有事兒的。”
陸子虞輕哼狡辯,艷生生的薄唇微勾而起,“本娘子有什麼好擔心他的?本娘子擔心的是我這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金。大喜第一日,難不成要我獨守空閨?”
江總管也是頭一遭聽女兒家如此大膽說這些話。
原來自家殿下,喜歡這個調調...
馬蹄踏在泥土上的呱噠聲,在春夜之中清晰入耳。
陸子虞嬌軀一震,忙是抬首看向了不遠處。
倒是讓她失望了。
來人雖然她也認識,可卻不是自家爺。
“四娘子。”秦橋勒了韁繩,翻身下馬朝着陸子虞恭敬施禮。
“人呢?”陸子虞不冷不淡地問道。
人?
什麼人?
秦橋愣了半晌才迷過來四娘子問的是誰。
他是個老實人,自然不會心裏想太多,是什麼,也就不遮不掩的說了什麼。
陸子虞聽完秦橋一席話,也算是把提起來的心給擱在肚裏了。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昭帝竟然會直接把皇位讓給了自家爺?
其實從她拿到了立儲詔書之時,多少也能猜到一些這是昭帝多年來籌謀的一場局罷了。可她以為,這場局落定之後,昭帝會先立自家爺為太子,而非直接就讓位了...
這消息太過突然。
“讓位之事來的匆忙,宮中內管也沒準備好九皇子繼位時該用的東西。故而今夜九皇子得留在宮中處理些事兒,就不能回府了...”秦橋眼見陸子虞的面容愈來愈沉,他一個莽漢,話到最後猶如蚊子哼嚀一樣。
“就不回府了?”陸子虞挑眉又問了一遍。
秦橋撓了撓頭,抓了抓腮。
他眼神飄忽不定,“應...應該吧...”
陸子虞勾唇一笑,也不難為秦橋,“行,我知曉了。你且趕緊回去忙吧!”
秦橋如釋重負,連忙施禮告退。
剛翻身上馬,就急急揮了韁繩。
那架勢,跟打了敗仗落魄而逃似。
不過說來也對,秦橋確實是在逃,他還恨不得讓胯下馬再生出個四條腿來!
剛才四娘子那一笑,他若沒看錯,怕是笑裏藏刀了...
耳聽馬蹄聲埋在風裏,陸子虞似笑非笑,朝着門口已然身子僵直的江總管看了過去,“您也別熬着了,今日殿下可就不回來嘍。”
她媚眼一挑,眼梢瞥着府門口掛着的喜氣兒燈籠,“摘了吧,省得瞧着礙眼。”
江總管自然是猜到這位嬌娘子鬧了脾氣。
“殿下在宮裏定是忙得焦頭爛額。內官置辦繼位用的器皿,還有綉娘量身做的龍袍,御膳房做的祭祀糕餅...”江總管還在門外掰扯着指頭絮絮叨叨,可陸子虞已經邁步朝着花萼相思樓走去了。
說不氣那是假的,畢竟今日可是自己的及笄之歲,更是洞房花燭夜。
可她也理解他,這剛接手了皇位,定是有些忙得脫不開身。
心裏憋着氣兒撒不出來,還不能允許她鬧鬧脾氣?
她陸四娘又不是個知書達禮的性子,總不能因為入了九皇子府,便還要學得溫柔體貼?
理解歸理解,可她該撒的潑,現在也得先存着,等着過些日見了那位爺,她多得是法子“罰”他。
翌日,昨兒朝陽殿上發生的事兒,傳遍了京中大街小巷。
百姓們痛恨王家的狼子野心,咒罵瀛棲的為子不孝,也欣喜九皇子新君繼位。
一連三樁大事兒轟起,倒是讓賣瓜子兒的小販們賺得盆滿缽滿,若這正好趕上夏季,估計西瓜地里的紅壤瓜都得被人給洗劫一空...
不過這讓百姓最吃驚的,還數昨日九皇子當街騎馬搶了陸四娘子回府。
一個被傳從不近女色的皇子,竟然把京城“第一嬌”給搶走了去。
南街住得高門大戶最多。
一早,便是能聽見街中傳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嘆氣聲。
各家各戶的郎君們,怕是得有一陣兒鬱悶了。
本以為九皇子沒了,陸家四娘子這朵嬌花,他們大府邸的兒郎們還可拼一拼,爭一爭。
誰知九皇子竟然是詐死...
如今人家也不是皇子了,而是天子。那四娘子過些日也是要入宮為妃的,覬覦天子的嬌嬌人兒,真當他們不打算要命了?
日子往後順了三四天,宮中的繼位大典已經是辦妥了,昭帝也攜着穆貴妃去了北上行宮養老。
隨行的人不多,都是些宮中伺候久了主子們的老人。
昭帝離京那日,瀛夙攜了百官在玄武門送行。
待把人送走之後,瀛夙專門來到陸瑾延跟前打了照面,“陸大人。”
陸瑾延和陸之庭虎軀一震,連忙拱手施禮,“微臣參見陛下。”
瀛夙虛扶了二人一把,神色認真道,“四娘如今還未入宮,也沒定下名分,朕明日便去京郊接人入宮,過些日就把位分給定下來,還望陸大人不要介懷。”
此話一出,陸氏父子倆忙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駭。
半晌才明白過來,這位新君好像是在同他們解釋着什麼。
“不介懷,不介懷...”陸瑾延扯唇笑着,面上的喜勁兒怎麼都遮掩不住。
待瀛夙前腳剛走,後腳便有眼力勁兒活的大臣上前恭維道,“看來陸大人這是馬上要飛黃騰達了啊。”
“陸大人過不久也算是皇親國戚。這往後仕途上,可得多多提攜下官一二。”
“不知陸大人家中還有哪些兒郎尚未婚配的,下官家裏剛巧有位剛及笄的姑娘,姿容雖不比您家四娘子國色天香,可也稱得上清秀溫雅。”
百官們將陸瑾延和陸之庭團團圍住,七嘴八舌說著無關朝政的閑話。
過了一日後,宮中的香車轎攆終是落在了京郊九皇子府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