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生民立命(修)
我不是要證明我多了不起,而是我要用實際行動告訴我爹,選擇朱允炆繼承皇位就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大明永樂皇帝朱老四。
如果朱標沒有掛掉,如果朱允炆不是一登基就急吼吼的跳着要消藩,而且把藩王們往死路上逼,其實朱老四是打算當個塞王,然後這輩子就混吃等死懟北元殘部算了。
問題是,一直照顧着朱老四的朱標掛了,接下來朱重八又選擇了朱允炆做太孫,之後朱允炆又削藩,裝瘋送質子都沒能矇混過去,被逼無奈的朱老四隻能掀了侄兒了的桌子,然後自己當了這個皇帝……
當了皇帝的朱老四也沒有沒什麼特別的愛好,既不喜歡挪了軍費修園子,也不喜歡修什麼避暑山莊,更沒興趣搞什麼御駕行宮一類的玩意,反而一輩子都在兢兢業業的處理朝政。
如果一定要說朱老四有什麼愛好的話,大概就是喜歡帶兵去砸韃靼人和瓦剌人的場子,尤其是作死小能阿魯台的場子,砸起來的手感挺爽……
剩下的,大概也就是好好教導一下自家的小小號朱瞻基——太子朱高熾明顯被那些措大們給帶跑偏了,剩下一個特別像自己的漢王還偏偏把技能點都點在了行軍打仗上面,等於這兩個號都被練廢了。
幸好還有太孫朱瞻基還沒有被措大們帶偏,跟着自己去砸場子的時候也表現頗佳,怎麼看都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然後,正在教導朱瞻基怎麼做一個好皇帝的朱老四就看到那份會試答卷,然後朱老四就怒了。
會試的題目是自己欽定的沒錯,讓這些舉子們指點施政得失也是自己決定的,但是這份文章……
怎麼看怎麼想殺人!
從賜土大寧給朵顏三衛開始,直到後面的宗室制度,幾乎大明朝所有的國策全被批了個遍!
老子這個皇帝就當的這麼不稱職?照這麼說,大明還不轉眼就得涼?真當老子不會殺人的?
偷偷打量了朱老四一眼,見朱老四的臉色也開始變得陰晴不定,王洪和梁潛就死死的低下了頭,恨不得直接當個隱形人。
薄薄的幾頁紙被朱老四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越看越火大的朱老四乾脆冷哼一聲,將之遞給了侍立在一旁的皇太孫朱瞻基,然後才對站立在身後的無心吩咐道:“去給二位愛卿搬凳子過來。”
給朝臣搬凳子這種小事兒,根本就用不着朱老四的貼身大太監去辦,自然有小太監去搬過來放好,可是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卻讓王洪和梁潛感覺過去了幾年那麼久。
等到王洪和梁潛謝恩,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之後,朱老四才深深的吸了口氣,開口道:“二位愛卿以為如何?”
見朱老四沒有暴怒之下直接下旨砍人,王洪便一邊斟酌着詞句,一邊拱手道:“啟奏陛下,臣以為此人文章如刀,雖刀刀見血,卻是直指要害,其他人知道但是不敢說,也不想說的,此人都說了。”
朱老四輕輕嗯了一聲,卻又將目光投向了梁潛。
眼看着自己也是躲不過去了,梁潛只得硬着頭皮道:“啟奏陛下,臣以為此人鋒芒太盛,倒是應該再好生磨礪一番。”
朱老四同樣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卻又將目光投向了剛剛看過答卷的朱瞻基:“都看過了?”
朱瞻基躬身道:“回皇祖父,已經看過了。”
朱老四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嗯了一聲道:“說說你的看法。”
朱瞻基道:“孫兒以為,文章之中所說問題,除大寧之外,余者只需遣御史與錦衣衛一查便知,是真是假,到時自明。
若是真的存在這麼多問題,那便證明寫這篇文章之人當真是一心為國的大才,定當重用才是。”
朱老四依舊嗯了一聲,卻是再次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對王洪和梁潛吩咐道:“今科會試可還有其他的問題么?”
王洪拱手道:“啟奏陛下,余者皆是一些普通文章,詞藻華麗者有之,語出驚人者亦有之,然則只是為了科舉而作,何如此文一般針針見血?”
朱老四卻是突然笑道:“希范話里話外皆是回護之意,莫不是認為這篇文章中所說的,皆是真的?”
沉默了半晌之後,王洪卻是深吸一口氣,身子也離開了凳子,俯身拜道:“啟奏陛下,文中所言,雖有誇大,卻都是事實。”
朱老四冷哼一聲道:“那怎麼從來就沒有人跟朕說過這些?”
王洪依舊躬身道:“皆是不敢說,概因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朱老四卻是似笑非笑的道:“今天怎麼又敢說了?”
王洪依舊躬着的身子卻是挺起來一些,朗聲道:“臣當年讀書,也曾要為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自入了官場,日日勞形於案牘,周旋於人情世故,卻是變得渾渾噩噩,再不復當初的書生意氣。
今見此文,卻只如當頭棒喝——區區一個舉人尚且不懼風波險惡,直言朝堂施政得失,臣同樣也讀過聖賢書,也受聖人教化,也願為生民請命!”
梁潛有些懵逼。
說好的進宮讓聖人親裁呢?你這是拿官身保他一命?你他娘的這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替那個膽大包天之徒作保啊!
你還拉着本官一起下水!
罷了罷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既然到了如今這一步,本官還有什麼好怕的?
欲哭無淚的梁潛乾脆從凳子上起身,摘下了頭上的烏紗,俯身拜道:“唐太宗有雲,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千篇一律的歌頌太平,粉飾功德,何人能讓陛下明得失?如今能有這篇文章,實乃陛下聖明,學子敢言之故,臣為陛下賀!為大明賀!”
臉上的陰沉之色消失不見,不僅整個人看起來笑眯眯的如同撿了銀子一般高興,朱老四甚至還起身虛扶一把,笑道:“二位愛卿快快起身,朕又沒說要將這學子如何,二位愛卿何至於此?快快起身落座。”
等王洪和梁潛兩人再次落座之後,朱老四便指了指還在朱瞻基手中的答卷,笑眯眯的道:“文中所言,朕自會遣人一一核實。
若是果真如此,朕便欽點此人為今科會試的會元,二位愛卿以為如何?”
王洪和陳潛對視了一眼,一齊躬身道:“陛下聖明!”
朱老四又從朱瞻基的手中拿過試卷,笑眯眯的道:“朕打算看看這一屆的考生到底是誰這麼大膽。”
王洪和陳潛的臉色也不禁露出期待之色——所有考生的卷子,在上交之後都會被書吏統一謄抄,名字都是糊起來的,誰也不知道這篇文章的作者到底是誰。
見兩個負責會試的主考官都沒有反對,朱老四便慢慢揭去了糊名紙,露出了答案人的姓名與籍貫。
一見答卷人的名字,再一看順天府三個字,朱老四的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身影,怒喝道:“這個混賬東西!”
見朱老四忽然之間又發怒,王洪和梁潛有心想問問到底什麼情況,但是又怕徹底激怒了朱老四,兩人只得低着個腦袋裝駝鳥。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朱老四才又慢慢的平靜下來,隨手將答卷一扔,示意無心拿去給王洪和梁潛,然後屈指敲着桌子道:“朕記得,但凡是頭名解元、會元之類的,文章都是要張貼出去供參考生參摩?”
王洪拱了拱手,應道:“是,既是給其他學子一個學習的機會,也有以示公平公正之意。”
朱老四半眯着眼睛,嗯了一聲道:“這篇文章,未免不太合適張貼出去罷,許是王愛卿進宮時來的匆忙,拿錯了?”
面對朱老四如此明顯的暗示,王洪只得一臉懵逼的請罪,然後表示確實是自己拿錯了,堂堂會元不可能寫出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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