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清理門庭
“試問,誰會做事只為損人害己?”沈顏說的鏗鏘有力,皇上的目光閃了閃。
是啊,雖然她與老大曾有過節,但是畢竟老大已經死了,再大的恩怨,人死也該消了。沈顏確實沒有對老十二動手的動機。
可是……
“父皇,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沈顏說,“我會為十二討個公道的。”
“查清楚又如何,十二已經殘了。”皇上怏怏搖頭,嘆了一口氣。
話談至此,他已經看清楚了。這件事是有心人一箭雙鵰的計謀,摔傷沈銘,嫁禍沈顏,從而一舉除掉沈顏和沈銘。
當年他還是秦王,皇后便入了府,但因為身子虛寒所以一直無所出。直到後來他繼位登基,膝下已經八個兒子了,皇后才終於害了喜。
十月懷胎,皇后誕下了沈顏。因為身體原因,皇后以後幾乎沒有再孕的可能了,所以前廷後宮當時都非常關注這個孩子的性別。
中宮嫡出,若是子,則為太子,若為女,則東宮便會在其他皇子中選拔了。
當時皇後母家在前朝受到其他幾大家族的聯合排擠,岌岌可危,為了護佑皇后,也為了宮中太平,他和皇后商量后選擇將女兒假做男兒養。
有皇后庇佑,他並不擔心孩子的成長。可惜天不遂人願,在沈顏五歲那年,皇后因為郁勞成疾,撒手人寰了。
為了保護沈顏,他將沈顏養在了自己身邊。為了平衡局面,這些年他也一直把沈顏當男兒養。
他以為只要沈顏嫡子的身份在,只要自己的恩寵愛,其他兒男縱有奪嫡心,也不會有奪嫡的膽。
可是他錯了。
沈顏太優秀了,儘管她無依無靠,儘管她只是個女兒家。她優秀的耀目,優秀的讓人眼饞。於是她成了眾人的討伐對象,陷入了眾矢之的。
然而他們所有人都不是沈顏的對手,幾次交鋒,都以沈顏的勝利而告終,只不過沈顏勝利的代價太過大了些。
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老大自盡了,老四和老七因為春意閣事件被處以了車裂極刑,柔妃和她肚子裏未出世的老十五也沒了,如今老十二又殘了,除了身嬌體弱遠離朝堂多年的老二外,現在就只剩下老五和老八尚還安健了。
沈顏的利己動機邏輯是通的,沒有人會費大力氣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今日之事既然刀口對準的是沈顏和沈銘,那麼拿刀的人不是老五就是老八了。雖然明知如此,可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他都不想再失去了。
“算了。”皇上搖搖頭,“朕累了,你們退下吧。”
沈顏還想說什麼,抬頭看了皇上一眼,卻沒有說出來。
“兒臣告退。”沈顏拱手,恭敬退出來。
頭頂的天藍白相間,熱辣驕陽鮮橙紅艷,沈顏從大殿裏退出來,覺得心情異常沉重。
雖然那些個皇子與她並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雖然因為她的原因,確實親斷了好幾位皇兄的生路,但她對老十二一直都很看好的。皇位終是要有人繼承的,相較於其他兩位,老十二是更合適的繼位人選。
可惜……
其實皇上的顧慮她明白也理解,皇上膝下子嗣凋零,再惡化下去怕是會落得無人可選的尷尬境地。畢竟老十二已經傷了,事實已定,即便繼續深究,也無甚意義。
沈顏本以為扳倒了囂張跋扈的柔妃,穩住了執掌後宮的裕貴妃,天下便太平了。如今看來,她真的是太單純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
良妃是皇后黨羽,卻能在皇后逝世后保全自己,在後宮那個食人地安安穩穩的過上這麼多年。單憑這一點便足以說明良妃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溫良無害。
也是,能在後宮那個大染缸里一步步爬到妃位、安全撫育皇子成年的女人,怎麼可能是省油的燈。
只不過所有人都被良妃騙了。韜光養晦,坐山觀虎,良妃一直冷眼旁觀,坐看她將柔妃和裕貴妃鬥倒,然後在最後適時出擊,試圖一舉除掉她和老十二,如此,繼任皇位的便只能是她兩個兒子其中一個了。
好一個借力打力,好一個良妃。
可惜了。
沈顏出了乾聖宮的門,遠遠的卻見白呈和花傾野在宮門口處和安齊全周旋。
“上將軍,花大人,你們在做什麼?”沈顏出聲問道。
安世全聽到沈顏的聲音,像見了親人似的,“殿下您可出來了,二位大人有急事找您,若不是老奴攔着,怕是這會兒都衝進去了。”
“什麼事?”沈顏看着二人,問。
白呈和花傾野對望一眼。
“咳~”花傾野輕咳一聲,然後挪走視線。
“還是封授的事,有些細節要和你商量。”白呈開口道。
沈顏有些疑惑的看着白呈,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封授日期雖然臨近了,但是也不至於急到往乾聖宮沖的地步吧。
“那……到府里去說吧。”沈顏四下看了看,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裏是說話的地方。
“你沒事了嗎?”花傾野看了乾聖宮的門額一眼,試探的問。
“沒事了。”沈顏說,不解的問道,“有什麼事?”
“啊,沒事沒事。”花傾野擺擺手,“走吧,去太子府。”
“不是……上將軍是為了泰山封授,你是幹什麼來的?”沈顏看着花傾野,一臉疑惑的問,怎麼感覺這倆人今天都不太對勁呢。
“我是……陪上將軍來的。”花傾野看了白呈一眼,倔強的道。
“嗯?”沈顏看了看白呈,又看了看花傾野,“你們倆……”
一個是冷峻上將軍,一個妖魅俏少年,這麼一看竟然有幾分登對的般配。
沈顏的一雙八卦眼在白呈和花傾野之間亂牽,白呈下意識往一旁避了避身子。
“走吧。”白呈說。
沈顏同他們才走了兩步路,突然轉身看向花傾野,開口說道,“花大人,麻煩你一件事……”
……
沈顏和白呈回到太子府的時候,張文靜正擔憂的倚門望着遠方,見沈顏回了來,一把將人拉過來,仔細瞧看。
“怎麼樣?陛下有沒有難為你?打你沒有?傷沒傷到哪裏?”張文靜拉着沈顏的衣袖,關切的問。
“沒有沒有,父皇沒有難為我,也沒打我。”沈顏轉了一圈,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張文靜碎碎念,“良東告訴我說你被巡查監的人給帶走了,嚇死我了,還好沒事。”張文靜順着自己的胸口。
“哎,我聽良東說那個肖回一口咬定是你暗中動了手腳,言之鑿鑿的。陛下怎麼這麼輕易就把你放回來了?”張文靜詫異的問。
“你家殿下我的這張嘴,豈是白長的。”沈顏呵呵的笑,“往我身上潑髒水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所以,十二皇子的事到底怎麼處理了?”
“父皇下令說不追究了。”沈顏眸色閃了閃,雖然皇上這邊說不追究了,但是裕貴妃那邊豈會輕易罷休了。
這件事,註定善終不了的。
“走吧,回府。”沈顏拉着張文靜和白呈進到府裏面,良東見沈顏回了來,恭敬行了一禮。
“殿下,府里的人全都在後院候着呢。”良東上前匯稟。
“嗯,讓他們先候着。”沈顏擺擺手,“本宮與上將軍有要事商議。”
“是,奴才告退。”
“上將軍,請~”沈顏轉身將人請進了中堂裏面。
二人小敘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沈顏便又將白呈送出了府去。
“如此,就有勞上將軍了。”沈顏樂樂呵呵的將人送出去。
“應該的。”
二人和和氣氣的出了門,在太子府門前拱手告別,白呈便自顧離開了。
白呈前腳剛走,花傾野便帶着一隊官兵浩浩蕩蕩到了太子府來。
“來了。”
沈顏看到花傾野,在門前短暫駐足。
“你讓我回大理寺調一百官兵,我給你調來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要做什麼了吧。”花傾野看着沈顏,一臉不解的問。
“帶着人,跟我來。”沈顏未答,轉身往後院去了。
“嘿,你……”花傾野想說什麼,沈顏已經走遠了。
“跟上!”花傾野一招手,率着眾人跟上去。
沈顏帶着花傾野一眾人徑直來到太子府後院,太子府的所有下人全都候在那裏。
“這是要……”
花傾野不明所以的看向沈顏。
“你們都是宮裏指派過來的,曾經都侍奉過不同的主子。但是入府那天本宮就和你們說過,本宮不管你是從哪來,入了太子府就是太子府的人了。本宮從來護下,太子府的人不許惹事,但也不必怕事。本宮可以護着你們,但是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忠誠。”
“我生平最恨背叛!偏偏你們當中出了姦細。”長長的睫毛垂落,沈顏冷眼掃視着跪地眾人。
“我不知道這個姦細是你們當中的誰,所以,本着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原則,疑罪從有,不知道是誰便當你們全部都有罪論處!”沈顏說著,掃了花傾野一眼,“少卿大人,煩請您在此監刑。”
“監刑?”
“府里所有奴才,每人杖一百,重重的打!”沈顏的聲音冷冽如從地獄發出來的一般。
十二落馬一事,皇上和裕貴妃追不追究她管不着,但太子府的姦細她定然是要除掉的。
沈顏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的原則,可若吃着她的,拿着她的,還在暗地裏捅她刀子的人,除非一下子捅死她,否則她定然要他付出代價。
“開始吧。”沈顏冷冷的說。
“一百……”
花傾野驚詫的看着沈顏,她莫不是瘋了,一百大板會要了這些人的命的。
“主兒,奴才做錯了事您打也好罵也好,奴才們受了,可您不能無緣無故便處這麼重的刑啊。”有人出聲哀求,“這刑,奴才受的冤枉啊!”
“就是,這什麼姦細不姦細的,您得查清楚再罰呀。我們就本本分分幹活,什麼也不知道啊。”
“就是,您不能拿別人的錯事懲罰我們!”
“冤枉啊……”
一時間喊冤聲此起彼伏。
“行了!”沈顏沉眉喝了一聲,“做了錯事的人自然知道為何挨打,至於沒做錯事的,有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做了危害府里的事,你們沒有及時發現,也該判個看家不嚴的罪,一同受刑,不算冤枉。”
“可是一百大板打下去,他們會死的。”花傾野低聲說。
“死了的,是他就該這麼大的壽,拖去亂葬崗喂狗。沒死的,一律押進柴房,聽候發落。”
“……”
花傾野看陌生人似的看着沈顏。
這個人還是當初騎個馬都吐出半個胃來的慫包太子嗎,這殺伐果斷的,莫名有點颯是怎麼回事?
“動手吧。”沈顏擺擺手。
“砰!砰!砰!”
棍棒重擊聲紛雜錯落,悶哼慘叫此起彼伏,很快便見了血,棍棒混着血肉,響聲更悶。
沈顏全然聽不到看不見似的,坐在樹蔭下,悠然品着茶。
在打到三十大板時,終於有人捱不住了。
“殿下,我知道誰是姦細,我知道!”其中一個丫鬟實在捱不住,高舉着手,大聲叫嚷道。
“停!”
沈顏聞言施施然一抬手,官兵得令,當即住了手。沈顏走到那個大喊的丫鬟跟前,看了一眼。
太子府的人她沒有特地記過,但是她看過花名冊,當初也聚集眾人見過一次面,報過一次名字,所以基本她都對的上。
眼前這個叫夏菊,是負責浣洗的丫鬟,從東宮很過來的,跟在府里兩三年的光景了。
“說說吧,誰是姦細?”沈顏看着夏菊,居高臨下的問。
“春寧,是春寧。”夏菊艱難的抬着頭,看着沈顏,言之鑿鑿。
“夏菊,你不要為了自己可以逃脫棍刑就血口噴人!”春寧見夏菊指向自己,登時急了,出言駁斥。
“我沒有冤枉你,我有證據!”夏菊說著抬頭看向沈顏,“太子殿下,我和春寧同為浣洗,宿在一個房裏,有好幾次我半夜醒來春寧人都不在。我假裝睡着,發現她丑時左右會回來睡下,大概每四五天就會走一次。三天前我跟着她出去了一趟,親眼看到她利用信鴿通信了。”
“你既早就知她有二心,為何不速速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