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箭N雕
“父皇,兒臣今日入宮來便是請父皇為兒臣做主的,兒臣相信父皇能比兒臣更公道論處。”
“杖責八十,可行?”
“父皇覺得行,就行。”沈顏也不說認不認同,全憑皇上做主。
皇上見沈顏面無表情的樣子,心知她還是不滿的,遂大手一揮,“肖回,你不尊東宮,衝撞太子妃,實在可惡,除了杖責八十外,你還得到太子府去登門道歉,為奴為仆,務必取得太子和太子妃的諒解,否則不許回來,你可有異議?”
“微臣領命。”肖回拱手,恭敬頓首。
“來呀,拉下去,杖!”說到這裏,皇上掃了沈顏一眼,見她絲毫沒有制止的意思,才吐出最後兩個字,“八十!”
皇上將視線轉回肖回身上,一招手,聲音落下,立刻有人上來將肖回拉了下去。
“兒臣謝父皇主持公道。”沈顏跪地叩首,然後直起身來,冷靜道,“兒臣要說的事說完了,若父皇無事,兒臣就先行告辭了。”沈顏見狀舉手至前,恭敬行禮。
“去吧。”
沈顏從皇宮出來,沒有直接回太子府去,而是在城中兜了一大圈,然後才回了太子府。
“殿下,怎麼樣?人送走了嗎?”沈顏一回太子府,張文靜便迎了過來。
“走了走了。”沈顏微笑。
太子府外被安插了那麼多眼睛,她怎會不知。楚御招惹了巡查監,等於變相招惹了皇上。雖然她攔了一回,肖回不會再明目張胆的衝進來了,但楚御也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
人沒抓到,肖回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若不儘快想辦法解決,會有麻煩不斷。
所以沈顏先發制人了。
她以染了風寒為由告了一天假,一方面是為了抓藥方便,另一方面則是為了給楚御爭取到一天恢復的時間。今天一大早沈顏便迫不及待的到皇宮去告狀了。沈顏進宮,看着是為了告狀,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肖回是皇上的人,即便他做事確實有失禮的地方,但是他畢竟是為皇上辦事的。而且她是遲了一天來的,在她來告狀之前肖回肯定已經向皇上稟報過了。而且肖回口口聲聲說親眼看到楚御進了太子府就消失了,沈顏又與進府搜查的肖回鬧了不愉快,皇上多少會起一點疑心。
沈顏今天鬧到了殿前來,一來確實是為了泄憤。畢竟肖回作為一個小小首司,公然闖進太子府,強押太子,褻瀆太子妃,做的就是不對,即便皇上有意袒護,也得責他一頓。沈顏從來都不是打掉牙齒和血吞的主,肖回仗着有天子撐腰狂妄囂張不可一世,她偏要將他踩在腳底,再唾上一口唾沫。
二來,興師問罪,廷前對峙,皇上看到她義憤填膺氣憤難平的模樣,即便仍相信肖回說的楚御在太子府里,也不會再猜疑她與楚御有關係了。畢竟今天她來問罪問的理直氣壯,問的光明正大,若是心裏有鬼,自然不敢。而且太子府那麼大,楚御武功又高強,即便楚御真的潛入了太子府,以他的身手,匿在別處沒被發現也未可知。
除此之外,沈顏還有第三個這麼做的理由。那就是將楚御帶出來。
皇上不會善罷甘休,肖回也不會輕易放棄,這一點從最近兩天太子府外莫名多長出來的那些雙眼睛便能看得出來。
府外有肖回的眼睛,府內有皇上的眼睛,她又不能天天稱病,楚御的處境很尷尬。她必須儘快將楚御送出去。
楚御雖然傷的不輕,但是到底是內力深厚的高手,經過一天的休息,生命值恢復了差不多五成了。昨天夜裏,趁着月色,她偷偷將楚御藏在了馬車裏,然後今天一早便帶着他一起從太子府出了來,出的光明正大。
馬車從太子府出來,直奔皇宮,這段路上,馬車後面一直有尾巴跟着,楚御也一直坐在馬車裏。後來馬車停下,沈顏進了宮門,馬車在宮外等候的時候,尾巴只留下一個守着,其他的便回去復命了。安從眾目睽睽之下脫身不易,避開一個人的視線對楚御來說還是很輕鬆的。馬車停下后楚御便尋機會便離開了。
當然了,沈顏也猜到了皇上面對今日對峙會做的反應,對肖回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個哈哈小懲大誡意思意思也就罷了,但是對她,皇上可還沒徹底放下心呢。
所以有了皇上要肖回入府道歉,不哄好她們倆不許出來這檔子事。
畢竟皇上一心想讓肖回抓住楚御,可是楚御現在在太子府里,肖回又進不去太子府了,皇上又實在不好出面說什麼。那麼今天便是皇上唯一能說話的機會,所以今天皇上一定會想辦法將肖回塞進太子府去,無論用什麼手段。
否則,皇上肖回和她都別想睡安穩。
沈顏知道皇上在想什麼,為了徹底打消皇上的疑慮,讓皇上安心,讓自己消停,她必須配合皇上演上一出“引狼入室”自證清白。
反正她已經將楚御送出去了,肖回就是將太子府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出個楚御來,到時候,皇上懷疑的就不是她沈顏了。
“文靜,謝謝你。”沈顏看着張文靜,由衷感謝,“我自覺對你不起,沒想到你不僅不怪我,還這麼幫我,我真的挺不好意思的。”
“別和我說什麼謝不謝的了。”張文靜甜甜一笑。
“我發現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和你是男是女沒有一點關係。”張文靜望着沈顏,眼波流轉,璀璨萬千。
“啊?”沈顏一愣。
“這麼驚訝做什麼,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什麼話你都信。”張文靜嗤笑一聲。
“對了,還沒和你說呢,我今天回相府去看祖母,可能會在那兒住一宿,明天再回來。”張文靜笑道。
“這樣啊,那剛好。”
“什麼剛好?”
“我要去查案了,可能得走幾天,原本就想着你一個人在府里無聊,想送你回相府住幾天,你既然回去,就多住幾天吧,等我回來去相府接你。”
“你是要去查祖父的案子嗎?”張文靜突然問。
“為什麼這麼問?”
“以前你出去十幾日都不會送我走,這次卻要送我走。”
“你想多了,我就是怕你一個人在府里無聊,所以才……”
“你不用騙我。我雖然沒有大智大慧,但也不傻。”張文靜看着沈顏,堅定的說,“祖父出事後,相府的守備森嚴了不少,你讓我回相府是怕我一個人留在府里出事,對不對?”
“祖父的案子牽扯很深吧。”張文靜問。
沈顏沒有回答。
“你會不會有危險?”張文靜繼續問。
沈顏依舊沒有答話。
“這些天我已經想清楚了,祖父遇害固然令人心痛,但是逝者已矣,如果追查兇手要以犧牲為代價,未免得不償失。”
“文靜……”
“殿下,你聽我說。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都不能動搖你的想法,我不勸你半途而廢,但是你要答應我,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以你自己為重,好嗎?”
“好,我答應你。”
“說好了。”張文靜看着沈顏,眉眼彎彎。
“那我走了。”
“等一下,我讓胡鵬和胡程陪你一起去吧。”
“他們不是陛下派來貼身保護你的安危的嗎?我不要。”
“我要去查案,他們是太監,帶出去太惹眼了,我不能帶着他們。讓他們和你一起回相府吧,雖然他們是父皇安插進來的眼線,好歹也是父皇的心腹,至少不會行兇。”
“好。”
張文靜帶着容玉和胡鵬胡程回了相府,沈顏一個人在太子府吃了頓豐盛的晚飯,一直吃到黃昏時分,肖回一瘸一拐的來了。
“坐。”沈顏抬手示意,隨即笑着搖了搖頭,“瞧我這記性,忘了肖首司現在行動不便了。”
“微臣是來賠罪的。”
“嗯。”沈顏哼了一聲,“賠罪就該有賠罪的態度,我看肖首司現在有些不太服啊。”
“微臣不敢。”
“真是好笑,這天底下還有肖首司你不敢做的事呢。”沈顏哼哼一聲,“今兒的肖首司和前兒晚上威風凜凜的肖首司簡直判若兩人吶。”
“那天晚上的事是微臣做的不對,微臣誠摯致歉,還請太子殿下大人大量,不要與微臣計較。”
“行了,不用跟我這兒冠冕堂皇的,我知道你不服我。”沈顏擺擺手,“本宮忙着呢,沒空和你這兒瞎耽誤功夫。你用不着跟我道歉,但也別白來,最近這段時間我要出去一趟,太子妃回相府探親去了,太子府沒人看着本宮也不太放心走,你既然來了,便幫本宮看幾天院子吧,權當賠罪了。等本宮辦完事回來,從前恩怨一筆勾銷。”
“殿下的意思是要讓我看守太子府?”
“嗯。本宮不在的這段時間,太子府就託付給你了,除了不能隨便打罵下人,你想吃什麼,想喝什麼吩咐一聲就行。廚子做的淮南牛肉不錯,你可以嘗嘗。”沈顏說完歪頭往窗外瞧了瞧,“不和你說了,時辰差不多了,我得走了。”沈顏說著,抓起一旁的包袱掉頭就走。
“哎,殿下……”
“我回來之前不許離開太子府噢,我回來的時候如果府里少了人就,拿你是問!”
沈顏的聲音沿着空中飄過來,人已經走的遠了。
“這又是演的哪一出?”肖回看着沈顏漸行漸遠的身影,有些茫然。
沈顏從太子府後門溜出來,尋了個無人的地兒,打開包袱。包袱里是一套尋常男裝,衣服上頭還有幾盒水粉三兩眉筆。
沈顏扯掉裝飾喉結,摸黑換上包袱里的衣服,然後拿了個扣帽給自己戴上。隨即拿起水粉為自己上了個淺妝。做完這一切沈顏將脫下來的衣服收拾好,用油紙包上,再用包袱包好,埋在僻靜街角的樹坑裏,又往上丟了幾塊碎石頭,然後溜溜達達的往十里天街方向去了。
十里天街一如往日繁華,華燈璀璨,人群熙攘。
沈顏站在橋頭,看着熟悉的街道,有剎那恍惚。第一次來十里天街彷彿還是昨天的事,一眨眼她已經穿越過來這麼久,在這邊經歷這麼多事了。
偷逃,刺殺,回宮,娶妻,探案,一樁樁,一件件,歷歷在目。
沈顏從來都不是以德報怨的性子,既然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的,如今便也在這裏結束吧,沈顏遠遠眺望着醉歡樓高懸匾額,目光沉下,再沉下。
半晌回晤,沈顏斂了情緒,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臉,給自己扯出一抹天真爛漫的笑來,然後提步往醉歡樓去了。
“官爺,來玩呀~”
“來玩呀,來玩呀~”
醉歡樓門口,鶯鶯燕燕堆了滿門,手中香帕狂抖,搭上書生的肩,掃過少爺的臉,一來一往,一個兩個的便都失了魂兒似的進到裏頭去了。
沈顏跑到醉歡樓門口,瞧着滿樓花燈,滿心滿眼都是好奇的小星星。
沈顏現在雖然還是男裝打扮,但是勾了眉,塗了唇,臉上也施了粉黛,且她故意展現出小女兒的姿態來,隨便是個人都能看出她是女的來。
“這位小……公子,您要進來看看嗎?”一個招呼了半天也沒攬到客人的姑娘見沈顏衣着不凡,像是個有錢主,也不管她是不是女扮男裝的,便迎了上來。
“你們這兒有酒喝嗎?”沈顏轉頭看向那人,好奇的問,心裏則罵罵咧咧的問候着她全家,你才小公子,你全家都是小公子。
“有啊,當然有。”子黛見沈顏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笑盈盈的將她迎了進去,“公子隨我來。”
“你真漂亮。”沈顏跟着子黛往裏走,一邊走一邊抬頭看着她,誇道。
“公子真會說話。”子黛笑言,一邊為沈顏斟酒一邊問道,“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來這邊吧。”
“是啊,平日裏要讀書,不能亂跑。今天也是抽空才出來的。”沈顏神情怏怏的說。
“奴家見公子衣着不凡,可否告知奴家您是哪家的公子啊?”
“我哪是什麼公子啊,我爹就是個賣綢緞的,我充其量也就是個綢緞鋪子的小掌柜。”沈顏嘿嘿笑。
“哦,這樣啊。”子黛聞言掩面笑了,掩面剎那,一個眼色同時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