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後宮行
“殿下,您回來了。”沈顏剛回到太子府,張文靜便迎了過來。
“宮裏頭來人了。”張文靜在沈顏耳邊低聲說。
“怎麼,出什麼事了?”沈顏聞言一怔,張文靜見她緊張模樣微微一笑,“沒出什麼事,今天是中秋夜嘛,例行宮宴,宮裏來人通知一下。”
“呀,今兒都是中秋了。”沈顏一拍腦袋,笑了笑,“瞧瞧我,忙忘了。”
“赴宴穿的衣服臣妾已經為您備好了,在您床上放着呢,您去換上,咱們這就往宮裏去吧。”
“現在就去?”沈顏看了看外頭通亮的天兒,“早了點吧。”
“殿下,咱們可是新婚夫妻。”張文靜嗔笑,“此次是咱們大婚以來頭回回宮赴宴,赴宴之前最好去各宮娘娘處走一趟,免的落人詬病。”
“你是本宮的太子妃,本宮母后已經過世多年,咱們入宮後去給母後進柱香也就罷了。至於其他的,不過是父皇的妃子而已,咱們有必要登門拜訪嗎?”
“殿下您自是沒必要的,我這個太子妃可有必要。”張文靜說,“大婚翌日本來就該進宮奉茶的,結果相府出了事,也沒去上。這次是我大婚之後頭回進宮呢,禮數自然不能落下,您就權當陪我了,可好?”
“好好好。”沈顏頷首,“是我思慮不周了。”
沈顏和張文靜入宮后先到乾聖宮拜見了皇帝,一陣簡單的恭維寒暄后,二人請旨入了後宮。
沈顏和張文靜在後宮的第一站是初凝宮,皇後娘娘的寢宮。
初凝宮中堂掛着皇后的畫像,栩栩如生。沈顏和張文靜一人進了一炷香,張文靜對着畫像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與此同時,沈顏和張文靜入了後宮的消息在各宮不脛而走,眾人各懷心思,侯着這對新人。
沈顏和張文靜從初凝宮出來,先到了裕貴妃的庸坤宮。
“兒臣沈顏,臣妾張文靜,見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安。”二人恭敬行禮。
“太子殿下,太子妃多禮了,來來來,這邊坐。”裕貴妃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在自己身旁坐下。
這是很親密的舉動,一般只有親子入宮才能和后妃同排而坐,沈顏的目光閃了閃,張文靜側首看了沈顏一眼,然後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在裕貴妃身邊坐下。
“貴妃娘娘,您人真好。”張文靜笑着說,然後從袖帶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出來,“文靜初次入宮來,初來乍到也不知道貴妃娘娘喜歡什麼。這顆珠子是祖母給文靜的,說是個稀罕物,可以裝點在衣冠上,希望貴妃娘娘能喜歡。”
張文靜將小盒子打開,遞到裕貴妃跟前,盒子裏裝的是一顆人眼大小通體渾圓的碧玉珠子。
“你有心啦。”裕貴妃笑盈盈的收下珠子,“你這孩子着實討人喜歡,本宮見了就像見了自家女兒似的,以後若是在府里待的無聊便進宮來玩兒。”
“好,文靜可記住了,有空啊進宮來煩您。”張文靜笑容燦爛,裕貴妃也跟着咧嘴笑,“你這孩子本宮真是越來越喜歡了。太子殿下好福氣,娶了個這麼可人的太子妃。”
“貴妃娘娘說的是,本宮看人一向很準的。”沈顏微笑,說完轉而看向張文靜,“文靜,咱們還得到其他宮去呢,該和貴妃娘娘辭行了。”
“貴妃娘娘再見。”張文靜聞言站起身來,微微低首,恭敬的道。
“等等。”裕貴妃拉住她的手,招呼道,“本宮與你有緣,你初等庸坤宮的門,這見面禮啊務必要收下。”說著開口喚道,“屏翠,將本宮那套淮南錦衣取來。”
“裕貴妃還算有眼力。”出了庸坤宮的門,張文靜對沈顏笑盈盈的說。
“怎麼說?”
“我給她的那顆珠子無論品相還是質地都是極好的,是祖父年輕時候花重金買到的。裕貴妃用淮南錦衣還禮,也算登對。”
“一件衣服而已,能稀罕到哪裏去,比的上你的寶珠?”沈顏撇嘴,她事先根本不知道張文靜還給後宮的人準備了禮物,眼見張文靜用一顆寶珠換回了一件衣服,沈顏心疼的直滴血。
“一看你就不懂。”張文靜聞言瞄了沈顏一眼,“蠶絲分為很多種,以金蠶絲為最。金蠶絲極細,但韌性極好,且有光澤,紡線織布做成衣服,絲滑柔軟透氣極佳,是上等織材。”
“那又怎麼樣?”
“金蠶的生長條件非常苛刻,過熱不行,過冷也不行,太潮濕不行,太乾燥也不行。據我所知,咱們整個夏昭國只有淮南有一個金蠶村可以養活金蠶。金蠶的產量又極低,這一整個村子每年只能產出二兩金蠶絲,二兩金蠶絲只能紡出半兩線。要想做一件衣服少說也得需要七八兩的線,那可是金蠶村十五六年的產出。”
“這樣啊。”沈顏驚嘆,看着張文靜手中衣服的眼神都變了。這哪是什麼蠶絲衣,這就是金箔做的衣服啊,不對,是鑽石做的。
“咱們接下來去哪兒?”張文靜問,“去普寧宮還是翊霄宮?”
“先去翊霄宮吧。”沈顏說,“那個女人心思重着呢,咱們若是先去了普寧宮,今兒晚上怕是消停不得了。”
翊霄宮一如既往的氣派,沈顏和張文靜進去之後直接被綠柚帶到了中堂侯着。
“殿下,娘娘稍候,我家娘娘馬上就來。”綠柚上了茶,知會就一聲,然後恭敬退下了。
“這是什麼意思?”張文靜低聲問道,“柔妃是不是嫌棄我們來晚了,生氣了?”
“不會。”沈顏搖搖頭。且不說他們是按照位分拜見的,柔妃根本挑不出理來,即便她真的不爽,也不會現在就表現出來。但是柔妃這又是作什麼妖呢?
沈顏正想着,綠柚又回了來,朝他們恭敬行了一禮,然後對張文靜說道,“太子妃娘娘,我家娘娘請您到涼亭一見。”
“只有我自己嗎?”張文靜看了沈顏一眼,出聲質疑。
“是的。”
“文靜初次入宮來,本宮還是陪着一起吧。”
“太子殿下,娘娘指名要單獨面見太子妃,您若是跟着一起去了,奴婢沒辦法交待。”綠柚微笑。
“沒關係的殿下,我去。”張文靜看出沈顏的為難,笑了一笑,“我們來後宮拜訪是在陛下那裏走過明路的,陛下也知道我是第一次來後宮,若是真有什麼失禮的地方,應該也會原諒我的。”張文靜微笑,遞給沈顏一個安心的眼神。
是啊,他們來之前已經在皇上面前過了明路,柔妃便是有壞心諒她也不敢擅動。
“好,那我就在這兒等你。”沈顏微微頷首,“注意時間,咱們還得到普寧宮去拜謁良妃娘娘呢。”
“好。”張文靜應聲,轉而對綠柚道,“勞煩帶路。”
綠柚引張文靜來到四角涼亭時,柔妃已經在了。
“文靜參見柔妃娘娘,娘娘萬安。”
“無須拘禮。”柔妃抬了抬手,“坐吧。”
“娘娘怎麼在這裏坐着。”張文靜在柔妃對面坐下,往四面看了看,“這裏四面來風,風吹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吹風可以醒腦。”柔妃說著,抬眸看着張文靜,“文靜,知道本宮為什麼要單獨將你叫到這裏來嗎?”
“文靜愚鈍。”
“本宮有話與你說。”柔妃說,“但是不能讓太子知道。”
“為什麼?”
“你先答應我今天我們在這裏的對話你不會泄露半句,我便告訴你。”
“好,我答應你。”
“你應該知道你祖父的事情吧。”
“知道,怎樣?”
“你應該也知道陛下將那個案子交給了太子負責吧。”
“嗯。”張文靜點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太子其實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但是他卻遲遲沒有向陛下彙報。”
“為什麼?”
“因為真兇是他的人。”
“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太子之所以娶你本就是為了借你祖父的勢。太子娶了你,便算半個張家人了,你祖父一死,他便是張家最位高權重的那個,許多原本在張家門下的自然就投到太子門下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有什麼證據?”
“本宮只是一個妃子,終日在後宮待着,哪裏會有什麼證據。”柔妃輕笑,“不過在相國大人出事後,褚兒曾進宮來看本宮。褚兒說,你們大婚之前日,他曾到上將軍府坐客,親眼看到白呈正在勾畫相府的結構圖。”
“那又怎樣?”
“傻丫頭,無論你祖父是怎樣遇害的,定然要有人入府動手腳。你說結構圖有什麼關係?”
“我祖父與那白呈無冤無仇,他為何害我祖父?”
“白呈與太子殿下走的近這件事,無人不知。”
“話雖如此,可是也不能就因為七皇子在白呈那看到了相府結構圖,而白呈又與太子關係不錯,便說是太子謀害了我祖父啊。這樣的證據也太單薄了些。”
“那倒也是。”柔妃微笑,“本宮也沒有說太子殿下就是謀害相國大人的兇手,不過是為你提個醒兒罷了。想當初春意閣囚人一案和男屍拋屍案,都是極其棘手的,可太子殿下不費吹灰之力便結了。本宮想着相國大人遇害的案子雖然有些難解的地方,但是總不會比無名無姓的拋屍案還難結吧,怎麼就拖了這麼久還是沒一點進展呢?”柔妃緩緩的說。
張文靜聞言陷入了沉思。
“本宮也就是隨口一提,今兒和你一說本宮也覺得證據太過單薄了,希望不會影響你們的感情。”柔妃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張文靜說著站起身來,“我還得去良妃娘娘處問安呢,先走了。”
“綠柚,帶太子妃回去。”柔妃招招手,示意綠柚跟上。
中堂里,張文靜隨綠柚去涼亭見柔妃,沈顏也沒閑着。
張文靜剛走,沈褚和沈鈺便進了來。
“九弟,你怎麼在這呢?”二人看到沈顏驚訝的道。
“四哥,七哥。”沈顏看到來人,起身喚道。
“臣弟攜太子妃來拜訪柔妃娘娘,奈何臣弟不得娘娘喜歡,娘娘只把太子妃傳去見了,臣弟只能在這兒等着了。”
“九弟說的哪裏話,定是母妃現在衣着不整,所以才單獨叫了太子妃過去,而沒見你。”沈鈺笑着說,“這不我們兄弟來看母妃,母妃不也將我們發配到這兒來了。”
“原來如此,聽四哥這麼一說,我這心情好多了。”沈顏微微一笑,眸色微深,暗暗琢磨着柔妃的心思。
她可不認為她在這兒遇見沈鈺和沈褚是偶然的,柔妃先將張文靜叫走,又將他們倆找來是何意?
“九弟,大理寺的案子進展的怎麼樣了?”
“唉。”沈顏聞言重重嘆了口氣,“別提了,忙進忙出的也沒一點線索,愁人啊。”
“別急,慢慢來。”沈鈺笑着說,視線卻一直在沈顏的臉上瞟啊瞟。
沈顏被他看的很不自在,卻也不慌,早在她穿過來的第二天,她便為自己做了個假喉結,日日戴着,怎麼看她都不怕。
“四哥看什麼呢,我臉上有東西?”沈顏大大方方的轉過臉,看着沈鈺說。
沈鈺聞言唇角一勾,“九弟說笑了,只是咱們兄弟太久沒這麼面對面的坐在一起了,四哥今天才發現你長得這般俊俏,四哥我一直自認是兄弟九個裏生的最好看的,如今不得不承認確實遜了你三分吶。”沈鈺說著,抬手拍了拍沈顏的肩膀。
大手落在肩上,沈顏眼底頓時騰起一絲不悅,只一剎那,隨即化去。
“四哥這句話可說錯了,你不僅長的是九個兄弟里最俊郎的,這張嘴也是九兄弟里最甜的。”
“哎呦,你這麼一說,我發現我連嘴都不如你了。”沈鈺連連搖頭道。
“對了九弟,你喝過冰茶嗎?”這時候一直在一旁鼓搗的沈褚拎着一個茶壺過了來,“這可是我母妃的寶貝,用秘法將茶葉煮好后,再用冰塊鎮上,清涼解暑,好喝的緊。每次到翊霄宮我都得混點喝喝,今兒算你有口福。”
沈褚為沈顏和沈鈺一人倒了一杯,興沖沖的說道,“嘗嘗。”
沈顏看着眼前冒着寒氣的茶水,腦中回想着前兩日小腹痛不欲生的感覺,艱難的吞了口口水。
“嘗嘗,特別好喝。”沈鈺端起冰茶,喝了一口,示意沈顏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