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豆蔻之美
醒來的時候又發現如在夢中。
其實確切知道不是夢，因為意識很清醒，只是眼睛睜不開而已。
他感覺又有一隻手放在腹部輕輕按摩撫摸，喉嚨突如打開的水閘門，肚內幾已將肚子迸裂的水從喉嚨噴出。
一會肚子就放鬆下來，也有了睜眼的力氣。
看到那個小女孩背對着他坐在丈外，一樣的麻衣裝束，頭髮衣衫都沒有一點水漬，清清爽爽好像無塵的潔凈。
可是他感到自己是濕漉漉的，頭髮淌着水，臉上掛着水珠。
剎那間想到的太多了，小女孩抹着泥土的臉，她是什麼人？為什麼跑得那樣快？
這根本不能說是跑，或者只能形容是閃。
又想到她的哭聲，頭皮再度發麻，心底又生涼意。
這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可她為什麼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呢？
眼前的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
可是可是可是？
他想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故事的傳說，是真的！
鬼魂是真的！
他想後退，但感覺渾身無力。
他好想躺一會，因為躺在陽光下的石子沙洲上好舒服，清風吹在臉上好舒服，聽着清脆的鳥語好舒服……
躺了好一會感到有點力氣，就坐起來，陽光熱烘烘逼人，感到應該找個清涼的地方。
說道：“姑娘，這裏太陽太猛烈了，可以到樹蔭下清涼些。”
他其實是說給小女孩聽，他自己此刻真沒所謂。
“這裏的陽光很不錯呀，風也很清涼。你如果覺得熱就到蘆葦陰坐一坐吧。”
小女孩的聲音好溫柔，好像聽着鶯歌鳥語。
“如果姑娘不覺得熱，小子也想在這裏陪姑娘吹吹風，感受一下這七月美好的陽光。”
“七月？陽光？”小女孩溫柔一笑，“七月是很美好的季節，陽光將大地萬物照得通透，讓世界一切都是亮起來的。風也很清涼，總是舒服的輕拂着眼角眉梢。”
喬衍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個豆蔻年華的青春少女，擁有陽光明媚的情懷，根本與鬼魂沾不上半點邊兒。
他感到與她說話是很舒服的。
“是啊，七月是接近收穫的季節，也是栽種的季節，不但有接近豐收的喜悅，也有播種的希望。而且就像姑娘所說，這是一個明亮的世界，心中的陰霾也會隨之散去。”
“你覺得這裏的景色美不美呀？”她突然問。
“這裏當然是美景連連，蘆葦連空闊，鳥鳴水更幽，石子就像一顆顆冰晶玉潔一樣的心，沙洲好像能伴我們到天堂。”
“那麼你說，這裏景色這麼美，為什麼這麼少人來呢？”
“那是人們的誤解，誤解往往會遮掩我們的眼睛。”
“可是，如果不是誤解呢？”
如果不是誤解，那麼這裏就是……
喬衍的心微微顫了一下：“只要姑娘在此生活得很好，過得開心快樂，那就不必管別人誤不誤解，甚至，他們不來這裏打擾更好，而且，這裏是英魂長眠之地，是英雄之地，如果來打擾，反而給這裏的聖潔添上污濁。”
“那你又為什麼來這裏呢？”
“我？”喬衍不禁啞然。
他這樣說，自己豈不成了打擾者？
“或許每個人來此的目的會不一樣，有的人是不會歡迎他們來的，但有的人當然會歡迎，比如只是來此說說心事，欣賞美景的。”
“那小子算不算只是來此談談心事？欣賞美景？”
“你當然算。”小女孩答得很開心。
“好啊，那我以後可以常常來此了。”喬衍很由衷。
“這裏不是你適合來的地方。”小女孩突然道。
“為什麼？”喬衍很詫異。
“沒有為什麼。”小女孩柔聲的，好像又有點感嘆，“或者吧，這裏需要安靜，最好是不讓別人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姑娘說的安靜是對的，這裏雖然是鳥語清江一樣的勝境，但畢竟也是一塊英雄寶地，外人的確不宜來此打擾。”
“嗯。”小女孩突然低下頭，“你父母還經常打你嗎？”
“你也知道我的事？”喬衍剎那間感覺熱淚盈眶。
“知道一點點，比如，上次石子的事。”
“你知道石子的事？”
“知道呀，你是不是在這裏撿兩顆石子回去放在井中，兩顆石子旁邊又多了兩顆石子？然後你母親撿了兩顆石子，不知不覺消失了又懷疑是你偷的？然後，你父親就打了你？”
“你都知道？”喬衍驚詫得震顫。
“世事本來就是如此，你有一個母親卻經常遭她責罵，而我，想有個責罵的母親都沒有。”
小女孩又低下頭，微微的聳了下肩。
喬衍恍然大悟：“原來你剛才拜祭的就是你母親。”
小女孩的頭低了一下又抬起來，望着前面的沙洲蘆葦久久的沉默。
喬衍的思緒則回到了石子飛來飛去的情景，他很確切的知道，那件事只有妹妹喬櫟是旁觀者，石子出現在井中，可能只有他與父母是觀看到的人，可是，整個事情這個小女孩又好像知道的清清楚楚。
突然有個怪異的想法，說道：“井中的寶石是不是姑娘放進去的？”
“為這事讓你遭到你父母的打罵，小女子萬分過意不去。”
她默認了。
你……你是怎樣放進去的？他想問，但感到多餘，他家的水井在露天的院子，問這個好像說得小女孩是做賊一樣。
“然後，你又把寶石收回了？”
他問一個讓內心震顫的問題。
他不想聽小姑娘說“是”，也不想看到她點頭。
但是他的不想很快變成只是一縷輕風一樣飄出腦海。
小女孩很快就點點頭。
於是他又想到了那晚的哭聲，小女孩一閃的速度，她的泥面孔。
於是，他的心又開始激烈震顫。
他好像已經明白了，感到是回去的時候了，聲音顫抖的道：“小子這番打擾姑娘，不勝惶恐，這就告辭這片清靜美麗之地。”
手上突然一緊，剎那間兩隻綠寶石好像從天而降，又剛好降落在他兩手上。
看了寶石形狀，又差點將寶石撒出，這就是他在井中看到的寶石形狀。
但總有一股神奇感讓他將寶石緊緊抓住。
“多謝姑娘。”他感激而又有點驚恐的。
“記住，得到石子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更不能將石子轉送任何人，否則我會取你性命。”
小女孩的聲音剎那間變成一支射到喬衍心坎的冷箭，讓他有冷得打顫的感覺。
“姑娘的話，小子定會緊記。”
“好了，你走吧，日後要少點來這裏。”小女孩的聲音又轉溫柔。
喬衍走出幾步，戀戀不捨回頭，沙洲空寂蘆葦如煙，小女孩竟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