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舍赴死
一方閣
虛倫師祖剛剛看完明祥真人體內的劇毒,在草紙上揮動毛筆,開了房子給華重。
送走華重,便望着五體投地在自己腳下的子河,心中暗暗搖頭。
若不是這次事件,無論是子河還是華重,亦或者在陣法里潛心修鍊的步仇,都不會入他的眼。
如今,聖山危急,各山頭森嚴戒備,他作為師祖,自然勞心許多。
“從前……”他聲音略帶歲月卻一點也不蒼老,說:“翎樂說過,她不忍心去死……”
誰又忍心去死呢?
他沉吟片刻,權當是少年煩惱,笑笑便過去了。
現今,他神識遍佈大地,龐貝古城發生了什麼也一清二楚,心中便不滿惆悵凄涼。
一個孩子啊,那是多好的一個孩子啊。
不忍去死,是怕傷害了身邊人,也怕傷害無辜人。
可那個害怕傷害的孩子,卻總是被傷害。
廢了一條腿的是她
被刺穿心臟的是她
下次那裏會手上呢?
他聽着子河凄凄咽咽的轉述那句話,心中便瞭然。
罷了
回不來就回不來吧
失去就失去吧
死亡對那孩子或許是一個解脫………
然
朱江面前,重敵手面前,翎樂扛着如墨長刀,笑得從容大氣。
“這次張記性了,不用熱武器了?”
翎樂揮了一個劍花,輕鬆如表演劍舞一樣,朱江便被擊退數十步,單膝跪地,刀尖不停顫抖,握刀的雙手虎口具裂,鮮血流出。
“嘖,你不行呀,還我!”
翎樂此話音未消,劍出鞘,淡淡的翠色在眼前化作一條長線,劍鋒呼嘯,沖向朱江。
鐺---
一聲脆響,被金色盾牌攔下,盾牌後面,是兩個面色黝黑,咬肌發達,目光炯炯的男人。
修士震動,翎樂仙姬何時如此兇猛的進攻過呀。
鐺鐺---
又是幾聲巨大鳴響,盾牌被擊飛,翎樂卻飛身落回原地,反手望着那把劍一臉責備道:“真是個廢物,打三下你就叫喚,有什麼好叫喚的?你還不想砍人?有能耐變成把琴!”
不理被嘟囔得莫名其妙的修士,衝著朱江便殺過去,盾牌又起,便又是幾聲鳴叫。
武器與武器之間的叫囂,翎樂身後突然飛來火咒,被如墨刀刃輕鬆化解。
她轉身問:“我與那邊的恩怨,可與諸位有關?亦或者想讓我現在追究你們用縛神簡困住我的罪責?”
無論如何,元嬰大佬蔑視天下,目空一切是實至名歸的。
有人干背後使壞,卻不敢站出來當面指責。
縱使季城主,抱着五兒子的屍體,卻也大氣不敢出一下。
他沒那個實力,更沒有朱江的膽量。
“尹霜露,你當真是尹霜露?”朱江發問。
他只是想知道,着並不是他的錯覺,不是他的臆想,更不是飄渺無邊的玄學。
而是真實存在。
雙重人格!
“我鳴叫琉璃,是一把刀。”
修士驚呼,琉璃將小翠收起來,如墨長刀樹立。
“知道我為什麼叫琉璃嗎?因為我主人是個傻X”
琉璃頂着翎樂的臉,笑顏如花,張揚跋扈,無所顧忌,那是翎樂從未露出過的笑容,即便修為元嬰,登頂實力巔峰,也從未有過。
“奧—”她又拉了長音,瞭然的說:“你們身上都有點呀,不過可惜了,我要收回來!”
說著功向藍星人。
琉璃本無生命,也無意識,它對自己的認知也很晚。
大體知道在自己還是一塊石頭的時候,被主人相中做成了一把長刀,它的記憶也是從長刀練成后很久才有的。
主人說,是它跟着主人太久了,便生了靈。
金器和鳴,那黑色長刀居然真的能發出呼嘯之聲,任憑藍星人怎麼鎮壓,怎麼防守,都是一擊即破,毫無還手之力。
“你們全上!”
周圍還有百十多位修士,他們一個個都在衡量,自己加入是否值得,是否能從藍星人那裏得到什麼。
沒有一個人被挑釁。
琉璃不在意,翎樂元嬰大能的身體,每天的時間一多半用來鍛煉的意志與伸手,就算不吃不喝打上二三百年,它也不帶喘一口氣的。
被打得節節敗退的朱江險險站位腳,琉璃刀尖正指,寒光中繼續起一股力量,猛然射出。
像這把刀發出的激光一樣,伴隨着破空的聲音,從堪堪扭頭的朱江的太陽穴邊劃過,帶着他幾根板寸短髮,落在後面的宅院裏。
哄----
巨響聲起,氣流夾着灰塵磚石從那宅院飛出來,抬頭便是如雲的煙灰飛起,像一朵巨大的積雨雲,迅速上升。
感覺像是再看原子彈試射的修士們,沒有人去探尋那一擊到底炸出了個多大的坑,只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如果不合力制服甚至消滅的話,這座龐貝古城恐怕要成為長生大陸上的一段歷史了。
季城主此時振臂高呼,打着守護龐貝古城,守護家園的旗號,將那些正在猶豫的修士牢牢拉攏過去,並身先士卒,拎着重金購得的武器衝上前去。
他這麼一衝,修士也沖,無形中給朱江他們減輕了不少壓力。
只是,四面八方衝上去的修士不知道,季城主和自己斷了腕脈的兒子,抱着已經咽氣的老五,悄悄溜走了。
朱江眼角瞥見所有,卻始終沒有說什麼。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琉璃神采飛揚,炯炯有神,興奮異常的面龐上。
那是一把武器,一把不知飲了多少英雄血的武器,最是喜歡相互廝殺。
它左右揮刀,眼神跟着飛濺的鮮血,四處流轉,顯得對這種場景極度渴望,極度享受,極度兇悍。
………
四處慘白牆壁里,白色沙發上,翎樂坐着,出神望着眼前的黑色電視機。
裏面場景很亂,遍地石頭,機械零件,玻璃碎片,在一個看似汽車車窗的框子裏,一個女人的頭和胳膊露出來。
她說:“活下去!”
她的手指着眼睛看的地方,或許想要觸碰,頭上流血,流進了她眼裏,又順着鼻子流進嘴裏。
“一定要活下去!”
她的後背上壓着一塊石頭,非常大的石頭,看不到頂,看不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