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阻攔
司鳳儀感覺有些胸悶便朝後退了兩步,轉頭望着已被晨光灑進來的幽深巷道,半晌才問,“如今船上的人都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她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的沈瓊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的望着自己,大約覺得自己如此頂撞方堂主,他居然也沒有訓斥,如此寬容必是另眼相看,難免心中不爽。
誠然她們分在同一個堂口,又都是歷盡艱辛才能加入“鳳理閣”,本該同進同出,齊心協力。可今日之事在司鳳儀看來,沈瓊並未向她透露分毫,若不是後面發生的變故,還不知道方奕升又會出什麼樣的難題考驗自己,這點讓她心中不太舒爽,加上她們說穿了也是競爭對手,沒必要裝的姐友妹恭,如此也好。
“無妨,阿虎和阿力自幼就在江邊長大,既識水性又能開船,我們繼續前進。”方奕升的話使司鳳儀的心沉了沉,此人這樣說擺明就是沒打算為船上所有人討回公道,又或者從他臉上看不出半點憐憫之意,哪怕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他卻不覺有愧,人命在他眼中真的如此輕賤不成?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不滿,方奕升揉了揉額角,嘆道,“死者已矣,今日只是發生了意外,等我們上岸后必定報官,給他們一個妥善的安置。”
司鳳儀抿了抿唇轉身就走,看樣子好像余怒未消。
等她回到房間並負氣的關上艙門,沈瓊才走進房內笑問,“堂主,要不我去船頭清理一下,也免得你瞧見那些東西糟心。”
方奕升點點頭,阿虎和阿力懂得他的意思,勿自並肩走了,等所有人都離開后,沈瓊才目光閃爍的嘟噥一句,“鳳儀也真是的,不過是個考驗,也沒有真的把她怎樣,她卻對堂主您似有怨懟,簡直不知尊卑上下。”
聞言,方奕升沒有說話,卻用暗含深意的目光瞟她一眼,沈瓊感覺一股涼意從頭澆下,臉色微白,連忙告辭離開。
經歷過這樁兇殘的變故后,船內恢復死一般的靜寂,船雖然繼續開拔,司鳳儀卻怎麼也沒辦法令心緒平靜下來。
畢竟是十幾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被屠殺殆盡,她若真能無動於衷恐怕也不是人了。
但若那個女子真是蒼狐,她會是慕雲澤派來的嗎?又或是慕雲派命令她殺掉所有人的嗎?倘若真是如此,那慕雲澤這個人就太殘忍可怕了,難道是她一直忽略了對方的本性?
思緒逐漸迴轉,她不由想起告別那日在睿王府里的事情,他在外面向來對女人和顏悅色,以至於司鳳儀總以為他是個風流之人,可沒想到私底下他卻對府中的姬妾如此冷酷無情,難道他對女人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
既然他有如此分明的兩種性格,那他命人追殺方奕升又有什麼可懷疑的?他或許並沒想過要殺自己,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司鳳儀若獨自存活,“鳳理閣”豈會不懷疑她?
諸多念頭縈繞腦海,令司鳳儀頓感頭痛的按了按太陽穴,既然暫時還想不出結果,她只能先將這些思緒擱淺,眼下抓緊時間休息才是正經,畢竟從今日之事上,她看出了前路一片危機,無論朝廷與“鳳理閣”的較量還是漕運管理權的爭奪,恐怕此行都不如沈瓊所說那般輕鬆,她必須養精蓄銳,始終保持最佳的狀態才行。
想到這裏,司鳳儀不再糾結,翻身上床繼續補覺,數着船漿拍打江水的聲音漸漸睡去。
司鳳儀再次醒來已是黃昏遲暮,夕陽的餘光遍灑船身,如同鋪了一層金色紗帳。
她先是坐在床邊仔細聆聽了片刻,感覺並無異樣才洗了把臉,整理完妝容拉門出艙,信步就朝船頭走去。
甲板上已經被清理乾淨,十來具屍體都被堆到牆角的位置,還用一塊帆布給蒙住了,乾涸的血跡早被清水洗的完全看不出今早才發出過一場血腥的屠殺,看來這個沈瓊做事還算細心謹慎。
司鳳儀甩了甩有些酸脹的胳膊,走到船欄邊眺望周遭的風景,玉帶似的江水蜿蜒如同一條靜卧的水龍,兩岸高山峻岭遍植綠樹,江中倒映出一片片的山樹輪廓,有的如同舞姿翩翩的少女,有的如同展翅高飛的蒼鷹,還有的像是正在撲食的猛虎,總之各種形態在夕陽餘輝中十分美妙,連帶空氣也清新幾分。
身後忽然傳來輕淺的腳步聲,司鳳儀不用回頭便能猜出是方奕升,因為他的步伐總是很輕,輕如柳絮,她不由問道,“方堂主,你覺得我們這趟瑤州之行,會順利嗎?”
方奕升的腳步似乎僵了一下,便還是走到她身旁,與她並肩觀看風景,片刻才反問她,“鳳儀,你相信命嗎?”
“信啊,”司鳳儀眨了眨眼睛,轉頭望着他。
“既然信命,便該知道很多東西都是命中注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多想。”
這番話倒讓司鳳儀有些意外,她一直覺得方奕升這些年掌管着“鳳理閣”的經濟命脈,成日同金銀銅臭交往,必定是個惡俗之人,恐怕還貪得無厭,津津計較。
她真沒想到方奕升竟能說出這樣的話,要麼就是他在商場打滾這麼多年,早已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套路。要麼就是他真的這麼想,他在“鳳理閣”里做事也是被逼無奈。
見她挑眉不語,方奕升笑了笑,似也沒打算向她解釋。
商船繼續以平穩的速度朝前方行駛,眼看最後一點夕陽也被黑夜寸寸籠罩,感覺江上涼風乍起,兩岸樹木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天地間頗有股肅殺之氣,司鳳儀正欲回艙休息,忽聽駕駛室里傳來男子驚恐的呼聲,“堂主,前方有船阻了去路!”
司鳳儀和方奕升一驚,幾乎同時探頭去看,只見前方的水路竟然被兩岸的高山夾得只剩一條很窄的縫隙,那山縫只能容納一艘小貨船經過,而黑暗當中,這道唯一的縫隙也被一艘中號船隻塞得嚴絲合縫,它就像是天生長在那裏,根本不會被外力挪動分毫。
隔着五百多米的距離,依稀可見那艘船的甲板上密密麻麻全是人,那些人像是生怕別人看不清似的穿着統一素服,白衣隨風翻滾,發出獵獵的聲響,竟然頗具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