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於藍的愣頭青
()馬忠良在觀音洞外面焦急地徘徊，眼睛時不時地往洞口掃去，心底一個勁兒地祈禱呂浩然萬萬不要出什麼意外，然後快點出來。
此時，已是半下午，兩人早晨八點從家裏出發，爬到這半山用了一個多小時，現在，呂浩然在山洞裏呆了已經將近四個小時了，馬忠良心裏還是很佩服呂浩然的，在那樣漆黑安靜的空間，呂浩然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真的很不容易。
不過……
會不會出什麼事兒？骷髏都見到了，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馬忠良在洞口百無聊賴，溜達了不知道多少圈，一根根地拔了一堆野草，還是不見呂浩然出來，他的心也一點點地提了起來。
不會是真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好幾次他都想回去找呂浩然，可一想起那漆黑的山洞，那兩句骷髏空洞滲人的眼眶，馬忠良就忍不住打個冷戰，按下這個念頭。
“一根，兩根，三根……”他又蹲在地上揪着草葉，“浩然哥，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回村叫人了，挨揍就挨揍，從小到大跟着你不知道挨了多少次了，總比被小鬼吃掉要好……”
正嘀嘀咕咕地說著，就聽有人喊他。
“忠良，你在跟誰說話呢？！”
回頭看去，正是呂浩然滿身煙灰地站在觀音洞口，馬忠良一躍而起，興奮地喊道：“浩然哥，你出來啦？！”
“廢話，不出來還在裏面過夜啊？”呂浩然一邊拍打着身上的黑灰，一邊笑罵道。
“嘿嘿！”呂浩然安然無恙，就意味着兩人逃過一劫，回去兩人不多嘴，誰又知道他們倆今天進了這觀音洞？“浩然哥，你走到頭了嗎？裏面有什麼？還有骷髏嗎？”
“到頭了，走到頭就是個空洞，和村外那個防空洞差不多，沒有骷髏，什麼都沒有！”呂浩然說著，臉上的表情卻絲毫不見失望。
馬忠良卻是有些不甘心，“什麼都沒有啊，那我們就這麼白來一趟？！”
“呵，誰說白來了，不是見着兩具骷髏嗎？”呂浩然笑道。
“就你膽大！”馬忠良嘀咕着，“好像誰稀罕似的……”
正說著，呂浩然停下手上的動作，眼中仿若有綠光閃過，抬頭往山下的地方看去，沒一會兒，通往觀音洞的小路上就出現幾個人影，遠遠地看去，一共是四個人，提着黃紙一類的東西，不消說，這是來祭拜的。
這觀音洞被人傳得神乎其神，裏面的神靈彷彿是什麼都能管，無論是紅白喜事婚嫁喪娶，還是大小買賣開張大吉，又或者是求兒求女，拜什麼的都有，明明是在呂浩然看來很扯淡的事情，偏偏附近總有人拿事實說話，不是東村的哪個因為這個發了大財，就是西村的誰誰誰的癌症忽然痊癒，甚至還有某個求子的村婦因為燒了香，沒多久就生了個三胞胎，種種傳聞不一而足，也使得這觀音洞愈發神秘和靈驗。
那四人越走越近，很快，談話聲就傳了過來。
“四哥，你到底是聽誰說的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啊，沒神沒廟的，來拜個什麼勁兒啊，要我說，憑四哥的本事和關係，這買賣肯定是紅紅火火，拜這些亂七八糟的……”
說話的，是一名光頭，一米八的個子，穿着身黑色的短袖，胳膊上文龍畫虎，看起來相當狠辣，只是他話沒說完，就挨了罵。
“強子，你給我閉嘴，再啰啰嗦嗦就給我滾下山去！”
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個子很矮，甚至還沒有呂浩然高，穿着淡綠色紋花T恤，脖子上戴着根手指粗細的金鏈子，他走得不快，卻是從容不迫很有氣勢的樣子，呂浩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感覺就像是鎮上中學的校長，有點不怒自威的意思。
他並不知道，這是一種久居上位所養成的氣勢，只覺得有些羨慕。
這邊，馬忠良也轉身看了過來，只是一看，就讓他兩眼放光，臉上滿是崇拜羨慕的神情，這四個人，除去說話的兩位，另外兩人也是一身痞氣，雖然不認識，但很顯然，這幾個傢伙不是什麼正經人，十有是瀛海市的大大混混之類的。
為什麼是瀛海市？
因為呂家溝所屬的北山鎮上最有勢力的，劉老虎，虎哥，呂浩然他們都見過，那派頭，和人家這幾個人差得遠了。
這四個人遠遠走來，看到呂浩然他倆也沒多注意，徑直往觀音洞而去。
呂浩然離開洞口，走到馬忠良身邊，兩人就這麼看着他們拿出黃紙，檀香，水果白酒等物，那個叫做四哥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跪在中間一塊石板上，點燃黃紙，然後又點燃檀香，虔誠地拜了下去。
這樣的祭拜，規格算是比較高了，連水果白酒都預備齊全，呂浩然心底暗自發笑，洞裏那兩具骷髏真是好福氣，死後要享受這麼多人的跪拜和供奉，在地下，不知道要享多大的陰福呢。
另外三個人就筆直地站在四哥身後，其他兩個都是目不斜視，只有那個強子左顧右盼，顯然，他對這觀音洞是半點都不信的，這也正常，這麼稀奇的事情，信的人就信到了骨子裏，不信的則是嗤之以鼻，就像這個強子。
往四周掃了幾眼，強子一回頭，恰好同呂浩然和馬忠良的目光對上。
三個人大眼對小眼，看了半晌，那個強子突然裂開嘴，瞪圓了雙眼，跟哭似的笑了起來。
呂浩然撇了撇嘴，這鬼臉做的可真夠難看！
馬忠良則是笑了起來，有點敬畏，也有些興奮，他從來就羨慕這種人，可以隨心所欲，快意恩仇，受古惑仔之類的電影毒害不輕。
馬忠良這麼一笑，那個強子的興趣就轉到他的身上，很快，他就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了。
也沒多久，小個子的四哥燒完拜完，就站了起來，一轉身，就看強子在這兒走神，他順着強子的目光看了呂浩然他們一眼，然後沒好氣地給了強子一巴掌，“看什麼看，把東西拿過來，放完我們下山！”
“啊？哦……”
強子應了一聲，拆開腳下的一個紙箱，開始往外拿東西。
呂浩然目光一縮，那是鞭炮！
祭拜這事兒，很多人都喜歡放上點煙花爆竹，本無可厚非，可這裏是山上，燒個黃紙還湊合，也就洞口這點範圍，但鞭炮就麻煩了，誰也不知道鞭炮爆炸出去的火星會飛到什麼地方，這可是非常容易引起火災的事情。
大澤山一旦起火，距離大澤山最近，就座落在山腳下的呂家溝村肯定要遭殃！
“慢着！”呂浩然上前一步，“這裏不能放鞭！”
強子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看了過來，四哥則是眉毛一挑，然後他身後一個留着長發，表情陰狠的瘦高個開口了，“媽B的，哪來的小兔崽子，滾！”
這話呂浩然可聽不得，他從小就楞，用大人的話來說就是這孩子虎，大意就是說他腦子裏缺根弦，做事不經大腦，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滾你媽，告訴你，這裏不讓放就是不讓放，怎麼著，你要是敢放，小爺保你們走不下山！”
馬忠良嚇了一跳，不過他也沒有退縮，同樣上前一步和呂浩然站在了一起。
呂家溝的村民是方圓幾十里內出了名的刁民，男女老少，能惹事兒，更不怕事兒，呂浩然和馬忠良更是那出於藍的愣頭青。
“吆喝！”那瘦高個先是一愣，既然陰笑了起來，回手在身後一摸，手上就多了一把匕首，“敢這麼跟爺爺說話，你們倆小兔崽子是不想活了吧？”
“哼！”呂浩然的神情看起來卻是絲毫不怵，在身側的帆布包翻騰了一下，也抽出一把刀，是菜刀樣式的那種劈柴刀，看起來比匕首拉風多了。
馬忠良也彎下腰，從腿上抽出一把長匕。
不是呂家溝的人刁到連倆孩子都隨身帶刀的地步，只是這上山，又是探險，自然要有東西防身才是，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嗎。
這下，對面的四人都有些呆了，這他媽的誰家的孩子啊，才這麼小，就這麼兇狠？！
呆了一下，四哥倒是笑了起來，這真是太有意思了，上趟山，竟然會碰到這麼倆孩子，“先把刀收起來吧，小哥兒，你倒是說說，為什麼不讓我們放鞭？難不成這觀音洞是你們家的？”
呂浩然當然不會傻得把刀收起來，“在這兒放鞭，要是山上起火了你們賠得起嗎？！”
四哥一愣，笑着點了點頭，“倒是忘了這茬了，呵呵，那就不放了，小哥兒們，把刀收起來吧，難道還真想為這麼點事兒見血嗎？”
呂浩然和馬忠良自然不收，“也不知道是誰先拿出來的！”
“蠍子，把刀收起來！”四哥回頭呵斥了一聲，那瘦高個馬上就乖乖地把刀收了起來，眼神卻依然不老實，一直陰狠地瞪着呂浩然兩人。
倒是那個強子，笑嘻嘻地一副看戲的表情。
呂浩然沒有收起刀，卻不再是對敵的姿勢，對方也不再說話，收拾好東西，就準備下山了，從呂浩然他們身邊走過的時候，四哥點了點頭，強子呲牙笑了笑。
目送着四人漸行漸遠，馬忠良把刀子插回綁在腿上的刀鞘里，看着呂浩然，目光中有崇拜的意味，“浩然哥，還是你厲害！”
呂浩然撇撇嘴，這小子從小到大崇拜自己的次數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