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眠之夜

第二天清晨，趙德發早早地便起來了，他得去生產隊幹活了，沒辦法，家裏孩子多，都得靠他和趙老漢兩個人。趙德發哥三個，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趙老漢一直和趙德發在一起，就是想幫幫他帶孩子，趁着現在還乾的動，能拉扯一把就拉扯一把。

一天天過得很快，早起而作，落日而息。轉眼到了周末，趙玉山看到周末來了這把他高興的，兩個姐姐今天回來。一定有好吃的。趙玉梅在市裡上學，每次回來都會帶些好吃的。畢竟有些東西鎮裏是買不到的，趙德發也不捨得買。

兩個小傢伙在炕上躺着，咿咿呀呀的的在那玩着。趙玉山逗了兩下弟弟，就跑到院外看着下面的路。

趙德發家依山傍水，環境非常好，他家在水庫的上面。後面是山，門前是唯一一條進村的路。那個時候沒有什麼私家車之類的，那都是有錢人才開的起的，坐公交回到鎮裏，然後走山路回到家裏。

趙玉梅早早的來到車站，開學到現在快一個月沒回家了，有點想家裏，歸心似箭啊。一個小時的公交車感覺特別漫長，好不容易來到鎮裏。急急忙忙趕到鎮中學，妹妹已經在校門口等着她呢，腦袋抻的老遠，向她這邊望着。

看着趙玉梅過來，妹妹一路小跑跑到姐姐前。

“大姐，你可過來了，我等你好久啦”

“呵呵，我也着急啊，坐的最早的公交車，可是還是時間太長了。最近怎麼樣，學習跟的上嗎？”趙玉梅關懷的問道。

“嗨，我學習你還不知道嗎，就那麼回事吧，我今天想回家和爹媽說我不想念了，學費那麼貴，而且我指定考不上高中的，不如回家幫媽照顧弟弟，這樣他們也不用那麼辛苦了。”趙玉芳說的很平靜，像是別人的事一樣。

其實趙玉芳趕上了好時候，她的那個年代隨着國民意識的提升，女孩子也開始陸續上學了，重男輕女的思想也漸漸淡化了，可惜她不喜歡學習，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看着爹媽那麼累，本來她的學習成績還是可以的，可是後來有了弟弟之後她開始不想學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學習考大學是我們這些農村孩子走出去的唯一一條路啊，而且供你上了這麼長時間，如果你不上了爹媽會難過的。”趙玉梅勸說著妹妹。

“我想好了姐，我腦子笨，不像你學習那麼好，我不是這塊料，不如在家幫爸媽干點活，一個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書讀的多也沒用，現在又有了兩個弟弟，而且玉山馬上也要念小學了，家裏條件也不好，爹媽的負擔太重了。爺爺也老了，也干不動了，我不想再給爹媽添負擔了。”說著說著，趙玉芳流下了淚水。她也想上學，那個時候的人對知識的渴望是現在的人無法想像的。可是她心疼爺爺奶奶爸爸媽媽。

“哎，等我工作了就好了。委屈你了妹妹”趙玉梅摟過妹妹，兩姐妹抱在一起哭着。

再說家裏這邊，趙老漢昨天買了些大米回來，大孫女回來了得吃點細糧，又買了點肉，趕上過年了一樣。趙玉梅是趙老漢的驕傲，在他眼裏，大孫女給他臉上增光了，大學生啊，全鎮也沒有幾個啊。

趙婆忙着做菜，快中午了，兩個孫女應該快回來了，趕緊把菜做好，進屋就可以吃飯了。趙德發和趙玉山在門口望着，一個是想着自己的女兒，而另一個是想着姐姐手裏的吃的。

不一會，兩個女孩手拉手向家這邊走來。

“爹，大姐二姐，她們回來了。”趙玉山興奮的叫着，然後向兩姐妹跑去，邊跑邊喊“大姐，二姐。想死你們了！”

“玉山，慢點，別摔着了。”看着弟弟跑過來，趙玉梅擔心的說道。

小小子跑的也快，幾步就跑到跟前，呼哧呼哧喘着氣“大姐……你可回來了……帶什麼好吃的了……”趙玉山氣喘吁吁的說道。

“讓你別跑不聽，趕緊歇歇，你個小饞貓，回去給你看，走吧，爹在那等着呢”說完趙玉梅領着弟弟，和妹妹往趙德發那走去。

“爹，我們回來了，我媽怎麼樣，還好吧。”趙玉梅看着趙德發說道。

“你媽沒事，好的很，聽說你回來了沒看給她高興的，走，趕緊進屋，你爺爺奶奶他們做飯呢。都等着你們呢”趙德發看着孩子，心裏這個開心啊。一晃大姑娘都這麼大了。

剛進院子，趙老漢叼個煙袋在院裏吧嗒着，一看孩子進來了，煙袋鍋子往鞋底子上磕了兩下，趕忙起身迎過來“大孫女二孫女可回來了，快進屋，洗洗臉，走了一道累壞了吧，看這一臉的汗”

“爺爺，沒事不累，這是給你買的煙葉子，比咱們家裏的好，還有給奶奶買的萬紫千紅，這玩意擦臉可好了”趙玉梅提着東西給趙老漢。

“進屋說，進屋說。回來了買什麼東西呢，家裏啥也不缺，你留着錢自己買點用的。自己在那邊不容易。我們在家啥事你也不用惦記，就是好好讀書，等畢業了分配個好地方工作，多好。以後就是市裡人啦。哈哈”趙老漢越說越開心，這個大孫女不僅學習好。還特別懂事，每次家裏給的零花錢都省下來，然後回來買一些禮物給大家。

一聽見讀書，趙玉芳心裏一顫，她沒忘今天要回來說什麼，剛張嘴說了一聲爹，趙玉梅瞬間便知道妹妹要說什麼了，背後用手捅咕了她一下，示意她先不要說。剛回來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別影響大家心情，晚上再說也不遲。

趙德發聽二姑娘喊他一聲，便看過來“怎麼了姑娘，有什麼事想說嗎？”

“沒，沒啥，我就是想說我媽呢。我想看看弟弟們”趙玉芳靈機一動，把話岔了過去。

“你媽在屋裏照顧兩個弟弟呢，剛生完孩子，沒讓她出來，趕緊進屋看看吧。兩個小傢伙可有意思了”趙德發也沒注意趙玉芳有什麼異樣，拍了她一下示意進屋去。

“奶奶，媽媽，我們回來了。”一進屋趙玉梅便喊到。

“哎呦，大孫女二孫女回來了啊，快讓奶奶看看，哎呦，老大又瘦了，平時吃點好的，老二也是，一周沒回家了，想奶奶沒。”趙婆手裏還拿着鏟子，高興的過來看着兩個孩子。

“當然想了，奶奶，菜好像是要糊了，趕緊看看菜吧，哈哈”趙玉梅笑着說著。

“哎呦，光顧着高興了，趕緊進屋看看你媽，你媽成天念叨你們倆個，菜馬上好了，等着吃飯吧”趙婆邊扒拉着菜邊說道。

“奶奶那我們先進屋了啊”趙玉梅說著拉着妹妹進了屋。

“媽，我們回來了，弟弟們睡沒啊”進屋看着媽媽趙玉梅衝著楊素蘭說到。

“沒，在那玩呢，這兩個小傢伙一點都不省心，不愛睡覺，黑天白天不睡覺。弄得一天到晚累的要死”楊素蘭說道。

“兩個小傢伙，是不是又欺負媽媽了，不乖乖睡覺，小心打屁屁啊。”趙玉梅看着兩個小傢伙說道。

“姐姐，兩個弟弟好可愛啊，你看，她看着我們笑呢，哈哈”趙玉芳笑着和姐姐說道。

這時兩個小傢伙伸着小手看着兩個姐姐咿呀咿呀的笑着，小腿還不停的蹬着，看着兩個一樣的小傢伙做着一樣的動作，姐妹兩個喜歡的不得了。

“玉梅，玉芳趕緊吃飯了，吃完飯再逗弟弟。”趙婆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媽，走啊，吃飯了。”

“我不出去了，剛生完弟弟，怕着涼，你奶奶一會就把飯菜給我拿過來了，趕緊吃飯去吧。”楊素蘭對着姐幾個說道。

“那好，媽我們吃飯去了，小弟弟，等我們回來啊。”趙玉梅在兩個小傢伙的鼻子上點了一下。

趙玉山聽着吃飯早就跑出去了，這個小吃貨對吃可是情有獨鍾啊。“吃肉嘍，吃肉嘍”

一家人坐在一起，趙婆把飯菜給兒媳婦端進屋去了。她給楊素蘭單獨做的月子飯，坐月子的時候有很多東西吃不了，趙婆單獨給做的。

吃完飯，一家人來到趙德發的屋裏嘮着家常，那個時候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視，白天忙一天，晚上嘮會嗑天黑基本就睡覺了。

“爺爺，奶奶，爹，媽，我想和你們說件事”趙玉芳猶豫很久終於還是決定說出來。

“二姑娘，什麼事你說吧，你爺爺奶奶也都在”趙德發看着二姑娘說道。

“是這樣的，我不想上學了”趙玉芳聲音越來越小。她有點害怕，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都上到初中了，突然說不念了。她怕爹媽會罵她。

“你說什麼，你不念書了”趙德發從板凳上猛的坐了起來，猶豫起來的太急，凳子啪的一聲一下子倒了下去。睡夢中的雙胞胎兄弟被聲音嚇得一下子醒來，哇哇大哭着，楊素蘭趕緊抱起兩個孩子搖晃着。

“老二呀，因為啥啊，是不是學校有人欺負你了，有事就和你爹說。讓他去學校找老師去。”楊素蘭也很激動。畢竟供孩子上學很不容易，現在趕上好時候了，女孩子能上學了，這想着不念了，要知道她從小一天學都沒上過啊。

趙婆一臉焦急的看着趙玉芳，想要得到答案，而趙老漢也不吭聲，就在牆邊吧嗒吧嗒抽着煙袋，眉毛緊皺，顯然心裏並不平靜。

“爹，媽，我學習成績不好，註定是考不上高中了，技校也很難，我還要兩年才畢業，這兩年也是不小的費用，現在又有兩個弟弟，你們壓力太大了，我想回來幫你們照顧弟弟，這樣你們也能輕鬆一些，我註定是要嫁人的，念那麼多書也沒用。”趙玉芳鼓足勇氣說道。

“照顧弟弟有我們，你明天該回去上學就趕緊回去，不要再和我提不上學的事，日子再難還有我呢，我沒倒下書就要讀，考不上就復讀，好了，趕緊回屋睡覺”趙老漢說完磕了兩下煙袋就回東屋去了。

“哎，回屋去吧，老大，明天帶着你妹妹回學校。睡覺去吧”趙德發嘆息了一聲，擺了擺手說道。

趙玉芳還想說著什麼，趙玉梅看着妹妹使了個眼色，拉着妹妹回東屋去了。趙玉山還小，也不懂什麼，跟着姐姐後面跑了回去。

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