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葉家有女】
時間，在不經意間溜走，那絕美的少女終於停止了哭泣，找了一個安靜的位置坐下，孤獨而期盼地看着介入室的大門。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了下去，白成抬眼看去，只見走廊的窗戶外，一輪上弦月正高高掛在天空之中。
本是已近深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數個小時之間，陸陸續續來了不下百人，站在介入室的周圍，每個人都面色焦急地盯着大門上“手術中”這三個大字。
揉了揉空蕩蕩的腹部，白成站起身來，給身邊一位老婆婆讓了個位置，走出了介入室的長廊。
整整一天沒有進食，反而連續使用兩次“內視入體”的白成心中一陣發虛。
轉過頭去看了看那扇始終沒有跡象要打開的大門，和一對扛着攝像機的青年男女擦身而過，白成向醫院大門之外走去。
再不找點吃的，只怕能不能活着見到柳傳名教授，都是個問題。
信步來到醫院的正門，還好醫院附近多得是小吃鋪，隨意挑了一家，囫圇吞棗一般吃掉了一大碗陽春麵，白成回到了醫院門口，坐在長長的階梯之上，靠着柱子，仰望着天空。
四周是那麼安靜，僅有偶爾傳出的蟬鳴之音。
“你叫白成，對嗎？”突然之間，白成的身邊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深夜裏，顯得十分突兀。
“誰？！”白成站起身來，回頭看去，只見尚且穿着青綠色手術衣，戴着塑膠手套的柳傳名站在自己的身後，滿臉的疲憊之色。
看這樣子，這柳傳名剛剛下了手術台就過來找尋自己了。
緩緩地摘下口罩和手套，柳傳名隨意將之裝進口袋之中。
搓了搓手，白成帶着期盼的眼神，道：“那位老人怎麼樣了？”
柳傳名吐出一口氣，疲憊中帶着輕鬆地說：“手術很成功，不過還要度過漫長的恢復期。”
“那就好。”在白成的內心深處，也鬆了一口氣。
“你知道你救的是誰嗎？”柳傳名從下衣口袋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白成，在白成揮手表示自己不吸煙后，才自行點燃，悠然自得地問道。
白成疑惑地搖了搖頭。
“葉天道。”柳傳名吐出口中的煙，看着漫天的星辰，幽幽道，“江都市醫學界的泰斗級人物，市一院的終身名譽院長、市醫學院創辦人兼教授、醫藥協會會長……在他的頭上，有着數不清的光環。”
頓了一下，柳傳名繼續說道：“就連主席當年生病，都傳喚過他！只可惜啊，替別人看了一輩子病，自己的身體卻都顧不上。”
直到這個時候，白成才隱約想起，自己前一陣在村裡圖書館讀過的一本醫學雜誌上，似乎出現過和葉天道有關的大篇幅報道。
柳傳名看着白成臉上古井無波的神色，不由得在心中讚歎白成的沉着，同時話鋒一轉，突然問道：“你在給葉天道做心肺復蘇的時候，似乎用了點不一樣的手段啊。”
白成心中一驚，轉頭看了看滿臉堆笑，眯着眼睛的柳傳名。
白成臉上神色的波動並沒有躲過柳傳名銳利的眼神。
柳傳名將煙蒂丟在地上，用力地踩滅，繼續說道：“主動脈夾層，一直是醫學界的一大難題，致死率較之交通事故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其發病急，難確診。”
“老頭子我醉心醫學五十載，在不藉助儀器的情況下，也不敢擅自一口確診病人就是主動脈夾層。而你卻可以……你能告訴我，你診斷的依據么？”
白成沉默不語，腦中閃現過無數的說辭，卻因為明知自己實在不擅長說謊，方才作罷！
柳傳名笑了一下，道：“我什麼樣的事情沒經歷過？在這個世界，也許真的存在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勉強你。”
這老狐狸，明明心中極其想知道真相，卻偏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可是白成卻沒上當，依舊沉默着。
“好了，不說了，走，陪老頭子去看看葉天道吧，這麼半會過去，他也應該醒了，肯定特別想見見你這個救命恩人。”柳傳名拉着白成的胳臂，向醫院大門走去。
在市一院大門外昏黃的燈光照映下，柳傳名微微眯着的眼神中，竟然散發出一種莫可名狀的意味。
白成被柳傳名一路拉着，乘坐電梯來到了住院部大樓的二十九層。
心臟內科。
剛出電梯，白成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在心臟內科的外走廊上，熙熙攘攘站着不下二三百人，每個人都在低聲地交流着。
在人群的最前排，竟然有着十幾個手持攝像機、無線麥克以及錄音筆等各種各樣機器的記者們。
見到柳傳名從電梯內走出來，走廊內就更是人聲鼎沸了，那些記者舉着長槍短炮立馬圍攻了過來。
“柳教授，請問現在葉校長的病情到底如何？聽說是主動脈夾層？這可是致死率68%的重症啊！”一個記者上前一步，將麥克放在柳傳名的嘴邊。
“柳教授，據說葉校長的兩個兒子都到場了對嗎？是不是要宣佈臨終遺言？”
“據你所知，葉校長還能活多久？如果他老人家不幸辭世，對醫療界意味着什麼？”
柳傳名怒目瞪了一眼這些記者，隨手拿過一個無線麥克。
“葉校長的病情，在我們市一院心臟內科團隊的徹夜努力下，現在已經趨於穩定，請各位記者朋友不要胡亂猜忌！”
“另外，我只是一名醫生，我的職責也只有治病救人，至於那些與醫學無關問題，請原諒我無法回答。我現在要去病房，對不起，請讓開。”
滴水不漏地說完這些，柳傳名帶着白成好不容易擠到了病房門口，兩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見是柳傳名，連忙打開了身後的病房大門，讓了一條路出來。
病房門一開，各種閃光燈開始瘋狂掃射。
大門迅速被關閉上，這裏應該就是傳說中高幹病房了，即使外面再是喧鬧，只要門一關，就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安靜的世界。
直到身後的門被完全關閉，白成才深呼吸了一口，擦了下額頭的汗，定睛向裏屋看去。
首先進入白成視線的，就是躺在寬敞的病床上，身上連接着各種各樣儀器，閉着雙眼，緊蹙的眉間似乎還隱藏着巨大痛苦一般的葉天道。
接着，是沙發上坐着的兩個中年男子。
其中一名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的男子，身着黑色西裝，滿面愁容地看着病床上的葉天道，眉宇之間讓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感受，應該是那種久居高位的領導。
反觀另外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此刻正半躺在沙發上擺弄中手機，翹着不斷晃動的二郎腿，嘴巴里還哼着小調，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把病重的葉天道當回事。
最後，白成才將目光放在葉天道床邊，緊緊攥住葉天道右手的一個花季少女身上。
僅是一眼，白成就認出這個花季少女，正是此前在介入室門外見過的泣不成聲的那位。
只不過，這位花季少女似乎對白成以及柳傳名的到來並無任何反應，依舊不改哀傷的嬌美臉龐，眼神緊緊地盯着葉天道。
“那位穿西裝的男子，是葉天道的大兒子，也是現任市一院的院長、書記，葉成軍。”看見略微顯得有些局促的白成，柳傳名低聲介紹着屋子裏的人。
“葉院長邊上的那位……”柳傳名話說一半，突然臉上的表情有些玩味，聲音更是壓低，道，“葉成建，泛海集團的副總裁，呵呵，這個人，比較奇怪啊！”
白成還沒來得及問柳傳名此人哪裏奇怪，柳傳名就將眼光看向那名花季少女。
“至於那一位……”
白成連忙豎起耳朵，仔細聽着柳傳名所說的每一個字。
“葉院長的女兒，也是葉天道唯一的第三代人，葉薇。這小丫頭片子，用天之驕女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即將就讀於江都醫學院臨床專業一年級，不僅人長得漂亮，學習能力也強得很。”
“臨床專業一年級”這幾個字重重地敲在白成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這意味着，自己和葉薇是同學？白成的心中一陣熱血翻湧。
看着白成盯着葉薇目不轉睛的深情，柳傳名微微一笑，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牽線搭橋……”
白成臉色一紅，剛想說話，卻見得葉成軍已經站起身來，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