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跑步老太（一）
“這麼晚了，又不是熟人，喊我跑什麼步？”項峰感覺一頭霧水。
這老太太渾身上下透着詭異，一雙鮮紅的鞋子，即使在夜色中，也格外醒目，除此之外，項峰還看清一處稀奇。
對方的左頸斜向下延伸，紋着一條刺青，不是鳥獸花卉等圖案，而是一個字。
‘命’字。
屬於古代漢語，篆體‘命’字的寫法，筆畫彎折，古樸圓潤，最後一筆的豎，拉得特別長，盤在脖子上，末端斜向上勾起，本來黑色的字體，在筆畫末端卻微微泛紅，彷彿一隻鉤子刺入肌膚深處，連血都帶出來。
老太太見項峰目光望過來，嘴角一崩，盡量作出和藹笑容：“小夥子，別整天悶在家裏，出來跑跑步吧，鍛煉一下身體。晨跑強心，晚跑健脾。多練習一下，到老了，你也會像我一樣快速。”
說著她穿着紅色的布鞋雙腳，在地面快速踏動幾下，提膝擺腿間，麻利得像個年輕人。
這老太太看着嚇人，但一開口說話，與平常在晚間鍛煉的老人也沒有什麼不同，只是肺部痰液抽搐得厲害，讓人聽了頭皮發麻。
“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我還有事要做，如果想跑步鍛煉，您自便吧。”
項峰能量真空后，身體累得要命，現在巴不得回床上睡下。可是他還不能睡，晚飯還沒給父親送去，一會兒還有個客人來店裏提貨。
時間安排如此緊張，哪有心思和什麼奇怪老太太出去跑步？
聽見項峰拒絕，老太太臉上露出一抹失望，佈滿皺紋的麵皮微一抽動，枯瘦的手指向口袋裏掏弄着什麼。
呼啦啦，呼啦啦。
她最終竟掏出一沓亂糟糟的鈔票，每一張面額都是一百。
“小夥子，出來和我賽賽跑吧，贏了的話，這些錢就都是你的，足足兩萬星輝幣呢，夠你在這店鋪里忙活一年半載的。”
老太太搖着亂糟糟的大面值鈔票，語氣魅惑。
兩萬塊錢，確實算得上大數目，如果具備血脈資質的話，甚至能夠買起普通的血脈物品。
看對方穿着打扮並非富裕，而且得了肺病，這是發什麼神經要和年輕人賽跑，還要賭這麼多錢。
“謝謝您看得起我，但今天確實有事。如果想找人一起鍛煉的話，請還是找別人吧。”
項峰不想多談，不顧老太太滿臉失望神色，果斷將窗帘拉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是怕事之人，但也不會平白為自己惹麻煩。
賺錢來提升血脈濃度，依靠的是自己雙手，去坑一個發神經的老太太，做不來。
也許是他態度十分堅決，老太太真的放棄了，沒有再敲玻璃，說不準去什麼地方，找別人一起晚練了。
打發走對方。
接下來，項峰將幾件鐵貨拿出來準備好，這些都是客戶預定的。
分別是一把菜刀，一隻鐵鎚和一柄技擊用的單手刺劍。
他是鐵匠，繼承了父親的手藝，三柄器具都是純手工鍛造，從凝形，淬火，到開鋒都是一人包辦，很多人都誇，項氏鐵匠鋪後繼有人，項峰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在正常進程的地球，手工匠人早已絕跡，一切都是機械化大生產，甚至機器完全代替了人力，只有一些高難度創造性的工作，機器無法勝任的，才交給人類來完成。
可在這個世界，一切都顛覆了，科技文明沒有蓬勃發展，因為血脈修行者掌握話語權，練武強身風氣盛行，一些古代才有的職業，反而出現在現代，鍛造師就是其中一個。
約定好的提貨人馬上就要到來，項峰坐在沙發上等。
咚咚咚。
卻於此刻有人敲門，料想是來提貨的客戶終於到了。
打開門，一個身材瘦弱，頭上三撮賴毛，嘴角一顆痔的男子鑽了進來。
“都做好了嗎？今天我來提貨。”
“這是菜刀，鎚頭，還有單手刺劍。”
項峰將準備好的貨物拿出，一件一件給男子過目。
“嗯，做的馬馬虎虎，東西我先拿走了，要是用的還滿意，回頭我把錢款打到你的賬戶上。”
說罷男子抱着貨物就要走，沒有一絲付錢的意思。
項峰面無表情，伸出手掌往對方面前一攔。
“很抱歉，小本生意，概不賒賬。在製作鐵器時，沒有向您收取定金就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如果您現在沒有錢的話，請攢夠了錢，再來拿貨，東西放到我這裏，一定給您保管好。”
他最近體能值大漲了0.08，雖然能量真空后，全身疼痛，但力量確實增加不少。
伸手去抓對方的貨物包裹，瘦弱男子兩臂緊緊抓着想制止，可力量不及項峰一半，連人帶物被帶着抓走，緊接着甩飛一邊。
“你……你這傢伙就是這樣做生意的？客人是上帝懂不懂，老子大都市有人，惹了老子，回頭我帶人滅了你鐵匠鋪信不信？”
本來正常生意往來，項峰對這男子還算客氣，但對方擺明了是想巧取豪奪他辛苦打造的鐵器。
這個瘦子，他早有耳聞，人稱賴三毛，本身不會鍛造，專門從事金屬製品的倒買倒賣。
從各個廢鎮裏，廉價搜集了傳統匠人打造的鐵器，再運到大都市統一販賣，利潤直接翻上幾番。
如此奸商，現在拿了貨卻不給錢，項峰就算再仁慈，也不會吃這啞巴虧。
“不好意思，項氏鐵匠鋪誠信經營，不坑害顧客，也絕不受人欺凌，你想報復，儘管來吧，我項峰接着。”
他伸出手掌，一把提了對方脊背衣衫，從窗戶里直接扔了出去。
這運動一下，全身肌肉針扎一般疼痛，能量真空的反噬實再太劇烈了，獲取滋補身子的藥材已經迫在眉睫。
打發了對方，項峰又坐回沙發，給自己泡了一杯苦丁，吹了吹杯口的熱氣，正要喝時，忽而臉色一變。
原來，他發現剛剛放在桌上的血脈火戒，已經不翼而飛。
“戒指呢，怎麼沒了？”項峰焦急，里裡外外尋不見。
這東西是岳青青賭氣送給他的，還沒想好要不要拿出去換錢，丟失的話，以後想還給對方都不成了。
屋裏前前後後沒別人來，只有賴三毛來過。
項峰猜想，定是剛才自己給貨物打包時，對方發現了他的血脈物品，趁機順手牽羊。
“可惡，這個混蛋，不僅賴賬，沒想到手腳還不幹凈！”
一把撕開包裹，從三件鐵器里選了鐵鎚出來，拽開屋門向夜色衝去。
他是鐵匠，鐵鎚自然也是相當順手的兵器。
……
夜幕中，一個瘦子頭上三撮賴毛歪在腦袋一側，嘴角一顆黑痔，大搖大擺往前走着。
一邊走，一邊嘻嘻狂笑。
“呵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賴爺報仇，不隔夜晚！”
手裏拿着一枚火紅的戒指把玩，輕輕一彈，一大條火舌將黑夜都照亮，這不是岳青青那隻火戒，又是何物？
“沒想到一個廢民家裏，還有這等寶物。賣了的話，夠我幾年花銷了，還辛苦做什麼生意。”
古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坑到對方鐵器，卻拿到這件寶物，這真是賺大了。
然，就在他興奮向前走着時，突然感覺脖子後面一涼，根根毛髮直豎。
藉著星光依稀看見，十幾米外一個黑影腳不着地，向這邊走來。
來人藍色對襟褂子，腳上穿着鮮紅布鞋，手裏拿着一大把亂糟糟鈔票，神情恍惚，宛如獃滯。
如果項峰在這裏，定能認出，這正是之前敲他玻璃的古怪老太。只是不知為何沒有離去，還在他家附近轉悠。
“握草，還以為什麼鬼呢，原來是個神經病老太太。這麼晚了，拿着大沓鈔票，胡亂溜達，這是想幹什麼？莫非今天是老子幸運日？”
賴三毛本來嚇得脖子後面發涼，現在卻轉驚為喜，他感覺自己出頭之日終於到了。
賣了火戒，再把老太太錢騙到手，足夠他遊手好閒，混吃混喝好多年了！
“太婆，這麼晚了，走路可得當心，別崴到腳。”他連忙滿臉堆笑，向老太太迎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