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喜歡你的親密（2）
從公園出來，已是下午四點。
女人挎着一個草編籃子，裏面放着紅白格子的桌布，還有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她被身邊的男人牽着，矮了半個頭的身高，顯得很和諧。
陽光已不怎麼暖和，她嘟囔着說天冷了，男人下一秒就把她身後羽絨服的帽子拉起來。她不算濃密的栗色頭髮被帽子包裹，遠遠看去，只有一張白皙的圓臉，能從帽子的邊緣辨析出它的輪廓。
她的臉很紅，即便陽光已不再濃烈，依然光亮粉嫩得異常。她又在嘟嘟地動嘴唇，嫌棄帶上帽子的樣子，太丑。好在，身邊的男人不在意，還隔着半個頭的視線，撫摸她的臉頰。
於是，她的臉更紅了。
親密來得很快，卻來得很自然，自然到簡凡常常忘了場合忘了時間，就像親近身邊的姑娘。
而這樣的親密，讓不遠處的他人撞到，卻成了難以排解的憤恨，和求而不得的內心浩劫。
楚玥就是在這樣沒有了暖陽的午後，遇見走向停車場A區的簡凡。
她不知道當下腦海里可曾閃過那個叫做“風度”的情緒緩釋器，只知道胸腔里排山倒海的怒意，“迫使”她衝到了簡凡面前。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分手！”
她的聲音已經尖厲地失了調，那本該開啟那輛亮紅寶馬的電子鑰匙，早已隨着聲波砸向簡凡，反彈到林楓的白色小別克上，發出砰砰的兩聲，引人側目。
林楓下意識地用手去撫摸別克，而簡凡下意識地將身體往她的前面挪動。
楚玥的視線一直在簡凡和她的身上來回遊移，讓人恍然間覺得自己與簡凡幹了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這會兒意識過來，自己的光明正大不要太站得住腳。
於是，林楓打量楚玥的目光，大膽了許多。
楚玥其實挺漂亮的，她有飽滿的額頭，挺翹的鼻子，不算白皙的皮膚泛着光澤，是那種零毛孔的美女。她的瞳仁又黑又大，令人不得不懷疑是否帶了美瞳片。但不管怎樣，眼神的光亮，總能讓人挪不開眼。
不過，她的衣品真的有些差勁。明明挺小的年紀，穿得尤為成熟。煙灰色大衣，搭配土黃色圍巾。尖尖的鱷魚皮高跟鞋，讓林楓想起了他爸唯一給他媽買過的那雙鞋，左右上下都貼滿了“老氣”二字。
還有那一頭卷卷的小泡麵，是怎麼回事，整得和“澡堂家的男人里”過時婦人。
林楓不禁為自己過分的刻薄而訝異。明明一個多月前，在浦西的咖啡館遇到楚玥時，自己還算的上心情平和。
大概她也有言情小說里“白蓮花”的天賦。
楚玥還在質問着簡凡，絲毫沒有因為在大庭廣眾之下，而顯得難堪。換做是自己，生氣是一定的，但絕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局面。
“打你電話不接，發你微信不回，找你根本就不搭理。我還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脾氣又大了，又哪裏惹到你了。或者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結果……結果……”
眼淚肆意，呼吸不暢，她越說越激動，臉色都有些發白。
如果說，撞見簡凡另有佳人可約，她是氣憤的。而簡凡為了怕自己對那個女人作出什麼不利舉動而用身體為她遮擋，就太讓人傷心絕望。
她不怕簡凡躲着她，不怕兩個人一撞到就吵架，更不怕簡凡長長久久地不給她好臉色看。可她怕的是，再也沒有機會，名正言順地站在他的身邊。
面的她的指責，簡凡就站在那裏，面色冷靜，一動不動。林楓一度認為，簡凡被罵的失了反應。
只有當他牽着自己的手不自覺得捏緊，又鬆開，捏緊，又鬆開，林楓才感覺到身邊男人內心的怒氣。
楚玥的瘋狂，已經不是第一次。對於偶遇間，她衝上來想要收拾自己，甚至身邊的林楓，架勢滿滿，簡凡一點都不奇怪。
她不是個壞女人。相反，她有着一顆與其成熟外表相背離的天真內心。
她就像一頭小獅子，裝滿了熱血沸騰，對於自己的領地，或者曾經的領地，保有強烈的佔有欲。她不允許別人的入侵，也不允許別人對她領地里的同伴形成欺凌。
所以，她同情弱者，同情一切可以讓她保護的對象。
她用自己第一個月的工資，為他買萬寶龍的筆，只是為了當他出去談項目的時候，能體面一些。她很少給自己買衣服，但絕不會吝嗇給他添置幾身TOMMY的POLO衫，或者年底拉着他去浦西的老裁縫店，定製昂貴的剪裁西服。
可是，她永遠不明白，他並不弱。他到底想要什麼，忌諱什麼，渴望什麼，從來不願意溝通，更不論傾聽。只是一股腦地將自己的認知蓋在了他的頭上，多少年歲來，層層疊疊，像是老婦人經年累月養起的厚厚角質，去也去不掉。
“你這樣對得起我么！她是誰，是誰！”
所以當她從心底深處怒吼出這樣的質問，簡凡是理解她的。在她眼裏，她的付出打了水漂，成了一個徹底被辜負的人。
她怨恨，嫉妒，從而歇斯底里。都成了簡凡眼裏，可以被理解和看透的情緒。
只是，若僅僅是自己，他完全可以像以往那樣，任由她發瘋，發狂，直至精疲力盡，再無斗意。
當然，他可以成全楚玥，憑着自己還算過硬的抗壓能力，與她攜手共度。他也可以像劉思南那樣，一頭安撫，一頭相處，什麼都不耽誤。
就那麼一瞬間，他想起劉思南，那個偷偷摸摸想忠孝兩全的男人。可結果如何，到頭來，萬事皆由不得你貪心。
他下過很多次決心，然而總有被她的哭鬧拉回去的跡象。說到底，畢竟是相處多年的身邊人，誰能真的無情。
可這次，顯然再也不願。他不能真的成為人們口中所謂的“渣男”，再去尋求林楓的諒解。
即便，她總是很通情達理。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喜歡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從簡凡的口中，聽到了自己的身份。簡單，明了，三個字，女朋友。
不是“在一起”，不是“試一試”，也沒有“准女友”這樣不專業的詞彙。
林楓想，雖場合不宜，卻倍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