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一直是我情感路上的指明燈（1）

子嗣，對於一脈單傳的傳統小農家庭，是何種意義，不言而喻。

而劉思南就是出生於這樣的家庭。父母原為蘇州近郊的農戶，為了孩子的教育，把剛讀小學三年級的劉思南送到蘇州城裏，寄宿在大哥家裏。於是才有了劉思南和劉芳菲從小青梅竹馬的隔牆情意。

當年的劉芳菲尚小，對於對門來了一位年齡相仿的夥伴，十分開心。一開始剛脫離農村環境的劉思南很膽怯，好在劉芳菲熱情大方，久而久之兩個人就玩得特別好。

劉芳菲從小深受書香門第的浸潤，書讀的特別棒，簡直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所以她所在的學校永遠是蘇州城裏最好的小學、初中和高中。劉思南為了跟上劉芳菲的腳步，勤奮刻苦，奮起直追。

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劉思南從小學到大學，一直都和劉芳菲在一起，從未分離。試問，這樣的青梅竹馬，早已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他們的結合，是所有人意料之內的，連他們自己在內。誰都不曾懷疑，他和她的親密會一直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然而，當劉思南和劉芳菲像所有年輕父母一般，積極備孕，準備將愛意傳達給下一代時，才發現所謂的完美，也許總是會缺那麼一塊。

劉芳菲不能生。

這是個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消息乍始時，誰都無法鎮靜，尤其是劉芳菲自己。盼了多少年，等了多少年，熬了多少年，始料不及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劉思南更是痛心。每次見劉芳菲苦悶的模樣，劉思南深嘆命運不公。午夜夢回處，多少次從背後輕輕擁住劉芳菲已然瘦弱的肩膀，陪着她微微哭泣。

還好，劉芳菲的傷感只是一時。內心強大的人，總能將人世間不平凡之事想得透徹，想得明白，最後安然放下。

當劉思南隨着劉芳菲的放下也準備放下時，父母眉間深鎖的愁緒，令他再次將此事提了起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讓眼前的局面變得尤其難堪。二老都是半截身子即將入土的人了，看著兒子事業有成，欣慰不已。唯一的念想，就是有生之年能抱抱自己的孫子，哪怕是孫女也行。

他們是喜歡劉芳菲的，甚至是欣喜自己的兒子能有緣遇到那樣一個美好的姑娘。知書達理，溫文爾雅，賢淑內斂，隨和恬靜。劉芳菲簡直二老心目中最完美的媳婦樣本。

可他們也是矛盾的。當傳宗接代的夙願被無情地掩埋，除了深深的絕望，二老只剩下終日唉聲嘆氣。煩悶鬱結於心的後果，便是身子每況愈下。

“老天也真是看不過去，你這一輩子順風順水的模樣，才給你攔了這麼一道坎子。”手裏的酒已經見底，簡凡無奈地拍拍劉思南的背。

他還趴在那裏，閉着眼睛，絮絮叨叨地說著不怎麼連貫的故事。而簡凡則是聽了個分明，也總算能將故事的原委串聯起來，拼湊出那個最原始的樣子。

“可為什麼就不能讓我一直順遂下去呢……非得將人扔在這坎子裏，爬都爬不上去。”劉思南病語。

眼見他痛苦如斯，眼見他深陷泥潭，簡凡實在不忍再直言相勸。

故事的高潮，實在荒唐。

路是劉思南自己選的，沒有人逼迫。所以，現在的苦果，也只能是自己來吞。

晚間回去的時候，劉思南已經熟睡了。安置完他，簡凡的酒勁都已經過了。這個時候，最適合與周末休息在家剛剛起床的林楓聊上幾句。

劉思南的故事讓他苦悶，所以睡前和林楓提起來。

“出軌，大概沒有一個女人能接受，誰願意和別人分享愛人呢。可他老婆最介意的，不僅僅是出軌。”

林楓一語中的。

“她介意的，是男人的不坦誠。你領導顯然想兩全，既不讓老婆知曉后傷心，又想真的留下自己的種。可惜，棋差一招。如果不是事情敗露，或許到現在，你的領導還在為自己能想出這麼兩全其美的辦法，而自鳴得意。可這恰恰是他老婆最失望之處。”

是啊，如果劉思南找的那個小姑娘，真的老老實實地“借腹生子”，沒把事情捅到劉芳菲的面前。按照劉思南原定的計劃，等孩子生下來，送到孤兒院去。再由他們夫婦出面，以領養的名義將孩子重新納入家庭之中。這樣的安排，不可謂不另所有人都滿意。劉思南能不得意么？

又或是，如果真的最後劉芳菲知道孩子的來歷后，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看在自身的確期盼孩子的份上，也會像面對不育的事實慢慢放下，直到淡化。

可偏偏看似老實的小女人，不老實。偏偏看似通透的愛人，犯了“執拗”。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他從一開始就將夫妻多年的情分算計進去，賭一場彼此都不得不接受的局。”

還叼着牙刷，努力碼字的林楓，見他如是說，誠實而言：“你說的話，總是那麼有道理。”

簡凡笑：“彼此彼此。”

“所以，瞧他各種哭鬧和後悔，均不值得憐惜。或許他感受到了結局不由人控制的恐懼，恐懼曾經熟悉又規整的婚姻生活從此有了變數。可他的妻子，卻遠比他勇敢。任誰都有情感的慣性，幾十年的情分，如何割捨，如何放下。但最終她還是走出了那一步。我喜歡這樣的女人。”

“你說起感情的事兒，總那麼個性鮮明。要是哪一天失了業，倒是可以去當個情感諮詢師。”簡凡打趣道。

林楓也不懼，直面而談：“這麼認可我？那需不需要我給你搭搭脈，先拿你做個小白鼠試驗一回？”

“你不一直都是么？”

“什麼？”林楓一時間沒明白他的話中之意。

你一直都是我情感路上的指明燈。你不知道么，林楓。

直男如簡凡，或許前一秒是下意識的反應，等到需要再次重申時，卻有了退意。

話語太過肉麻，不太符合他的風格。所以，又一次，他在心裏默默念着，沒有吐露。

“我說，你很適合情感諮詢。”他實時地轉了個話題，果然又引起了林楓的一陣大感慨。

“是啊，後悔大學裏沒有輔修心理學。不過那會兒，好像也沒有情感心理學。”

“嗯。現在也不晚，若是真有興趣，先選些書看看，了解一下。”

林楓和簡凡都覺得，和對方聊天是很輕鬆愜意的事。可惜，越是輕鬆，時間越是走得飛快。

眼看時間接近午飯時光，她感念南美已是深夜，不由地催促簡凡去睡覺。即便如此，他們就着晚安這個最後的話題，又聊了差不多二十幾分鐘。

等到林楓嫌棄自己，又佔用了簡凡諸多時間，下了狠心說晚安。

可放下手機后，又流連於方才拇指間的歡愉，望着窗檯處已抽芽的水仙哀嘆。

好吧，林楓承認，她有點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