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會有出息
庄慕男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花在了學習上，漸漸的，她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早上走的時候也越來越早。
漸漸地，家裏的家務她也不怎麼做了。
沒了人洗衣服洗菜拖地做飯做菜，庄母的日子便不好過起來。
揪着庄慕男打了兩次，罵了幾遍，見她還是如故，一點沒有悔改的意思，反而還敢跟她頂嘴。
“憑什麼只要我洗碗？庄林庄浩呢？他們是斷手了還是斷腳了？現在多大了，襪子內褲還要我給他們洗？我才是他們媽吧？”庄慕男看着庄母落下來的巴掌，大聲的吼了出來：“其實我是你路邊撿來的吧？”
庄母被庄慕男的咆哮聲唬的愣住了。
平日裏大氣也不敢出的怯懦小孩子忽然間發起脾氣，倒也叫人嚇了一跳。
不過庄母很快就穩住了心神，狠狠的揪住了庄慕男的耳朵，手上的竹篾子重重的落在庄慕男的屁股上，她一邊打一邊罵：“好啊，翅膀硬了，都干給我這樣說話了，這是你跟家長說話的態度？你以為你是怎麼來的？當年要不是打不掉你，你以為你現在還能站在這兒跟我說話？倒霉催的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討債鬼？你怎麼不去死呢，洗兩雙襪子你就不樂意了是吧，誰叫你是女孩子，誰叫你是個勞碌命，你要是有個把，你也能享福，誰叫你沒有？沒有還來怪我？這事怨我還是怎麼著？”
身上落下來的一道又一道的傷痕疼的厲害，火辣辣的。
她很想躲，可終究沒有躲。
只有這樣的疼，才能叫她清醒，才能叫她牢牢的銘記住今天的恥辱。
庄母打累了，丟了手上的竹篾子，對着庄慕男一頓痛罵。
她淡淡的聽着，時不時的點了點頭，等到某尾庄母沒什麼話說了，她才用冷漠而又嘲諷的語氣道：“是么？那這麼說，你不是女的了？還是你有個把？既然你也沒有，那你瞧不起誰呢？”
她說完，就走進了屋子裏，捧起了書。
秋日的傍晚，這個時候早就沒了光亮。
窩在沙發的一角，就着庄浩看電視發出的光亮，看起了書。
不用問她也知道，庄母是不可能大發慈悲叫她打開燈坐在書桌前學習的。
庄浩看着電視劇，時不時的發出一聲爆笑，他笑夠了，忽然叫了一聲庄慕男的名字，：“哎，又挨打了，疼不疼？”
庄慕男看着書，沒有出聲，彷彿沒有聽到一樣。
“肯定疼吧？嘖嘖，真可憐。”他幸災樂禍的道：“在學校要被欺負，在家裏還要被打，嗚嗚嗚，我要是你，我真的就去死了算了。”
庄慕男低着頭，幽幽的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死過一次的人，還怕什麼呢。”
庄浩看着她被電視光線罩住的身體，那黑壓壓的輪廓，那瘦小而又纖細的線條，他扯開嘴角笑了笑，跟庄林抱怨道：“怎麼辦，庄慕男被媽打傻了。”
“什麼打傻了，她本來就沒腦子好不好。”
“說的也是。”庄浩聳了聳肩膀，又繼續津津有味的看起了電視。
庄父吸着旱煙從外面走了進來，沉鬱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立在門口，朝着庄慕男看了一會兒，動了動嘴唇，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庄慕男嘴角挑起的那抹冷冷的弧度一直在，她看着書，書里的字卻一個也進不到腦子裏。
她們分明是血親，骨子裏流淌着的，是同樣的血，老話不是說——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嗎？
可他們的這算什麼？
陌生人都不如吧。
她覺得，這是一個無解的命題。
……
庄慕男看着滿地打滾的庄母，看着周圍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着她指指點點，然後低下頭捂着嘴偷笑，聽着那些嘈雜紛亂的人聲，她微微的笑了起來，說實話，當心冰冷到一定的溫度的時候，什麼都不能再打動她了。
中考成績下來之後，她着實驚了一跳。
全市的第二名，全省的第七名。
這個成績對於她來說，她相當滿意。
她並不是學霸，腦子未必有多聰明，考的是勤奮，還有比同齡考生虛長的幾歲，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不是像那些孩子們一樣，只是被動的參加考試，為了應付家長應付老師，拿一個好成績。
她現在，寫出的答卷，都是未來的答卷。
她一定要繼續讀書，去讀高中，讀完高中，去度大學，去讀研究生。
她再也不想像前世那樣，庸庸碌碌的，在貧困與羞辱中掙扎着度過自己本就不長的一生。
她渾身都充滿了幹勁，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哪怕天塌下來，也不能阻止她往前走的步伐。
眼前這個撕破打滾，撕掉她的志願填報書的女人，更不能。
她淡漠的掃了她一眼，走到班主任的面前，又領了一張志願書，寫完之後，遞給了班主任。
班主任同情的看着她，問：“你媽她？”
“隨她去吧。”她淡淡的掃了那個趴在地上乾嚎的庄母一眼，“就這樣吧。只要她不怕給自己兒子丟人，我無所謂。”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庄母蹲在地上嚎了半天，忽然發現不見了庄慕男的身影，一骨碌就爬了起來，挪到庄慕男班主任的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道：“唉，不是我當媽的狠心不要孩子上學，而是我家真的讀不起書啊，家裏都要揭不開鍋了，飯都吃不起了，哪裏還上的起什麼學？你看看她瘦的啊……唉，我真是看的心疼死了，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誰讓我家窮，連孩子讀書都繳不起學費呢？”
班主任看着她，眼神裏帶滿了不悅，卻耐着性子道：“主要是她這個成績吧，相當可以的，全省前十的成績，是多少孩子家長求都求不來的，她將來真去上了高中，也不用擔心什麼費用的問題，學校會對貧困家庭的學生給予幫助的，另外，對成績好的，也會有獎勵的，這個你放心。不會讓孩子連上學都上不起的，再說，苦也就苦這幾年，慕男看着就有毅力，又沉穩，將來會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