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深八字
柳明在天台等着蜜姐,手裏拿着手機,記錄點滴的靈感。
寫書是件痛苦的事,如果不熱愛,根本堅持不下來……那會是一種身心的折磨。
絕對能把一個普通人逼瘋,當然,天才除外,因為從某種程度而言,天才本身就是瘋子。
柳明盡量和顏悅色,“周密,我真有事和你談談……”
周密瞥了對方一眼,“叫周經理!”
柳明驚訝不已,“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再說又沒外人,沒必要弄得這麼生分吧。”
蜜姐也覺得自己不該用這種態度,聳聳肩,“有什麼事說吧。”
“就在這?要不還是上我房間去吧?”柳明殷勤地側身,讓出路,他的房門開着。
“不說拉倒!”蜜姐說著往自己的房間走。
“你不是喜歡錶演,想當明星嗎?”柳明聲音高了起來。
“你才喜歡錶演,你全家都喜歡錶演,都想當明星!”蜜姐沉默一會,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
柳明懵了,徹底無語……
……
胡圖強雖說是個農民,雖說文化程度不高,但他熱衷於講故事,講那個只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柳明感覺自己有時候和胡圖強特別相像,都沉浸在各自的故事裏無法自拔。
或許,從某種程度而言,生命因此而更豐富多彩了吧。
“眼看夜色一點點濃重了,大傢伙都建議那個陳醫生還是趕快報警吧,孩子別是遇着壞人了。
那已經神思恍惚的陳醫生聽人這麼一說,彷彿比干聽見人家說他沒有心一樣,頓時癱倒在地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這時我們的大軍走上前去安慰。
‘陳醫生,我看沒他們說得那麼嚇人,興許是在外面玩忘了時間了,對了,現在五六歲的孩子都是網絡遊戲的高手,你家孩子會上網嗎,會不會跑到哪個黑網吧裏面玩遊戲去了?’
那小陳醫生猛然抬頭望着大軍,喃喃着對、對、對……卻又拿不出主意下一步該做什麼。
大軍接着建議:‘小朋友也結個伴,我看你還是先打幼兒園老師的電話,看看孩子跟哪些個小朋友走得近玩得好,要到他們家長的電話,打去問問,興許對方也跟你一同着急上火也不一定。先別自己嚇自己,也許就是虛驚一場!’
那陳醫生聞言,摸索着掏出了手機——”
‘豹哥,你咋知道得這麼清楚呀,不會這個大軍就是你本人吧?’有人質疑。
‘這叫藝術加工,懂不?沒有藝術加,再好的故事都平淡無奇,就像燒菜得放作料一樣!’
豹哥解釋完,準備繼續接着講他的故事,可是一下又想不起來說到哪了,問黑皮,對方提醒說那個妞掏出手機了。
豹哥嗔怪那個總愛提出質疑的人,並警告說如果再打岔就不再講了,在得到對方的保證后,他又津津有味地道。
‘不幸的是幼兒園的班主任提供的號碼打過去,都說不知情。這位單身媽媽絕望了,要給自己的媽媽打電話。
卻被大軍制止了。
大軍關切、真摯地望着面無人色的陳醫生解釋說:‘還是先冷靜點吧,我們年輕的人都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孩子姥姥那麼大年紀就更承受不了了,別節外生枝,再說孩子就失蹤了半天,也不能確定就是碰着壞人了呀。我看我們還是再等等看,實在不行再去報警!’
大軍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那位小陳醫生不由得愣住了,她現在根本就不具備縝密思考的能力,唯眼前這個平日裏都不正眼去瞧的屠夫的命是從了。
女人在孩的事情上既十分脆弱,又無比堅強。
此時天色已黑沉下來,看熱鬧的人們陸續散去,只剩下我們的好心人陪着孩子的媽媽在小區門口。
豹哥聲情並茂的故事驚動了看守。
囚室的鐵門突然被敲得哐哐直響,隨即門上用於察視的活動鐵板被唰地一下拉開來,一道刺目的燈柱射了進來,亂掃一通,一個年輕卻絕對充滿權威的聲音警告道。
媽的,深更半夜的吵什麼玩意,再不老實睡覺全給我上操場跑個五公里越野去!’
囚室安靜得像停屍房,連喘氣的聲音都沒有。
看守又嘟噥了一句什麼就唰啦一聲拉上門的活板離開了,他的硬底皮鞋敲擊地面發出空洞而驕矜的橐橐聲,這聲音漸行漸遠,最終徹底消失了。
估計是怕看守殺個回馬槍,囚室里過了好久都沒有人再發出聲音,沒有人想給那看守實現他剛才恫嚇內容的機會。
‘豹哥,把那個故事講完吧!’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請求到。
‘還講個屁,沒心情了!’同樣壓得極低的回答。
‘別呀,你不講完嘍,我們睡不着覺啊!’又一個聲音懇請着。
‘留個懸念,明天晚上再講,老子要睡了,關鍵那個小兵仔子萬一又殺回來,逮着了,我們今晚都別想睡了!’
豹哥的這句話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囚室立馬又安靜了下來。
我竟然有點小遺憾,說實話,我雖然沒有參與進去,但並不代表我對那個故事不感興趣,即使我絕不該有這樣的心情!
唉,難怪人家說好奇心和貪慾是人性中最大的兩個弱點。
我的思緒被迫又回到了自己的境遇上來……
在家鄉的田野上,在那棵四季長青的柚子樹的蔭下,花香瀰漫,那種清新沁脾的味道令人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不遠處的田地里,忙碌着母親瘦削的身影,陽光下她額頭的汗珠晶瑩剔透。
我還是名六七歲的頑童,在溝渠里摸魚捉蝦,樂而不疲,並不時回應着母親的聲控以讓她能安心的勞作。
畫面一轉,我睡在了睡袋裏,那睡袋的顏色、紋飾是那麼地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正疑惑之際,風手向我走來,我心裏一驚,可是任我如何拚命掙扎也無法從睡袋中破繭而出。
對方越來越近了,面目依舊和藹,微笑還是那麼溫馨,可當他在我身邊站定時,手裏突然冒出了一條尖頭花斑長蛇,那蛇聽着風手的咒語,高昂着頭,吐着猩紅的芯子,逶迤襲來,瞬間鑽入了我的睡袋,我甚至感覺到了那冷血之物的鱗片在皮膚上遊走。
然我的身體像被點了穴道,施了法術般,無法動彈,那種無助與絕望的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我不由得失聲驚叫……
我本能地翻身掐住了那條蛇的頸脖,罵道:‘媽的,你想幹嘛,有病吧!’
蛇拚命扒拉着我的手,從喉嚨縫裏求着饒。
我怕把對方掐死了,慢慢地鬆開手,坐起來質問道:‘你鑽到我被窩裏想幹什麼?’
那天爬進我毯子裏的蛇,就是深八字。
良久,他恢復了鈞勻的呼吸,解釋道:‘小兄弟,我冷啊,實在是對不住了,我真沒別的意思!’
我下意識地瞥了眼他的鋪位,藉助從鐵窗射入的幽暗天光,發現那裏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你的毯子呢?’我驚奇地問。
‘不知道被誰拿去了!’深八字無奈地答道。
‘你是死人吶,蓋在身上的東西被人偷走了都沒感覺?’
‘我睡得死,冷醒了才發現毯子沒了。’
‘那你不知道去找回來啊,不就是這幾個人,巴掌大的地方。’
‘我……我不敢……’
我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孬,雖然也覺得他可憐,但是讓我跟他蓋一條毯子擠一宿也是我無法忍受的,於是狠狠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趕緊回去,別再來煩我,不然對你不客氣!’
深八字聞言,嘆了口氣,又爬了回去,蜷縮着像一隻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