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第313章

很顯然,李竹之所以不動劉小滿和小妹,原因一是因為李竹認為動了這二人也不起作用,因為在李竹的心裏,自己的命顯然是最重要的,不管綁架的是誰,一旦面臨著自己要送命的威脅時,那綁架便不再有效。

二是因為二人身在城中,在不再有效時反而會讓事情鬧大,從而引出許恪的動作以及其它麻煩。

既然李竹能連這兩個最親近的人都能放過,更沒理由去綁孫家村眾人,因為綁這些人的效果更差,便更沒必要,純屬浪費手腳。

所以李竹的目的已呼之欲出了,這便是要從孫家村眾人的口中撬出關於他陳某人究竟有沒有藏在附近的大山裏的消息。

綁仍是綁的,但綁的目的有所不同。

只要能確定藏在附近,接下來肯定會有很多手段使出來,不把人逼出來不會罷休。

只要捨得投資源,就算山再大也能做得到。

如今的局面許清菡已經起不了作用,因為追捕圍剿被通緝的逃犯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她能有什麼借口?

如果確定是,那麼李浩根本不敢往其中牽涉,因為他與李浩之間的緊密更多是因為利益才結合在一起,甚至於李浩還有可能因此翻臉成為對付他的先頭軍。

畢竟他已經成為被通緝的逃犯。

所以李竹先行以冷鋒警告李浩。

若是最終發現他並未藏在附近,那李竹可以馬上掉轉槍頭,因為他陳某人的藏身之處要麼在曲里、要在文州附近,除了這兩處別無可能。

這與動機和局面有關,雖然文州地界很大,看起來有很多藏身的地方,比如其它縣。但若仔細想來,其實他會藏的地方並不多。

除了文州與曲里,他藏在別的地方幹嗎呢?千辛萬苦拉了五百人就為了始終躲着不敢見光?

總歸是要做事的,否則一個人躲起來就是了。

若讓李竹得逞,接下來範圍便會縮小,很快就會知道他一直藏在文州附近,到時將會很困難,也會讓李竹確定了他的動機。

雖然李竹到目前仍不知道劉家的這個莊子落在他的手上,但若是李竹真將目標放到文州附近,一番調查后總會發現端倪。

他曾經對這個局面有過預料,也有過打算,便是以許家牽制李竹。

雖然許恪那邊不可測的變數很多,但他需要的只是時間而已,並未指望許恪能為他與李竹惡鬥一場。

讓許恪拖住李竹一段時間還是做得到的。

可是現在的局面開始變得比料想中的更複雜,因為李竹把孫家村給牽扯了進去。

雖然李竹並不是抱着綁架孫氏族人、以這些人的命來逼他出面的心思,但孫家村會因此流不少血是肯定的。

李竹肯定已經知道孫恆三人進入廂軍營的事,那麼最先倒霉的絕對是這三家的長輩。

他無法眼睜睜看着那些人流血,否則莫說孫恆三人不會原諒他,就連他自己也原諒不了自己。

還能爭取到時間嗎?

如果不能,那面臨著的就是提前攤牌!

可是提前攤牌……如今他對五百雜役兵的控制力雖然在增強,但還是不足夠強。

畢竟他是一個沒有名分的指揮使,雖然在太平時能有強大的震懾力,以此來控制住局面、讓人聽命於自己,但如果提前與李竹魚死網破……他的心裏並沒有底。

若是在最緊要關頭時,有人臨陣倒戈,那結局可想而知,必定是樹倒猢猻散。

所以如今還是得以拖時間為主,且不僅要拖住時間,還得保住孫氏族人,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幸好許仲今晚來了,給他帶來了這個本不可能知道的消息,否則等到明天,一切就將無可挽回。

李竹肯定會兵分兩路,一路是冷鋒以官面身份與李浩打交道,另一路直赴孫家村。

孫家村……李浩……那座大山……時間……

陳辰默默想着,苦惱想着。

某一刻,宋晶晶走進了屋,看了一眼眉頭緊緊皺着的他后,神情上現出了幾分擔憂。

估計是看許仲走了好一會,他卻始終沒露面,這才進來看看。

陳辰看了一眼宋晶晶,沒有說話,仍舊鎖着眉苦苦想着。

不知盤算了多久,他終於站了起來。

與天斗與人斗其樂無窮,偉人誠不我欺也!

李竹啊李竹,咱們好好玩下去吧,看誰玩得過誰。

接着走出了屋,隨後又走出了劉三家的大門。

有一匹馬系在路邊,是許仲留下來的馬。

之前在聽到許仲說出那些事後,他就知道,無論如何今夜都是必定要趕路的,因為他不可能眼看着孫家村遇難卻無動於衷。

如今對策已定,這匹馬和他的黑電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且看我演一出一箭……一箭……這是一箭多少鳥的戲呢?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宋晶晶,微微一笑。

“幫我把孫恆孫可孫易和秦清四個人喊來,我有事要安排。”

宋晶晶嗯了一聲,然後依言離去,不過走了幾步后又回過了頭,看着他疑惑道:“看起來……你的難題解決了?”

陳辰哈哈大笑起來,得意洋洋的道:“你可曾見過能難住我的事兒?不瞞你說,如果說先前我只有六成的把握能贏李竹,如今便敢稱有九成的把握,且看本大俠一箭射幾隻鳥兒給你燉湯喝。”

看著錶情浮誇做作的陳辰,宋晶晶也抿着唇笑了起來,先前的擔憂神色一掃而空。先是學着陳辰常做的聳肩動作,然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得瑟個啥?沒個正經……”

接着宋晶晶便恢復了那搖曳的步姿,能惹得男人心頭一突一突的步姿……

……

……

夜很深,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估計着已經過了零點,就是說現在已經到了臘月十三了。

很冷,雖然沒什麼風,但騎在馬上風馳電掣時,那撲面而來的風還是很刺激的。

朦朧月色下,空無一人的官道上,兩匹一前一後的馬在撒着蹄兒狂奔。

前一匹是黑電,騎着的是陳辰以及孫恆。

后一匹是許仲留下的馬,騎着的是孫易以及秦清。

可惜大宋朝的馬實在是稀罕物件,許仲這等身份的人自然不會缺馬,但普通人家可就不一樣了,如偌大一個劉家莊,竟然一匹馬都找不出來。

馬少自然會導致會騎馬的人也少,像是秦清,從前的身份也是說得過去的,竟然也不會騎馬。

所以儘管陳辰想多帶一些人回曲里,但就因為這麼簡單的兩個條件讓他不得不打消了主意。

與他一起回去的只有三個人,孫恆孫易和秦清。

雖然孫可在知道家裏可能會出事後、也強烈要求一起回去,但莊子裏總要有人主持,所以陳辰在思慮再三后,還是決定由孫可留下來。

畢竟這貨性格比較外向,與很多人都很能談得來,將其留下來總比孫恆要好一些。

至於秦清……本來他離開了、主持大局的責任就該由秦清這個副指揮使承擔,然而秦清在這一次的曲里之行中有着不可或缺、別人無法替代的作用,必須要隨着一起去。

從文州騎馬到曲里大概是不到四個小時的路程,中間算上了馬兒歇腳的時間。如今一馬騎二人,歇腳的時間會更長,但算起來總能在天亮前趕到曲里。

這半夜的時間太關鍵了!

若非許仲前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也讓陳辰體會到了自己的不足,最初自己怎麼就沒想到李竹會把主意打到孫家村身上呢?

……

到了曲里城門外時已是黎明前的最後黑暗,此時城門自然是關着。

四人都下了馬,陳辰四下看了一眼后,說道:“等下我會進城找李浩,這裏我會處理,結束后今夜我會趕回劉家莊,孫家村那邊就交給你們了。”

頓了頓后,他的目光變得嚴厲起來。

“記得我的吩咐,務必要讓李竹的人看到你們,尤其是秦清……”

他邊說著邊將目光轉身秦清。

“到了地頭就將先前廂軍的衣裳換上,你的臉上有刺字,一眼便能看出你的身份,所以一定要故作是在無意間出現在李竹的人的視線中。

接着便逃,往大山裡逃,讓李竹以為我們所有人都藏在山裏。

只要你們的戲演得好,拖上李竹個十天半個月一點難度都沒有,讓他也如曾經的劉軒一樣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便是我這一箭要射的第一隻雕。

不過你們的安全一定得要注意,千萬不能失手。”

秦清呵呵一笑,說道:“你這計策實在是妙,讓我心服口服,現在已經躍躍欲試,因為我也很想嘗嘗這第一隻雕燉湯的滋味兒。

安全你放心,跟李竹的人比起來,咱們是地頭蛇,這等情況還能被抓到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總之若誰實在不小心,自己抹脖子便是,絕不能牽連大伙兒。

倒是你自己,周老壯那裏我始終有點擔心,別太輕視了,那傢伙還是多少有些威脅的。”

陳辰搖了搖頭,嘿嘿笑道:“留着他總是個心病,所以不怕他反水,就怕他不反水,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幾人又談了一會,然後秦清三人騎着馬走了。

這三人回得是孫家村,無須進城。

黑電自然是給了孫恆騎走,一來是他暫時已經不需要馬,二來黑電在文州城裏有很多人認識,李竹的人手中應該也有人認識,如此在做局時更能迷惑住李竹。

在秦清三人走後,陳辰便開始喊門。

城門雖然關着,但都是有人看守的,只要能許上好處,自然能把人喊動。

於是在扯着嗓子喊了好一會又敲了好一會、外加從門縫裏遞進去一張票子后,城門終於開了。

進了城后,他便默默走着。

自上次挾持許清菡來過一次后,又是許久未曾回過曲里。

天已快亮,城裏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燈火,不過沒什麼人,也很安靜,只有他一個人的單調腳步聲在街道上迴響。

曲里城並不大,沒過多久他便來到了縣衙的后衙外。

繼續敲門,砰砰敲着,一直敲到裏面有了動靜才停了下來。

然後開了一個門縫,有半個腦袋探了出來打量着。

李浩家他來過很多次,早已是輕車熟路,這裏的人他也基本上全熟識,不過開門的這個人很面生,看來應該是新來的下人。

在見着陳辰時,那半個腦袋明顯打了個哆嗦,然後一聲驚恐尖叫,接着便是縮回去想關門。

陳辰心中詫異,心道這是幹啥呢?哥有那麼恐怖嗎?

於是他在那門被關起來的最後一刻抬起腳,砰的一聲踹上了門。

門應聲而開,門裏的人一屁股跌倒在地。

陳辰便不聞不問的闖了進去。

那開門之人便大呼小叫的嚎了起來,一邊追着陳辰一邊嚎。

於是驚動了很多人。

接着陳辰便走不動了,因為有很多從睡夢中被驚醒、正衣衫不整的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為首之人正是久未謀面的小虎兒。

似乎長高了些?

也是,畢竟是少年人,正是長個子的時候。

可惜市儈之色似乎也隨着個子的長高更多了些。

“你……哪裏冒出來的不長眼的東西,可知這裏是什麼地方?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數到三乖乖給爺束手就擒,否則現在就是你的死期!”

陳辰愣了愣,下意識地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這才明白為何先前那開門人如見鬼魅、這會小虎兒又趾高氣揚。

原來是因為要騎半夜的馬,知道很冷,便把自己裹得像個木乃伊似的,頭臉自然也都裹了起來,只留一雙眼滴溜溜轉着。

不過他仍是皺了皺眉,心道這小子怎麼這麼快就變成這等模樣了?

哪怕是不認識之人,也不應該這副做派吧?

還數到三……若真是歹人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若不是歹人又何須說這些廢話?

連這等莫名其妙的場合都擺譜……

他與小虎兒的交集最開始是在圍剿黃興時,那時覺得這孩子還不錯。可隨後在吐蕃再次有所交集時,讓他對其生了些反感。

因為那時李浩有了名望,連帶着小虎兒這個下人也終於挺直了腰桿,於是有了許多令人不喜的做派。

到了現在,那副狐假虎威的仗勢奴才樣已經是藏都藏不住。

或許……其實人家根本沒想過要藏,要得便是如此?

他在心裏嘆了一聲。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有其仆必有其主,李浩這人……終究不是同道中人啊。

不過想想也不能怪人家,畢竟當初他與李浩談時,用得便是升官發財的招數來誘使其上自己的船。

彼此本就是紅果果的互相利用關係,又能對其有多大奢望呢?

他搖了搖頭,揭掉了臉上裹着的布,然後一言不發的向攔着的人群走了過去。

在看清楚陳辰的臉后,才喊出“一”字的小虎兒瞪起了眼,不自覺的打了個嗝,把“二”給憋了回去,再一次如在吐蕃相見時那般訕訕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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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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