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仔細想想,也許就是從誰當他特助這個事情開始的吧?
他有了主意:“你的工位桌面還沒有動過,等會兒你下去把東西都搬上來,門口那個位子留給你。”
“那肖灼坐哪裏?”
“他搬回他原來的位置。”
這等於是說把特別助理的職位給她,肖灼繼續回秘書處做他的“後進生”。
趙元熙對他會有這樣的決定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但還是笑了笑:“人特別餓的時候會想吃大魚大肉,但清粥小菜也能填飽肚子。等吃飽了再面對大魚大肉的時候,就不太想吃了。”
聶堯臣看着她。
噢,她差點忘了,他的病症讓他聽不懂別人話里的“言下之意”,於是翻譯給他聽:“你出差回來那一天,我的確想過成為你的特助。因為那是對我多年工作的肯定,也能在那麼多人面前滿足一下虛榮心。但過了那一天,你的特助是誰對我來說就無所謂了。”
他仍然不理解:“我現在給你肯定也是一樣,我可以發郵件向全公司闡明你過去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
“那你讓肖灼的顏面往哪兒擱?他才做你的助理不到一個月時間,並沒有犯什麼大錯,無緣無故就被解職打發回原來的崗位,別人會怎麼看他?我跟你本身已經走得很近,你這幾天又一而再的在離職問題上為難我,突然扶我做你特助,別人又會怎麼看我?職場不止有規則,還有人情。我不想臨到要離開公司了,還背負着閑言碎語。”
他自己作為集團行政總裁,朝令夕改,在員工面前的威信也會大打折扣。
可聶堯臣對這些東西都並不在意,他只關心:“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留下來?”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願意答應?”
“結婚除外。”他想起剛才跟二叔的聶權的對話,“跟曲家的婚事是早就確定好的,他們也沒有犯錯。”
所以他不能毀約,這也是她的邏輯。
趙元熙說:“不說結婚,就說我們認識四年,你甚至從沒讓我到你家去過。”
他愣了一下。
“你沒說要去。”
“你也從沒打算過邀請我去,不是嗎?”她依舊微笑,“哪怕像那天晚上送你回去,已經到了門口,又那麼晚了,你也沒想過讓我進去。”
“不方便。”
“你不方便,還是我不方便呢?在你眼裏,我們的關係終究是不能見光的那種,對吧?”
聶堯臣說:“我從不請人到我家裏去。”
倒不是遇上家人會尷尬的問題,半山灣的房子早就只有他一個人住。
“嗯,我知道,那就證明我也沒什麼特別,至少不是你想要廝守一生的人。將來你有了太太和小朋友,總要住到那個家裏去的。”
“結婚之後,我會另外購置房產,沒有打算住在半山。”
“我該感到榮幸嗎?畢竟你早就準備了像春江華庭這樣的公寓來安置我。”
聶堯臣覺得這不是他想說的,但他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根本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元熙明白點到即止就好,說的太多就太過刻意了,她並不想這麼早讓他留意到她的醉翁之意。
“我可以走了嗎,聶總?工資請人事部的同事結算之後直接打到我卡里就好,否則我只能申請勞動仲裁了。”
聶堯臣沒吭聲,從打印機上抽出她的辭職信,握筆刷刷簽名之後才地給她。
“你的辭職我批准了。從你提交申請起算,還有21天才到lastday。工資照常結算,也請你按照正常時間來上班。”
元熙兩指捏住那輕薄的紙張:“ok,成交。”
“還有。”他拿出手機,默默放到桌面上,“把好友加回來。”
“加回來幹什麼,下次再找我做代駕?”
“不是,就是為了工作方便。以後每天上下班,我也會讓英叔開車來接你,你不要再叫網約車。”
“為什麼?”
“據說現在有人專門開豪車誘騙女性,上古集團的地產物業都是自己的,目標太明顯,我怕你受騙。”
元熙挑了挑眉:“肖灼告訴你的?”
聶堯臣默認了。
她笑笑,沒有表示反對。
腳步輕快地從辦公室出來,她路過肖灼的位子,特意敲了敲他桌子:“多謝啊,我欠你頓飯。”
…
邱含琦從車子的後備箱裏取出沉甸甸的銀色勘查箱,在商鋪前敲門。
元熙為她開門,瞥了一眼她的手:“你不是說申請不到勘查箱?”
“我是覺得用我們內部的箱子不太好,這個是找第三方實驗室的師兄借的。”
“哪個師兄啊,我認不認識的?”
邱含琦格開她:“少八卦,咱們從哪兒開始?”
“都等了二十年了,不急在這一時。你也還沒吃晚飯吧,我做了火鍋,先吃點兒。”
商鋪仍是上下兩層結構,一樓中央擺一張四方桌,中間的電磁爐上架一口鴛鴦鍋,桌面其餘空間都擺滿了等待下鍋的菜。
含琦脫下外套,環視一圈,“管道都露在外頭,什麼裝修都沒做,就這麼粗放地吃火鍋,像在後工業風的網紅店裏似的。”
“可惜只有你們這一桌客人,其實我當是在家裏請客。”
含琦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
“對了,飛白怎麼還沒來?”
“在路上了,讓我們先吃別等他。”
“夏嬋呢?你還是不打算告訴她?”
“店開了張,她自然就知道了,到時候再慢慢跟她說。她在完整家庭無憂無慮長大,跟咱們幾個不一樣,知道來龍去脈后說不定會害怕。”
那樣的話讓她坐在這裏吃火鍋,就相當於給她上刑。
元熙把南乳汁舀進稀釋好的花生醬里,紅色的醬汁從一點慢慢擴散開,像極了鮮血。
她一時失神。
“熙熙……元熙!”
含琦的聲音讓她猛然回神,還好,醬汁沒有漫出來。
“沒事吧?”
“沒事。”
她把調好的三隻蘸碟放到各自的位置上。
吃火鍋蘸料首選南乳汁加花生醬,這點他們三個的口味倒是出奇一致,哪怕後來含琦嗜辣,秦飛白要多加一碟韭菜花,這一點也沒變過。
含琦把盤子裏的肉一片一片划入湯底,“安格斯牛上腦,不便宜哦,還買這麼多,怎麼,跟姓聶的交割清楚,拿到遣散費了?”
“遣散費就是你腳下這個店,剩下的那是我工資。他一定要讓我待滿交信后這一個月,我也答應了。”
“就知道他沒這麼容易放你走。”含琦吞下一片燙熟的牛肉,“日久生情。”
“我答應的是公司公事,‘日久生情’這部分他又沒續約。”
“那你打算怎麼辦,裝修的費用也不便宜吧?裝修公司的人看過之後怎麼說?”
“至少三十萬,還只是最簡單的方案。”
“你存款夠應付嗎?你辭了工作,又脫離了這位聶金主,還要留點錢供自己生活吧?”
最重要的是,她們都明白,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段開個花店,除非像野獸派那樣有品牌溢價可以推高價格走高端路線,否則肯定要做好虧損的準備。
元熙開店的目的當然不在於賺錢,但找出當年的真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月月虧、年年虧,以她的儲蓄又能堅持多久?
但顯然她有她自己的打算,“能撐多久是多久,反正也不能無限期地拖下去。就在這段時間裏把當年發生的事情都弄清楚。”
有壓力才有動力。
“別把自己逼的太狠了。我們幾個僥倖長這麼大,能過上今天的日子不容易。你爸媽也不希望你為了當年的事把自己的人生給毀了,你明白吧?”
含琦比她大半歲,做一份見慣生死的職業,又早慧,從小就常都像姐姐一樣關心她。
但她還有人生嗎?她的人生,早在她明碼開價把自己賣給聶堯臣的時候——不,應該再早一些,在她幼年親眼目睹雙親慘狀的時刻,就已經毀了。
“湯少了,我去加點湯。”
元熙起身去拿湯壺,秦飛白正好進來,一把從她手裏接過,“好香啊,我車都沒停穩呢,就聞見味兒了,還以為走錯門進了火鍋店呢!”
“可不是么,元熙的手藝,那比一般飯店也不會差呀。”含琦把鍋里煮好的肉和菜全撈到他的空碗裏,“有人請吃飯還遲到,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盯人呢,走不開啊!最近生意好,有錢賺你不是該替我高興嘛!”
元熙問:“上回跟你說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噢,我跟了幾天,看得明明白白。半山灣的那棟洋房現在就只有聶堯臣自己住,有個為聶家工作很多年的英叔和王嫂負責日常打掃和採買,聶家其他人很少進出,連他父母都沒出現過。”
“他二叔聶權呢?”
“也沒到那兒去過。不過那天你在公司發消息說見到這個人,讓我跟一跟他,我倒是發現他去了聶堯臣媽媽住的地方,待了幾個小時才離開。”
元熙陷入思索。
秦飛白放下筷子:“你還是想進聶家半山灣那個房子?”
“嗯,我小時候經常聽我媽媽提起那個房子和花園,她肯定進去過,還不止一次。”
兩家人云泥之別,本不該有任何交集。媽媽蔣虹雖然沒提過聶家任何人的名字,但能進出那個花園洋房,本身就很不尋常。
更不尋常的是,隨着聶舜鈞、堯臣兄弟倆相繼成年,原本三代同堂的聶家人一個個逃也似的從那個屋子裏搬出來,為什麼?
那房子裏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嗎?
秦飛白覺得不足為奇:“姓聶的家大業大,家族內部也勾心鬥角,沒法融洽,每個人都想有自己的空間,肯定只有搬出去住。就我這麼些年的經驗來看,有錢人這個樣子也不算什麼。”
尤其聶堯臣有阿斯伯格症,本就念舊、孤僻,不大合群,所以聶家三代陸續搬出來,只有他一個人繼續住在那個房子裏,跟家人感情淡漠,更不出奇了。
“你讓她去吧。”邱含琦插話道,“反正這麼多年了,也沒有什麼新的線索。既然那個房子是元熙媽媽生前去過的地方,說不定會有什麼關聯也說不定,死馬當作活馬醫嘛!”
“你做什麼我們都支持你。”秦飛白看着元熙,“但我擔心你遇到危險。”
“放心吧,聶堯臣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是啊,看他看你的眼神兒就知道了。”含琦忍不住調侃,“不過也不能太掉以輕心,畢竟有一半的兇案都發生在熟人之間,防人之心不可無。”
“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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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灼:我不要面子的嗎?!
77:有好吃的還要面子幹嘛呀,能吃嗎?
臣臣:求抱抱的第二天。
紅包繼續,新章評論滿十字都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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