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情人節當天,買花的人一波又一波,玫瑰供不應求。
到最後,不止是玫瑰,連帶店內其他品種的花卉也被買光。
元熙和妹妹元卉髮辮上各別了一朵玫瑰,到最後,夜幕下實在買不到花的年輕人問她們:“小朋友,你們頭上的玫瑰賣給我好不好?”
“好呀,十塊錢一支。”
元熙學父母模樣,絕不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花莖上的刺一早被媽媽提前剔除,莖條被剪短而柔韌,她順手綰成一隻小小的玫瑰花戒遞給對方,看到大人眼中的驚艷和感激。
她跟元卉一人賣掉一朵,算是她的小心機。去年這一天,她偶然發現順手別在頭髮上的玫瑰都能賣出去,而且爸媽慷慨,讓她自己收着這錢當零花,今年她便教元卉也事先別一朵玫瑰在頭髮上,果然得來二十塊錢,小姐妹手牽手去隔壁雜貨店買了糖。
四五歲光景,零食裝在口袋裏都像會發光發熱,一刻也抵擋不了那樣的誘惑。元卉半夜起來摸索着掛到壁櫥里的外套,扣扣索索偷偷吃糖,元熙也睡不着了,兩人乾脆躲在壁櫥陰影里你一顆我一顆。
樓下的大門不知什麼時候開的,直到聽見爭執聲,元熙才知道有人進來了。
這麼晚,店都已經打烊,難道還有人上門買花?
父母都在樓下,應該還在盤點今天的進出的賬目。情人節生意最好,他們高興都來不及,不可能會吵架,唯一的可能就是跟外頭進來的什麼人吵起來。
爭執似乎很快升級為打鬥,發出乒鈴乓啷的聲響。
元卉感到害怕,抱緊了姐姐,很快變得有點昏昏欲睡。元熙這才悄悄跑到門邊去,透過門縫往外看,眼看着媽媽從樓梯跑上來,卻被身後的尖刀直刺入後背,掙扎着到了閣樓房間的門口,才終於支撐不住滑下去。
她的身體擋住了元熙的視線,之後的一切,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一定是大人們的惡作劇。
元熙這樣想着,不知在門邊待了多久,才光着腳匆匆跑回了壁櫥。
她跟元卉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發現,中途幾次元卉哭鬧,嚷着要出去,都被她捂住嘴制止了。
那天夜裏,後來又有些什麼動靜,她其實都不太想的起來,只記得有沉悶的咚的一聲,聽說那大概是父親上吊自殺時墊腳的凳子被踢翻在地時發出的聲音。
她跟元卉被抱出閣樓房間的時候看到了警察現場勘查做的記號,有一大灘血的位置是媽媽倒下去的地方,樓梯邊屋樑上懸着的繩圈是爸爸上吊后留下的。
案件性質起初被認定為家庭瑣事引發的糾紛,丈夫殺死妻子之後畏罪自殺。
然而妻子的屍體一直沒有被找到。
這不符合常理,既然丈夫都已經決定畏罪自殺,又何必藏匿屍體?
警方內部也出現分歧,更傾向於是入室搶劫殺人。
但沒有屍體就無法結案,這樁案子只能空懸着,一年又一年。
元熙從夢中醒來,冷汗涔涔,床頭的手機已經響了好一會兒。
未接來電也有好幾個,顯示公司來電的她都忽略掉,只接了最近這一通。
電話那頭傳來宏亮的鄉音:“喂,趙小姐啊?我是裝修公司老李,我已經在你這店鋪門口了,你什麼時候到啊?”
元熙瞥了一眼鬧鐘的時間,暗叫聲糟,立刻起床換衣服:“我馬上就到,您稍等一會兒。”
…
聶堯臣坐在辦公桌前,還在想昨晚那輛寶馬車。
手裏的筆已經在白紙上勾勒出車子的輪廓,筆帽按壓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肖灼一顆心也跟着咯噔。
今天的簡報他已經blabla說半天了,老闆一點反應都沒有,到底有沒有問題,他可以退下了沒啊?
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終於忍不住問:“聶總,剛才這個……”
“你有沒有叫過網約車?”
聶堯臣這冷不丁的一問,倒把肖灼給問懵了。
仔細回憶一遍,今天的簡報內容沒有關於網約車的事兒吧?
這業務也跟他們公司主營業務不相關啊!
“您是說手機軟件叫車的那種網約車嗎?”
“不知道,我沒用過。”
肖灼於是掏出手機,現場點開幾個app給他演示:“吶,就是這樣的,app可以定位你現在所在的位置,然後輸入你想去的地方,選擇車型……就可以叫車了。一般非高峰時期呢,很快就有司機接單,然後開車過來接你,如果叫車的人多那可能就要多等等,或者用不同的叫車軟件同時呼叫。我有時候早上就……”
“選擇車型有可能叫到五十到一百萬級別的車嗎?”
“有可能啊,當然有可能!你看這有專車、商務車、豪華車,我有朋友還打到過瑪莎拉蒂和蘭博基尼,人家司機不缺錢,就是純好奇,出來體驗一下生活。”
“豪華車會比普通車貴很多?”
“貴得多了!普通車一百塊的行程專車得三百吧?豪華車再翻一倍都有可能。”
聶堯臣沉默不言。
趙元熙不是一個會花錢買這種排場的人,她因為缺錢才會跟他相識,也一直很努力地攢錢。
儘管他不清楚她攢錢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啊!”肖灼補充道,“我想起最近有個新聞挺轟動的,有人特地買了豪車,到知名企業樓下跑網約車,專門勾搭衣着光鮮又加班到很晚的女性,騙財騙色。所以有時候打到豪車,也有可能是這種情況?”
無論男女同胞,要提高警惕呀,別和陌生人搭話!
聶堯臣皺起了眉頭。
“1077,她今天還是沒來公司?”
肖灼搖頭:“人事經理說打過好幾次電話給她了,都沒接。”
“你再給她打,就說……”聶堯臣想了想,“她最後一個月的薪水還沒結,她還想要的話,就必須到公司來一趟。”
下午臨近下班時間了,元熙才出現。
肖灼看到她,簡直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77姐,你終於來了!聶總每小時問一次你來了沒有,比鬧鐘定時還准!你再不來,他要以為我是敷衍他了,還當我沒給你打電話呢。”
他真覺得這個特助特別不好當,聶堯臣年紀不大,但給人的壓力可太大了,他簡直要懷疑這個特助是“特別難當的助理”簡稱……
元熙笑笑:“他這個人習慣就是這樣,不是針對你。”
“他也不喜歡聽我把話講完。”
沮喪。
“他有阿斯伯格症,不懂站在他人角度思考,也不太懂得正確的人際交往方式,從來都是自顧自說他想說的。你如果想更好地配合他工作,可以多查閱這方面的資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聶堯臣的病其實公司很多人都知道,但孤獨症也是病,終究還是個禁忌,一般都不會拿出來在人前討論。
但她現在馬上就不是公司的人了,說了也沒關係,不會比媒體報道更過分。
聶堯臣辦公室有人,百葉窗全都放下,看不到裏面,元熙於是問肖灼:“誰在裏邊?”
“副董事長。”他壓低聲音說,“也剛來沒一會兒,說是聶總找他,他才來的。”
聶堯臣的父輩就兄弟兩個,父親聶松從聶老爺子手中接掌家族集團的董事局主席,二叔聶權早年任副主席,後來大概日子過得太荒唐,也不管事,就被董事會給撤換下來,只掛個名譽董事的頭銜。
近兩年聶松也已處於半退休狀態,本來是打算將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交給大兒子,也就是聶堯臣的哥哥聶舜鈞。
誰知聶舜鈞天生反骨,拒絕接受家中安排與曲家的聯姻,娶了爺爺的家庭醫生卜寒青,鬧到父子、祖孫都撕破臉,自立門戶,徹底不管家族集團的事了。
接班的重任這才落到原本只負責研發的聶堯臣肩上。
他跟哥哥關係融洽,並沒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但他身後的親生母親和二叔可不是這樣想的。
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畢竟一根藤上的瓜,公司員工對聶家人還是以他們原本的職務尊稱。
聶權見人總是笑眯眯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並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暗地裏叫他笑面虎,連肖灼這樣的新手都吃過他的排頭,可見厲害。
“沒關係,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你忙你的吧。”
元熙拉了把椅子坐下,沒等很久,聶權就開門走出來,她跟肖灼都站了起來。
聶權果然還是笑容可掬的模樣,卻不由多看她兩眼。
“我記得你是叫……趙元熙?”
“是的,副董你好。”
他樂呵呵點頭走過去。
聶家人果然個個記憶力超群,連最被邊緣化的聶權都記得她這樣一個位卑言輕的小秘書。
他並不常到上古來,秘書處那麼多人,他竟然能把人名和人臉對的上,不容易。
畢竟聶堯臣至今都還是叫她代號更順口。
等人走了,肖灼才說:“我怎麼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是我太多心嗎?”
元熙知道他一向很有正義感,之前在秘書處就動不動怕姐姐們被油膩男們佔便宜,但還是跟他開玩笑:“聽說副董至今單身,說不定是在物色寵妃人選。”
肖灼下巴都快掉下來。
“你來了?進來。”
聶堯臣臉色不太好,聽到兩人在門口有說有笑,臉色就更不好了。
元熙卻不太在意,關上門后在他辦公桌前坐下:“我人已經來了,最後一個月薪水可以給我了嗎?”
“為什麼不來上班?”
“我已經遞交了辭職信。”
“我沒有批准。”
“那也沒關係。”元熙很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書面提交辭職后一個月我就可以離職,你批不批准都沒關係。”
這是寫入勞動法的條款,並不是他個人的意願就可以改變。
聶堯臣果然沒有接話。
人際交往和溝通是他整個人生中的短板,從年少時那個跟人說話總是沉浸在自己話題中的小男孩,到現在這樣可以跟人你問我答的交流,對他來說已經是相當了不得的進步。
但常常還是有力不從心的情況,尤其是在趙元熙面前。
她一向順從他的意思,從不跟他爭什麼,更不可能像如今這樣跟他針鋒相對。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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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是要找真相的,但應該不叫復仇~兇手也肯定不是男主,他比女主大不了幾歲,那時也是小孩。
紅包繼續呀,新章評論滿十個字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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