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元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婚紗。
胸前的蓬蓬紗果然還是太多了嗎?
不過只要她樂意,就算拿婚紗當日常穿搭又怎麼樣?
“私人時間,穿什麼衣服都是我自己的事,與聶總你無關吧?”
“你是要跟什麼人結婚了?”
這種假設,讓他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瞬間繃緊,兩手的五指都在身側蜷握起來。
他不知道想從她這裏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喂,你幹嘛這麼咄咄逼人啊?”這下連後知後覺的夏嬋都發現來的這位不是什麼客人了,連忙上前攔在他跟元熙中間,“熙熙是我的朋友,我願意怎麼招待她就怎麼招待她,輪不到別人來指手畫腳。這位先生,你如果不是來買禮服的,那就請你出去,不要影響我做生意!”
被這樣一欄,聶堯臣看不清元熙臉上的神情,更像跟她隔着天塹了。
他站着沒動,抬起下巴:“她身上穿的那件婚紗,我買了。”
“那是預售款,我還沒上架呢!”
“不管什麼價格,我出雙倍。”
夏嬋不習慣他這樣的自說自話,都傻眼了:“喂,你聽不懂我說什麼嗎?這款只是預售,我……”
“沒關係。”元熙打斷她,“反正聶總馬上要結婚了。如果他喜歡我身上這一套,你就幫他下訂單吧,送上門的生意沒有不做的道理。”
“我不要別的訂單,我就要她身上這一套。”
“可是……”夏嬋也急了,“那就是我為元熙量身定製的,你要是買給她的,我免費送給你,要是給別人,那對不起,我不打算賣給你!”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我的新娘不可能是她。”
聶堯臣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店鋪的玻璃門哐當作響,再用力一些,賣力喊歡迎光臨的小熊大概就要掉在地上,支離破碎。
元熙整個人像鬆了口氣似的,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沒事吧?”含琦問。
她搖頭。
“剛才那男人怎麼回事啊?看着人模狗樣的,一開口就像恨不得現場表演挨揍似的,直男癌晚期?”
“他有病。”不是罵人,只是闡述一個客觀事實,“他就是我以前那位老闆。”
“What?就是他啊,難怪!”夏嬋還在憤憤不平,“他那不是叫什麼‘阿斯伯格症’嗎?刻板行為,不能說謊,智商190……統統沒看出來啊!我看他就是情商低!”
邱含琦一直在旁邊使眼色,她才輕咳一聲,收斂起吐槽模式,不太確定地問:“那個,你跟他之間是不是……”
“嗯,上過床。”元熙簡單直白地回答,“不過已經結束了。”
婚姻是一種承諾,其實她並不需要。
聶堯臣說的對,她不應該奢求,尤其是奢求那些並非她真正需要的東西。
窗外的馬路上傳來汽車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轟響,連續進站的幾輛公交車擋住了站台的巨幅廣告,也擋住了對面緊閉的那扇不祥之門。
“小嬋,你想不想知道二十年前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想啊,我還蠻想知道真相的,更希望那家的孩子沒事。”
嗯,沒事,只是時隔二十年,才又重新回到這個地方。
只要聶堯臣不收回最後給她的那個承諾——為她買下對面那個商鋪,其他的,無所謂。
…
漆黑的雕花鐵門後面,有一片抹茶色的緩坡。
聶堯臣自己開車,把車停在門口,穿着皮鞋徑直穿過去,走向屋子後邊的花園。
枝蔓蓋過木架和假山上人工雕琢的痕迹,從深綠到淺黃,層層疊疊的葉片壘出不同於俗世的假象,花圃里開得正盛的瑪格麗特開花不見葉,深淺不一的紅簇成一堆煞是好看。
可惜,主人還是更喜歡藤本月季,總是忙着修剪那些過了夏秋季節就越開越邋遢的花球。
花園不大,卻複雜得像個迷宮,格局又總是變化,一段時間不來就很容易找不到方向。
但聶堯臣例外,不管怎麼繞,他從不在這花園裏迷路。
“媽。”
像是怕驚擾,他隔着遠遠一段距離就不再靠近。
芮瓊芝穿一身白色衣裙,蹲在花架跟前,手裏握着園丁用的剪刀,剪下的花枝簌簌落地。
“阿臣來了?進屋坐吧。”
聶堯臣沒動。
“我的花今年都開得好,你最喜歡哪種?”
“玫瑰。”
其他的花他都不太認得,辦公室里常有女孩子收花,大多都是玫瑰,他才知道他家花園裏也有。
他以前很少親近花草,不懂玫瑰為什麼代表愛情。在他印象中玫瑰多刺,開花都像謊言似的不可信,搞不好還划人一道口子。
他全家曾經同住半山道花園洋房,三代同堂,後來陸續搬了新居。
媽媽喜歡花草,怕她捨不得原來那個花園,給她挑住處搬的時候特意挑了前後都有花園的這一個,裡外的裝潢都照着原來的屋子來。
芮瓊芝似乎也挺滿意。
“玫瑰是不錯,但月季更好,改良過的品種,連刺都很少了,顏色也好看。”
她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像是忘了剛才讓他進屋裏坐的話,又繞到溫室玻璃房裏,擺弄着吊盆里粉色的天竺葵,說:“今天不是周末,又不過節,怎麼到我這來了?”
她五十多歲年紀,保養得宜,外表看不出實際年齡,只有頭髮兩側染了少許風霜,以前都很小心地用黑色的發膏去遮掩,這兩年卻索性不管了。
那些白髮有些扎眼,聶堯臣到了嘴邊的話突然變得難以啟齒。
“怎麼不說話了?沒關係,有什麼事,儘管說出來,就算我幫不上什麼忙,也可以給你出出主意。”
“我想找二叔。你最近有沒有見過他?”
芮瓊芝撥弄花草的手一頓。
“不是在澳門的牌桌上?要不就是又醉死在哪個溫柔鄉了。”
“二叔戒酒很多年了,這幾年我跟他同桌吃飯,他都滴酒不沾。媽,要是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芮瓊芝拽下一個吊盆,砰的一下在地上砸的粉碎。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呀,啊?你爸把我像個活死人一樣丟在這裏不聞不問也就算了,你偶爾來看看我,就是為了找你二叔?你跟那些人有什麼區別,就是見不慣我過幾天好日子,都巴不得我死!”
“我不是這個意思。”聶堯臣看到破碎的花盆在迸濺,在她腳背劃出口子,鮮血滲出,於是掏出乾淨的手帕蹲下去,“我要結婚的事,媽媽你知道嗎?”
她把腳往後縮,“知道又怎麼樣,我還能做的了主嗎?”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所以結婚的事,我想跟二叔再商量。”
芮瓊芝氣得要命,“那你找錯人了,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聶堯臣終於慢慢站起來:“那如果他聯繫你,你記得告訴我。”
“等一下。”見他要走,芮瓊芝叫住他,“都這麼晚了,吃了飯再走。”
“不了,我還有事。”
“有事有事,有什麼事!”她又叫起來,“現在連你學會了像他們一樣來敷衍我!要真學,你不如學學你大哥,去討你爺爺和你爸歡心,到時候想娶誰就娶誰!”
“我不是大哥。”他略停下來回頭看她,“你腳受傷了,記得處理。”
聶堯臣離開后,芮瓊芝氣沖沖回到寬大豪奢的房子裏,踢掉腳上的鞋,才真切感覺到腳背上鑽心的疼痛。
是否每個人都拿她當傻瓜?
身後的人張開懷抱圈住她:“跟孩子置什麼氣?瞧瞧,把自己都弄傷了。”
“還不都因為你,躲躲藏藏的……”她拍開聶權的胳膊,疼得噝噝直抽氣,“前幾天你不還陪他一塊兒去美國嗎?幹嘛轉眼回來就躲着他,你不說他是你兒子嗎?”
“他是不是我兒子,你還不知道嗎?”聶權吻她肩膀,“費城曲家那條線,上回舜鈞結婚就該搭上的,錯過了,機會才落到老二這裏,這是天賜良機,絕對不能有差錯。我躲着他,就是不想讓他抱有一點僥倖。”
芮瓊芝嗤笑:“沒想到,不是親爹,還挺了解他啊。”
“誰讓咱們現在同坐一條船呢?他在公司里的根基穩了,我跟你才有好日子過。”他扭轉她的身體,“美國那邊我早有準備,只要阿臣跟曲家女兒結婚,老爺子就不會把公司交給別人,將來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到那邊做我自己的生意,也就可以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真的?”芮瓊芝聲音微微發顫。
“所以你得配合我。任何時候,只要他表現出一點不想結這個婚的苗頭,都必須扼殺在搖籃里。”他啃咬着她的嘴唇,“打蛇打七寸,你生的這個好兒子,可一點都不簡單。”
“嗯……”她喘息着回應他,“但他為什麼會不想結婚?”
這孩子彷彿受到詛咒,幼年就被發覺智商極高,卻連最基本的表達都有問題。如果不是聶家有極好的條件,早早診斷出阿斯伯格症,又及時糾正和干預,他現在恐怕連認字寫信都成問題,更別提什麼管理一家集團公司。
他學技術出身,不像一母同胞的大哥聶舜鈞那樣,有天生的膽識和手腕,為了得到喜歡的人,都可以不擇手段,心思縝密地佈局算計。
他更像是凡事都憑直覺,卻又從來沒嘗過情愛的滋味。
聶權笑了笑:“這你就不懂了。孩子大了,總會變的。阿臣不是白紙一張了,聽說,他在外面養了個小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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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我儘力了。
77: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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