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婚紗為什麼是白色的?
趙元熙站在巨大的試衣鏡前,看着自己身上這層疊繁複的手工蕾絲,胸口和裙擺上綴滿的珍珠和亮片,不由從內心深處發出這樣的靈魂拷問。
“親愛的,來吃蛋糕!今天的黑森林是特地為你準備的,只放了一丟丟糖。”
夏嬋端出咖啡和蛋糕,又倒熱水,沏滿一壺紅茶。
桌上堆滿她從歐洲背回來的整套骨瓷茶盤。
“等我先換一下衣服。”
元熙壓平胸前蓬起的白紗,穿成這樣吃東西,不管奶油還是櫻桃酒滴上去,這一身就毀了。
“別呀,別脫!”夏嬋連連趕過來制止她,“這穿着多好看啊,讓我再多欣賞一會兒我偉大的作品!”
已經坐在桌邊開始喝茶的邱含琦嗤笑:“還有人這麼誇自個兒的?前一段也不知是誰半夜還在哭訴靈感衰竭,再也設計不出漂亮婚紗了。現在是發生了什麼,讓你又恢復了這樣的自信?”
“不瞞你說,靈感這小妖精就是如此神出鬼沒!這回還要多虧了熙熙,才有我這個新系列的設計。你們摸着良心說,你們覺得不好看?”
“我的良心說好看,很好看,真的!”邱含琦摸着胸口,“所以能不能別讓我試穿?裙子麻煩死了。”
“不行!”夏嬋跑過來抱住她的胳膊,“‘黃色托瑪琳’是褲裝呀,就是要你這樣高挑大長腿的帥氣女生穿才好看!”
“婚紗還有褲裝,怎麼聽起來姬里姬氣的?”
“本來就有拉拉情侶有訂製婚紗的需求啊,還不少呢!”
趙元熙:“為什麼說多虧了我才有這個系列的設計?”
邱含琦:“她覺得我倆太要好了,可能是拉拉。”
“才不是呢!”夏嬋把元熙也拉過來坐下,指着窗外不遠處的公交站台說,“看到那個廣告牌了嗎?上面那個代言人Saki最近很火啊,哪哪都能看見。熙熙你不覺得她跟你很像嗎?”
邱含琦探頭往外看了一眼:“還好吧,現在的圖都是修過的,跟換頭術差不多。說不定她就是照着熙熙這個style修的呢?”
“倒也是,我們熙熙是純天然的,明星嘛誰知道臉上動過多少刀子了,跟美女撞臉也不是沒可能。不過我發現她跟熙熙很像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雙生的主題、”
元熙一怔。
邱含琦:“雙生?你說雙胞胎那種?”
“嗯,但不是生物學上那種雙胞胎啊!就是……怎麼說呢,不知道你們聽過這種說法沒——就是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另外一個我,跟我長着同一張臉,在另一個地方,過着跟我完全不同的生活。所以這個系列裏面,不只是傳統婚紗的柔美,還有一些相反的元素,比如說最適合含琦你的‘黃色托瑪琳’,全套都是象牙色,很帥氣的長裙褲,而跟它對應的‘紅色托瑪琳’呢,就是淡粉色的,前短後長的蓬蓬紗,夢幻少女風。”
含琦一臉嫌棄:“話說你這麼複雜的名字是怎麼想出來的?托瑪琳到底什麼意思,又黃又紅的,番茄炒蛋?”
“托瑪琳是碧璽。”元熙說,“《聖經》裏的聖城榮耀里寫:耶路撒冷城牆的根基由各種寶石修飾,十二根神柱,第七是黃碧璽,第九是紅碧璽。”
黃色和紅色的托瑪琳,一定曾經得到神的眷顧。
“沒錯!”夏嬋拍拍手,“之前的系列名,老是在春夏秋冬,花鳥魚蟲那些元素上打轉,我都膩味了。這回的理念不太一樣,設計出的東西也感覺不一樣了。這不,成品剛一做好,我就找你們倆過來幫我試試上身效果,沒問題的話我就要推出市場啦!”
還要拍新的照片,做新的圖冊,更新線上網站,好忙的!
“又打算讓我們幫你拍圖冊呢?”邱含琦問。
“哎呀,我會付錢的,市場價,比上回的友情價高多了!我要多謝你們兩位貴人,不對,是美人,給我帶來好運氣,顧客盈門。”
夏嬋從小愛好美術,大學卻讀了工商管理,畢業后不知有什麼可管理,就開了這家婚紗店。一開始只是去婚紗批發市場拿貨,後來覺得大路貨沒意思,動手自己改,反而讓顧客覺得特別,漸漸就有了些名氣。在國際時裝設計比賽中意外拿獎之後,她不僅為自己的店做婚紗,還為一些品牌操刀,小店內部奢華重裝之後成了設計師品牌店,鳥槍換炮。
前年的夏天,趙元熙在她店門口徘徊時被她叫住——嘿,我已經連續幾天看見你啦!天這麼熱,要不要進來吹吹空調?
她以為元熙這樣的美人胚子天天從婚紗店門口路過,一定是個對婚禮充滿嚮往的準新娘。
然而元熙卻說她沒有男朋友。
畢竟聶堯臣也不能算作是男朋友。
夏嬋是個話癆,元熙話很少,兩人居然聊得意外投機。
對趙元熙來說,投機的意思是,即使她不說話,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也不會覺得尷尬。
於是成為朋友。
邱含琦約元熙吃飯,正好夏嬋的店在市中心繁華路段,碰頭的時候又介紹她們認識,從此約飯從兩人變為三人。
元熙有一張清心寡欲的臉,含琦高挑骨感,天生有做模特的潛質,尤其適合婚紗中那些與眾不同的表達。
本着身邊有資源就不要浪費的原則,夏嬋請她們試穿自己的作品,去年甚至拍成圖冊,還放到了婚紗店的官網,效果很好。
今年大概黃道吉日比較多,是個適合結婚的年份,店裏的生意一直不錯。夏嬋激情澎湃地設計出新的系列,打算連同去年的圖冊一起推陳出新。
元熙卻說:“抱歉,小嬋,我以後大概不能繼續當你的模特了。”
“啊,為什麼?”
這打擊猝不及防,夏嬋的雄心壯志碎了一地。
含琦也端着茶杯看向她。
“我接下來可能會很忙。”
“是工作上的事嗎?你那個刻薄難相處的老闆還讓你當牛做馬呢?”
這個比喻,有點微妙的貼切。
聶堯臣從身後拽住她頭髮用力馳騁的時候,她真的就只是他的一匹小母馬。
“沒有。”元熙用銀叉剔下一塊蛋糕放進嘴裏,嚼得很慢,“我已經辭職了。”
“哈?不會吧,你那公司不是薪資福利都挺好的嘛,好好的怎麼就辭職了?”
“升職升不上去。”
“噢,那也難怪,你都工作這麼些年了,任勞任怨的。你那老闆怎麼這麼沒眼光!”
邱含琦顯得並不意外,只問:“裸辭?那你今後什麼打算?”
“我得了筆遣散費,”元熙的目光飄向窗外的馬路另一邊,“我會做點其他事情,夠撐一段日子。”
夏嬋一拍手:“那敢情好,要不你也像我這樣開個小店?只要經營得當,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的。不過最好是別開在這麼市中心的繁華路段了,現在租金高得讓人害怕,整天累死累活掙來的辛苦錢全都交了房租了。”
“嗯。”
夏嬋把店內華麗厚重的羅馬式窗帘拉起一半,指着對面說:“看到關着門的那個商鋪了嗎?之前不是一直租不出去嘛,業主打算賣掉,掛牌很久也一直無人問津,最近好像終於賣出去了,準備重新裝修開店呢!現在這條馬路上的商鋪就算明顯低於市場價賤賣也得一百來萬吧,真有錢!不過要是像含琦你這樣做法醫的,膽子夠大,不介意凶宅什麼的,還是值得投資的,一鋪旺三代呢!”
“刑事技術勘察,不是法醫。”邱含琦每次都要糾正,“你說凶宅是指?”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呀——聽說對面那個商鋪發生過兇案,還是滅門慘案那種。”
“什麼時候的事?”
“有二十年了吧?我也是聽附近街坊們說的,那個鋪子裏面有閣樓,夫妻倆白天開花店,晚上就帶着雙胞胎女兒住樓上。老闆娘一天夜裏突然就被殺了,血水都浸透了地板滴落到下面來,但屍體一直沒找到。老闆弔死在閣樓上,兩個小孩……也不知道是幸免於難還是沒逃過去,有人說死了,有人說沒死,反正後來再沒人見過。警方認定是家庭矛盾引發的衝突,男主人殺了妻子后畏罪自殺。哎,反正好慘,商鋪的業主也慘,後來這鋪子就一直租不出去,要不就是租出去了,不管開什麼店,幾個月就倒閉,像是被詛咒了一樣。這裏的老人都說是壞了風水,還有說鬧鬼的,因為老闆娘的屍體一直沒找到嘛……咦,熙熙你怎麼了,臉色突然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元熙臉色蒼白如紙,鼻尖和額頭都冒出汗氺,呼吸急促,彷彿被拖離水面的魚,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喘一口氣,手抖得握不住小小的咖啡杯。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邱含琦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她:“又過敏了吧?”
夏嬋焦急:“她對什麼過敏啊?”
對往事過敏。
邱含琦瞥了一眼桌上的杯盤:“你今天這黑森林蛋糕里的櫻桃酒加的有點多。”
“啊,多嗎?”夏嬋還有點狀況外,也擔心地湊過來,“那……要不要叫120送你去醫院?”
元熙搖搖頭:“小嬋,我今天就先走了,後天再過來……”
“不用不用,你身體不舒服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拍圖冊的事我會請攝影師幫忙找其他人的,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元熙的呼吸稍稍平緩了些,終於可以勉力自己站穩,臉色卻依舊白得發青。
邱含琦跟她有些特別的默契:“還好嗎,要不今晚你別回去了,到我那兒住?”
她點點頭。
“啊,那我晚上去找你們吧,給你們帶好吃的!反正今天應該也沒什麼客人了……”
夏嬋話音未落,店門口就傳來“歡迎光臨”的門鈴聲。
推門進來的人是聶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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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沒錯,我就是買了個大件!
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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