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巡查

轎車飛馳在鄉間的路上，塵土飛揚若追龍。

童曉偉落下車窗，任由風進來。

熱風裹挾着青蔥和泥土的芬芳。

農村出身的他倍感親切。

鄉間的路並不是很寬敞，最多兩輛車通行，前方的道路上停了一排車，童曉偉不得不放慢速度。

停在路邊的車，不像是村莊裏的車。童曉偉對村莊裏的境況還算是比較了解的，即便是買了車的家庭，也都是些便宜的代步車。

而現在鄉間路邊停放的，有奔馳、路虎、奧迪，也有大眾、本田等，抬眼望向田野里，發現有幾十號人站在種滿大蔥的地里，笑聲在田野間回蕩，有的人手裏還揮舞着幾根蔥。

瞧他們的穿着，也不像農夫打扮。

“城裏人下來體驗生活的嗎？”

童曉偉嘀咕一句。

又駛過一段路，終於上了柏油路。

在路口，童曉偉看到一個長長的橫幅，只見上面寫着：大蔥滯銷，田裏大蔥免費送！

一輛輛卡車從路上呼嘯而過，車裏的司機會掃一眼橫幅，然後帶着詫異的目光離開瓦塘縣。

童曉偉也是有幾分好奇，也理解了鄉間土路上為何停了那麼多私家車，很顯然，這是經過此地的人，看到這個橫幅，把車開過來湊熱鬧的。

田地里長出來的東西，免費贈送，這種事情終究還是少見。

大家來湊個熱鬧，發個朋友圈，又是一樁趣事。

童曉偉沒時間湊熱鬧，他還要在日落之前趕回鳳凰市，看看出租房裏的隔斷弄的怎麼樣，而且，晚上還有個新的租客來看房子。

忙得腳不沾地，但是很踏實。

不再像以前那樣惶惶然。

家裏住着財神爺，童曉偉的底氣不由自主的足了許多。

養豬場的場長叫老金，腰粗膀圓，不但養豬，也殺豬，直接供應給康氏集團最新鮮的豬肉。

老金對童曉偉很重視，畢竟與康氏集團的單子，是這個養豬場的重要收入來源之一。

“晚上留下來吃飯吧，我做東，您難得來一趟，嘗嘗咱家的烤乳豬。”

老金一邊領着童曉偉餐館養豬場，一邊熱情招待。

童曉偉不動聲色的咽了口口水，他倒是真想吃烤乳豬，可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個道理他是懂得。

“不用忙活了，老金，我還得趕回去彙報工作呢。”

養豬場比較現代化，乾淨整潔不說，這些小豬還有音樂聽，據說聽音樂長大的豬，肉質更鮮美。

沒挑出來什麼毛病，童曉偉又參觀了屠宰場。

屠宰場的流程更加現代化，不管衛生安全還是其他方面，都沒有太大的瑕疵。

童曉偉很滿意，看來康氏集團對於合作夥伴的挑選還是很慎重的。

老金暗暗鬆了口氣，話題也輕鬆許多：“童主管啊，你看工作也忙完了，晚上就不着急走了吧，留下來吃個便飯嘛，完事我帶您去瓦塘泡泡澡，找兩個女大學生鬆鬆筋骨嘛。”

老金賄賂的路上很熟絡，童曉偉斷定之前肯定有人吃老金這一套。

看人家養豬都這麼賺錢，不是沒有原因的，場裏設備、管理理念都很一流，再加上老金會來事，想不發財都難。

童曉偉很想讓老金嘴裏的女大學生給自己鬆鬆筋骨，不過終究還是沒敢。畢竟剛上任第二天，低調為妙。

“真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童曉偉急忙轉移話題：“我來的路上，看見路口拉了橫幅，怎麼，瓦塘縣今年大蔥滯銷了？”

老金遞給童曉偉煙，替他點上，然後自己點了一根，吧嗒一口，吐出煙霧，說：“可不是嘛，去年瓦塘縣有個大戶種蔥賺了錢，今年所有大戶一窩蜂的跟着種，瞧瞧，整個瓦塘縣的田裏，幾乎全是大蔥，結果怎麼著，過剩了嘛，什麼東西多了，肯定要跌價的。

去年一塊錢一斤，大城市的販子來搶着收蔥。今年跌倒一毛錢一斤都沒有販子要，你說愁人不？”

現在村裡種地的人越來越少，小年輕都跑出去打工，沒有人願意回來種地。閑置的土地都包給了大戶。

大戶手裏動輒幾百畝土地，走的是規模化。

往年主要種些糧食，雖然不怎麼賺錢，可國家有補貼啊。

現在補貼取消了，大戶們就琢磨種點賺錢的作物。

去年大蔥賺了大錢，於是今年都跟風種大蔥，結果就是大蔥產量過剩，市場消化不了，價格大跌。

童曉偉點點頭：“就算跌價，也不至於免費送吧。”

老金一瞪眼，分析道：“怎麼不至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頭人工有多貴，你心裏估摸估摸就明白了，那麼多畝大蔥，就算一畝地一萬斤吧，一毛錢一斤，一畝地才1000塊錢，剛剛能頂的上勞務費？這大熱天的，你願意給人家勞務費，人家都不一定願意干！

今年種蔥本來就賠本了，拔蔥請人工又要虧死，這些大戶誰願意干啊。

我跟這裏面一個大戶認識，他原本打算上個月就收蔥，結果跌到3毛，沒捨得賣，琢磨着等等行情，結果跌到了1毛，看這樣跌到幾分也有可能。

他給我算了筆賬，就他的農場裏，說是把地里的大蔥都清理掉，少說也得花10萬塊錢，還不如讓這些蔥爛地里呢。”

童曉偉：“既然都打算爛在地里了，怎麼又打出免費送的廣告？”

老金彈了彈煙灰：“嗨，哪有那麼輕巧的事兒啊，你真以為讓大蔥爛在地里就行了？不行！大蔥可以不要，土地還要啊，下一茬還得種別的東西啊。不把大蔥拔乾淨了，地里怎麼種東西。”

童曉偉恍然大悟。

“我看地里的大蔥不見少啊，難道說，免費送都沒有人要？”

童曉偉好奇的問，他走到了公司的配車旁邊。

老金給童曉偉拉開車門，趴在車門上哈哈大笑：“誰說不是呢，免費送都沒人要，你說這世道，好笑不好笑。”

童曉偉踩滅煙頭：“行吧，那我走了，您別送了。”

老金給童曉偉關上車門：“常來玩啊，下次給你找倆女大學生。”

老金算是看出來了，童曉偉這傢伙，是個雛。

不理會老金的打趣，童曉偉一踩油門，轟出養豬場。

童曉偉把車還回公司，又坐公交回到陽光小區。

其實他完全可以把公司的配車開走，但是童曉偉沒有這麼做，倒不是怕什麼公私不分，公車私用之類的，純粹是小區沒有停車位。

他只能把車停在小區外面的馬路上，萬一被交警貼個罰單，夠他心疼一個月的。

回到地下室，財神爺不在。

換了身衣服，去了出房租，果然，財神爺在這裏呢。

隔斷牆已經搞定，地上還殘留着垃圾廢料。

財神爺自顧自的在屋裏打坐冥想。

幸好主卧的鄒媚兒還沒搬進來，不然估計會被財神爺嚇一跳。

財神爺收了功，瞧見童曉偉：“今天這麼早回來。”

童曉偉點點頭：“白天忙活了一天，把基本工作提前完成了。我早點回來，弄弄窗帘什麼的，一會還有看房的。”

財神爺隨口問：“工作還順利？”

童曉偉一邊拆網上新買的窗帘，一邊說：“還行吧，康氏集團畢竟是大集團，挑選的合作夥伴都是有實力的。

餐飲的原材料看來是沒什麼問題的···”

頓了頓，童曉偉繼續說：“不過，我在路上碰到一件有趣的事。”

財神爺摸着窗帘上的花紋：“裝上這窗帘，房子就跟高大上許多了。說說，碰上什麼事了？”

童曉偉把瓦塘縣的事情說了一遍，說著話，就把活幹完了。

他又找來凳子，踩在上面，把原先的燈具都換掉。

“幫我把電閘拉了。”童曉偉站在凳子上對財神爺喊。

財神爺把電閘拉下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

財神爺站在電閘旁邊，砸么砸么嘴：“大蔥免費送···這事有賺頭啊···”

童曉偉搖搖頭說：“我路上琢磨了，不可行，你想啊，大蔥長在地里，得找人拔吧，勞務費就少不了。尤其現在過了收蔥的時候，天熱起來了，勞務費也跟着漲了。”

藉著手機的光亮，一邊用螺絲固定圓形節能燈的底座，童曉偉一邊接著說：“還有啊，就算把蔥拔出來了，得運到市裡吧。

近點的像鳳凰市肯定不行了，附近的城市大蔥市場都嚴重飽和，征服和媒體都幫着宣傳，鼓勵市民多買蔥，哈！得往北京那邊運，這運送又是一塊費用。

先不說這勞務費和車費，就算把大蔥運到市裡，你敢保證能賣出去？

賣不出去，砸手裏怎麼辦？好了，把電閘合上吧。”

財神爺嗤笑一聲：“說你笨你還真笨，誰告訴你我要賣大蔥了！”

童曉偉轉過頭：“啊？”

財神爺合上電閘。

節能燈驟然明亮。

整個房間亮如白晝。

晃的童曉偉眯起眼睛。

“那你有啥賺錢的法子？”

財神爺招呼手：“下來我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