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兩人真的偷偷溜了出去，這對於卡希爾來說是第一次，很新鮮。
沙瑞爾在一旁看着一臉憧憬的卡希爾，不禁道：“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聽話呢，那群巫師不讓你出來你就真的不出來？他們算個屁。”
卡希爾連忙向左右看了看，噤聲：“噓噓噓，小聲些，別被發現了。”
又埋怨的看眼沙瑞爾，不滿他的說話放肆，“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剋制我們的只有那群巫師，命都在人家手裏握着，能不小心些？”
沙瑞爾冷笑一聲，不以為意。
他站在山間巨石上，伸出手，正好讓卡希爾扶着上來了。
眺望遠處，層巒疊嶂，鬱鬱蔥蔥。
遠處的雲遠處的山，層起彼伏。
一切都和他在那一落小村莊看到的不一樣的。
卡希爾抿唇一笑：“好美。真的好美。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這麼美的地方。”
“這話說的，你才多大，我們才多大，以後要見的地方多了去了，況且我們永生不滅，又不會死，以後我天天帶你去外面轉！”
“好呀，你站過來點，別掉下去了。”
沙瑞爾向前走了一步，一使壞，裝作腳底滑，眼見着就要從大石頭下墜落。
這山如此高，如此陡峭，要是真的摔下雖不死也要殘。
卡希爾瞪大眼，來不及想的就開口：“暴雪！”
雪花凝聚，天空飛舞，帶來一陣寒意。
一陣令卡希爾常年受盡折磨的寒意。
暴雪成形，將沙瑞爾撐住，沙瑞爾果真是好心性，不慌不忙的躺在雪雲上，笑道：“你看，你不比誰弱的，像我這種腦子就不會反應那麼快。”
卡希爾很少出手，因為他的記憶中一直存在卡塞爾告訴他的話：“親愛的，你的身體很弱，你需要十分謹慎，你不必像我們一樣練習元素之力，你只需要休養。”
就算有天他真的想要修鍊，也會被卡塞爾阻止。
卡希爾吃軟不吃硬，卡塞爾幾句話就將他磨得再也不想練習了，這些年一直罷休，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想和正常人一樣……
卡希爾彎腰扶起沙瑞爾，一把拽過去，他也倒在了雪中。
兩人就這樣卧靠於空中的雪上。
也是此刻，卡希爾才注意到沙瑞爾腳腕處的傷。
之前爬山，光顧着賞景了，竟然忘了沙瑞爾是剛剛打完架的。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沙瑞爾身上只要沾染了鮮血，那一定是對方的，不會是他自己的。
卡希爾想要開口問，但被沙瑞爾按了按腦袋，他沙啞着聲音說：“先別說話，我歇會，你就在這裏先看看風景，一會遠處會有團雲，你會喜歡的。”
卡希爾一笑，看向遠處，但手下也很自覺的嘗試用光元素的救贖，雖不精湛，也能湊活用。
沙瑞爾側靠在雪雲之上，一手撐着頭，陽光下的碎發散落在一邊，睫毛微垂，將平日的肆虐掩蓋了一分。
上挑的眼角和唇角都帶着一絲放蕩，很美的一個人，尤其是陽光下的他，皮膚瓷白，閃爍着晶瑩的光。
饒是卡希爾已經看了多年，卻還是覺得，能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待着，賞心悅目。
沙瑞爾被卡希爾盯的有些不自在，悶悶的問：“我臉上有什麼？”
卡希爾搖頭：“沒有，很乾凈。”
沙瑞爾又笑：“那你為什麼總看我？看雲呀，帶你出來看風景的不是看我的。想看我回去天天讓你看。”
燒的火紅的雲，緩慢的在空中飄浮。
一團一團簇起，將天空染紅一片。
偶爾幾隻飛鳥過，撲騰着翅膀，似能將雲層打亂，就這樣，亂了再次凝合。
卡希爾手指輕輕一點，空中的雲散開，火紅的雲化為淺藍色的雪花，一點點飄落。
落於手指尖，片刻化為水，冰涼刺骨。
再一揮手，雪花飄散，漸漸消失，又是之前的火燒雲。
忽而一陣清風過，風將雲吹亂，陽光重新灑下，斑駁碎影，落在指間發梢。
卡希爾回頭看了眼，發現沙瑞爾正饒有興趣的將一團雲招來，那團雲在他手中幻化為人影。
卡希爾好奇的看着他，卻發現這個人影越來越熟悉，怎麼像是他？
他一掌呼過去，氣道：“你戲耍我！”
沙瑞爾大笑：“沒沒沒！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幻化個什麼，腦子裏只有你的影子，那就只好變個你了。”
離開了這裏，繼續往遠處走。
卡希爾問：“都說強者更喜歡和強者在一起，你為什麼不和卡塞爾在一起常溝通呢，他可是第一個雙元素之人。”
“懶得交流。”
“……”卡希爾沉口氣，拉了拉沙瑞爾的衣擺，“你知道嗎，巫師們對你是有意見的，他們覺得你不夠……”
“不夠什麼？”沙瑞爾打斷了他的話，“不夠循規蹈矩？不夠唯命是從？憑什麼人人都要像條狗一樣在他們巫師面前搖尾巴？我偏不，怎麼樣？就算他們剋制我們，又怎麼樣，打一場唄，我又不怕死。是不是他們在你面前告我狀了，卡希爾，你不許聽他們的話！他們才是徹頭徹尾的小人。”
“……好吧。”
“卡希爾？”
“嗯？”
“你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不受巫師的拘束，想幹什麼幹什麼，到時候，我們佔一大塊地方，我當老大你當老二，我主外你主內，多自由。”
“哈哈哈好，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就好了，我希望我們身邊能有幾個小孩子，多熱鬧。”
“那我們開個學校吧？！”
“學校？我們？”
“對啊，有小孩，人多熱鬧，我們給他們教元素之力，哎名字我都想好了。”
“什麼？”
“塔格利特，好聽吧？”
“啊，我知道！這是我們之前去過神木柱的地方！那次也是你帶着我去的，可惜最後被他們剷除了。”
“別灰心，以後一定可以的，學院叫塔格利特，但咱兩一直在學院裏待着也會煩，我們再搞個地方，嗯……叫什麼名字呢……”
“時之塔！我希望可以看到雲端之上的風景，就像現在。”
“好好好，那就是時之塔，咱修兩個，一個在雲端之上，一個在厚土之下，一人一個，兩個人總在一起會膩歪的，不想見面了或者吵架了就分開住！”
“……所以你會煩我？”
“沒有啊，我是假設，假設，不是真的。”
“哦……”
“喂喂喂，我真的沒別的意思，那我們不吵架，絕對不吵架！要是吵架了我就變成瘋子我就是小狗！”
卡希爾噗嗤一笑：“幼不幼稚？”
沙瑞爾嘆息：“誰讓你總是這麼敏感呢。”
繼續朝山峰上走，入目更加遼闊，卡希爾呼了口氣：“那你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嗎？”
沙瑞爾聽的一陣頭皮發麻，果斷拒絕：“不，我不和女人在一起。”
“為什麼呀？有了孩子才能延續自己的血脈。”
“血脈是個什麼鬼東西？我在乎么？再者說，我怎麼知道那個女的好不好，萬一他以後對我不好對你也不好……得了吧，我才不像卡塞爾那麼虛偽，嘴上承諾着奈哲爾，背後又開始找高元素的女人。”
“什麼？”卡希爾一愣，“卡塞爾找女人？他不是答應過奈哲爾要一直……”
“他的鬼話你也信？等着瞧吧，這兩人早晚要崩。我以後不要小孩子，但收個徒弟倒是可以。”
兩人再次暢想，被禁錮了這麼多年，似乎剩下的只是暢想。
卡希爾笑笑：“那……我希望我以後的徒弟，最好是一個擅長光元素的！”
沙瑞爾一怔，奇怪的問：“你是雪元素，找一個光元素的？”
卡希爾點頭：“對呀，光元素有救贖之力，你太好戰了，我的光元素不夠熟練，如果有一個精通光元素的徒弟，以後他也可以幫你療傷。”
沙瑞爾嗤笑一聲：“讓你的徒弟幫我療傷，別，我丟不起這個臉，我和你徒弟的見面最好是大打一架的那種，一開始必須要我贏，之後嘛，看你面子上也可以輸幾次，但是也只是幾次，之後就我一直贏贏贏！”
“……你好幼稚，只知道打架。你呢，你的徒弟希望是什麼樣子？”
“鬼樣子最好。沒徒弟最好。我的性格不適合有徒弟，容易打起來。”
“這倒是。”
“但如果真有，我希望他像你一樣，乾淨純粹，透徹湛藍。但他不可以打敗我，永遠不可以。”
“為什麼？”
“誰知道這徒弟是好是壞呢，萬一他以後變壞了，我再輸了我再不在了，你被他能欺負死。”
“我好歹也是帝師，沒有那麼弱好不好？”
“那就……我要是消失了，你把我徒弟欺負了怎麼搞。”
“……我也沒有那麼壞好不好？”卡希爾莞爾一笑，“算了算了，那我們就祈禱你的徒弟在你手下永遠輸。”
“你看，出來了以後是不是這麼久都沒難受過了？”
卡希爾一頓，不提還好，一提，一感受，似乎的確如此。
這麼久了，憑藉他往日不用元素之力都會難受的勁兒，到現在用了幾次都還無恙，實在驚喜。
好景不長，那群巫師追來了，同時還帶着奈哲爾。
奈哲爾，清清涼涼，似寒非傲的一個人，他淡淡道：“你們該回去了。卡希爾，卡塞爾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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