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我說
“我去,海里有人作妖!”憂鬱了一路的應無慮忽然跳起來,暴躁地擰了好幾下加速。
固永安抬起手肘擋開,想把應無慮按回去,發覺這孩子居然連續好幾次避開自己的動作,強行要提速。
“已經是最高速了!你坐好,這玩意兒經不起晃。”說著飄來一朵小浪花,浮艇隨着浪一起落,固永安手腳並用才勉強穩住。
“buff別停啊,這種路況浮水艇開不了的。”
應無慮小手一抬,奔涌的海浪間平開出一條鏡面般的水路,周圍的浪濤瞬間矮下了八成。
固永安看出這次開的路比起之前那條,方向略有偏差,不過沒說什麼。應無慮內置追蹤定位,她就是導航。
導航定的方向有什麼可質疑的?
“這已經是最高速度了嗎?”應無慮還站在後座上,好在平衡不錯,浮水艇的穩定沒有被影響。
“水上看不太出來,這已經挺快了。”
“比我吃完飯散步還慢……”應無慮小小聲反駁了一句。
前後座的的距離,固永安當然能聽到:“有這麼比的嗎!”
“還是游過去吧。”應無慮提起裙子脫鞋。
固永安反手接住蠍子,套回應無慮腳上:“別鬧了,又想癱一天?”
應無慮皺着眉點點頭,穿好了鞋:“我們加個速吧?”
“好啊”固永安隨口答道,“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水系功底。”
他感受到了以應無慮為中心起始點的元素波動,性質柔和,且直接滲入水中。
一般人工給行船加速,就是用各種招式劃劃水噴噴氣,通過反作用力給船加一股推進。畢竟,下水推着船游還比在船上更快的人,坐什麼船呢?不過這位看來打算直接讓水帶着我們走,還沒這麼玩過呢。
固永安期待地駕着浮水艇,然後十幾秒都沒動靜。
回頭一看,應無慮還低着頭施法,施法效果卻需要很仔細才能分辨出來。
好像,身後,大概一個練習場?不不,一個演武場?
固永安比着手指,儘可能精準的目測。
不不不,一個明語類紀念堂外的廣場那麼大的水域,都出現了隱隱的升高趨勢。
沒錯,實在升高,非常均勻的整體升高,升高的水域還在擴大,最後浮水艇所在的地成了抬起水面的最前端。
滔天巨浪掀起,處於浪尖的浮水艇穩得如同開在室內游泳池,隨着巨浪飛速前進。
抬到半空,一個漩渦進入視野一角,應無慮扶到固永安肩膀上,前傾身體指着那個漩渦:“就在那裏!”
固永安抵住把手以免被推出去,看嚮應無慮指的方向,發現漩渦里還卷着兩個人:“先救人!”
“可是……”
固永安認出了任言,隨即猜到旁邊的獸人混血是闕凡濁:“你去救人,水底下那個我幫你抓!”
應無慮咬咬牙,翻身下去了。
任言擅遠程攻擊,目力驚人,行動全被海流束住,仍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巨浪之上,歸屬於中心塔的浮水艇。
還有個姑娘正從浮水艇上翻身下來?
任言努力掙動肩膀,給脖子取得了一點活動空間,對着浪頭大喊:“別過來——!”
原本正努力靠近他的闕凡濁,立刻向反方向游去;固永安也不顧浮水艇的穩定性,直接一百八十度掉頭,順着浪背往下滑;唯有已經進入自由落體狀態的應無慮直直朝下扎來。
她好像還調整了下墜角度,朝自己這個方向來了。
怎麼可能?
一不留神,任言又被捲入水下,只是稍稍沒閉緊,海水就灌進嘴裏。
對於陸地生物來說,氣管嗆水便足以引起恐慌,更何況被海流卷着上下左右翻着滾,方向辨不明,水也划不動。即使身經百戰,即使二十幾年鄰海生活,即使水上水下的任務都出過不少次,肺里灌進好幾口水后,任言心中還是生出一絲絕望。
忽覺后臂被人一抓,瞬間脫出了海流的控制,在一切都被卷向中心的漩渦中,開始了直線移動。
“這孩子傻了?瞎撲棱啥呢?”
一個略顯低沉的女聲入耳,任言才發現自己肩膀都已經在水面之上。
急忙吸一口氣,接着一陣猛咳,嗆進去的水像是要粘着肉一起才能出來,疼痛和缺氧的憋悶充斥胸腔,心卻因脫險安定了下來。
“嘖”
救命恩人表現出不滿,任言趕緊扭頭去看,發現恩人另一隻手拽着的闕凡濁,還在往自己的反方向游,魔怔了一般,對周圍都不管不顧的,往恩人的尾巴上踢了好幾腳。
誒?
尾巴??!
“咕嚕嚕嚕嚕嚕嚕”應無慮抓着闕凡濁后領子,把他的臉按進水裏,在高速前進中推出一道雪白水花。
“清醒了沒!”然後把他拎出來,大聲問道。
闕凡濁看看應無慮:“誒?”
又看看任言:“昂!”
“喘兩口氣,我在這麼淺的地方不方便。”
到了建築物未被完全淹沒的地帶,應無慮進了一棟看起來比較寬敞的建築,順着樓梯游上頂樓,躍出水面,然後翻過身,甩着水花撲棱的尾鰭對着站在樓梯上,半個身子還泡在水裏的任言和闕凡濁。
兩人都沒急着出水,移不開眼地觀察着半躺在面前的神奇生物。
陰暗房間裏只能看出是暗色的魚尾,上半截到近腰過度處裹在有些殘破的裙子裏,上半身是人類,身形、膚色、耳朵手指這些細節都找不到半點它族痕迹。不輸於純血精靈的美貌,但是沒有精靈那種顏色淺淡,連帶神情都淡薄到不為凡物所動的感覺。
人類美女,只看上半身所有人都會這麼認為的。
“美,美人魚?!真的有美人魚!被漲潮帶上來了?!!”
“放屁!我們要不願意,海嘯都拍不上來!”
任言不會回應闕凡濁,應無慮會,開口直接回懟。
闕凡濁對着空氣找了一會兒,才想到是應無慮在說話:“握草,還會說人話?”
應無慮重重拍了一下地面,地磚上出現幾條裂縫。
要不是現在行動不便,可能會直接跳起來打他。
任言則一直扮演着沒去過海洋館的乖孩子,始終看着應無慮裙子外面露着的半截尾巴,僅僅是靠近尾鰭的部分,盡量不讓視線往上移。
不顧及被甩一臉水地盯着看。
在控制不住的撲棱漸漸平復的同時,應無慮的尾巴在褪色,應該說變色,本來是一個藍或紫的冷色,變淺的同時,還往膚色的暖調走了。
“那現在把你放水裏,你能回家……,幹什麼?”闕凡濁被推着,幾乎是被撞上了樓梯,站到了應無慮的身側。
“怎麼了?”他看向推他的任言,任言還看着應無慮,連個眼神都不回。
闕凡濁也回頭去看應無慮,她雙手撐在地上,移動上半身,讓雙腿伸展平直。
“你尾巴呢?!”
應無慮和任言同時非常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任言走到應無慮身邊,蹲下來,伸出一隻手。
應無慮上下打量一遍眼前的人:“這是幹嘛?”
任言的嘴唇動了動,轉頭大略掃過應無慮的腿,回過來,單膝落地,另一隻手也抬起來,去扶應無慮的胳膊。才將觸到衣料,忽覺不對縮回手,嘴巴張開又閉上。
應無慮定力十足地看着他這一串動作,眼神變化都沒有。
闕凡濁很想上前充當翻譯,這也是現下情況他應該做的事情。但是任言的想法,他也不能理解啊!
“我暫時走不了路”應無慮看了眼自己的腿,雖與正常無異,但目前只能這麼抻直了攤着,“骨骼硬化大約需要一天,在那之前亂動,容易變形。”
任言脫下外套,輕輕裹住應無慮的腿防止走光,袖子系在腰上,然後攔腰一提,將人抱在身側,向窗戶走去。
“那個,累贅不該提要求,但最好別把我整個泡水裏,會變回尾巴的。”
“這變形不能主動控制嗎?”根據闕凡濁的常識,獸人的化形都是修鍊出來的主動技能。
應無慮一擺頭:“不能。”
任言試着把應無慮放肩上,發覺這樣好不了多少,比之前尷尬,還阻礙行動。
“要不,你們把我放這吧,見到固永安了叫他快點來接我。”
“固永安?他來了?你和他一起的?”
任言看到浮水艇上還有一個人,說是固永安,身形也能對上,所以沒有闕凡濁這麼驚訝。
“啊……”應無慮抬頭看了任言一眼,“不過被你吼了一聲,順着浪背就衝下去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應無慮微微皺眉,神情說不出是不快還是憂心;“嘖,那傢伙不會已經死了吧。”
闕凡濁看着這毫無誠意的擔心,有些心寒:“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應無慮一口答不出來,想了一會兒,剛找到詞兒,窗外響起了一陣叫喊:“任隊——!任隊!”
任言往窗前斜跨一步,將肩上的應無慮隱在窗棱與陰影中,向外看去。
樓下泊着一艘小貨船,看造型不像運貨船,但上面碼了兩層裝箱打包好的貨物,只乘了兩個人,抱着船槳,一頭一尾。
“誒喲,真的是任隊,小闕在你旁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