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魚離開水,還剩人
一行人在森林中找了個自以為隱蔽的地方停下修整。
秦鎮海沒有受了重傷還到處蹦躂的精神,支撐到現在,靠的全是意志。
緩緩地大喘氣,緩解身體的需氧量,也不會將傷口扯得太疼。
隨行送上一個水袋,打開遞到秦鎮海手邊,喝的時候還幫他托着下半的大部分重量。
潤了潤嗓子,小口小口,讓流水經過自己的食道,解渴之後再渡兩小口便停下。
這個動作與受傷無關,是幾十年來往返於故鄉和工作地,上百次穿過荒漠養成的習慣。
“身上的東西,卸下來。”
秦鎮海發話,旁邊的人愣了一下:“可是,秦老……”
“卸下來。”秦鎮海看着反駁的人,字字有聲。
有坐在秦鎮海正面的,發現他捏着膝蓋的手有些顫抖,立馬攔住還要說話的小年輕,活動全臉給他使眼色。
小年輕咬着牙脫掉了上衣,卸下貼身幫着的紅色符咒,儘力克制后,臉上還是露出几絲不忿。
符咒畫在布上,早已乾涸,泛着腥氣,顏色卻還鮮艷。
幾人手上都纏着繃帶,一路奔波,紗布上都透了紅,現正相互幫着處理。
堂正沒再上前,考慮過往後退。
因為完全不怕跟丟。
要不直接衝上去干?這幫老弱病殘估計還不夠他打。
始終保持着符合職業風格的謹慎,不近不遠的安安靜靜的吊在後面。
怎麼說呢?
不被發現是好事,這活沒什麼補救的餘地,目標有所察覺的時候,很可能就是任務失敗的時候。
但是這幫人,這行進節奏,這反追蹤手段,若不是領頭人拖着一身重傷趕路,堂正甚至不承認這是一場逃亡。
若不是身後無援,他真的會衝上去干。
一眨眼,眼前沒有再亮起來。
誒?
黑袍青年追上秦鎮海的隊伍,外袍整潔如新,頭髮卻跑沒了型,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上半身呢?”
秦鎮海借身邊人手臂上的力坐直:“帶不走”
“一句帶不走就完了?說得那麼言之鑿鑿,‘為這一天籌備了二十年’?來滄浸搞這種動作還是痴人說夢!”青年氣憤得有些過了度,明顯不只是因面前人而起。
秦鎮海靜靜地看着他,目光上下掃了一遍,用穩定下來的氣息緩緩說道:“被滄浸那些‘老大’們追殺了?”
“誰會被那種……”黑袍青年及時剎住車,平復了情緒,迎上秦鎮海的目光,“我現在在問人魚另一半身體的事,那些‘老大’,反正已經用完,丟了就丟了。但如果你想手上那顆心臟完好的帶到水遠,答應我的事,還得做完!”
是不是老師當的久,看這些小朋友耍狠都覺得傻?
“是嗎?”
秦教授開口,氣場自帶等級壓制,對面的小黑袍還真屬於這個等級體系,直接慫了半截。
又只慌了一會會兒,小黑袍找到另一個找回場子的方法:“你們一路被堂正跟着,還不知道吧?”
秦臻向身邊人點點頭:“確實會有人。”
人群的騷動立刻平緩下來,均是一副“秦老說的有理”的信服表情,乖巧坐在秦鎮海身後。
這是沒發現吧!為什麼還能這麼淡定!臉皮也是會隨着閱歷鍛鍊出來厚度的嗎?!
黑袍青年打破這讓他噁心的和諧:“要我放他過來,還是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解釋就夠了嗎?”秦鎮海語氣篤定,“你是想要我手上的心臟?”
呃,這個……
秦鎮海閉目養神,理好思路后睜開眼,眼中有一絲戒備:“我不能確定用完之後還有剩餘。”
艹!什麼態度啊!
如果兩部分都在手上,他會在秦鎮海忙完自己的事後,拿到心臟的剩餘部分,讓人魚這種可遇不可求的素材更加完整。如今是都丟了,他反而對單個臟器的殘渣沒那麼大興趣,用作收藏也行,可有可無罷了。
小黑袍沒想太透徹。用人話說,沒想那麼多。是秦鎮海提供了直接奪取心臟的思路,再作態維護自己的權益,將他打成丟了自己的東西,算計合作夥伴份額的小人。
“哼”小黑袍一撇嘴角,滿是不屑,“我就想知道為什麼你們人能一個不少的跑出來,東西卻落要在那裏。”
根據你們的回答,我會考慮要不要真的,做一次小人。
秦鎮海審視着小黑袍,沉默良久。
“情況緊急。”
樹林裏又安靜了三秒。
“情況緊急?你用四個字……”
“那你呢?”秦鎮海截斷小黑袍的話,“用頂級咒術,攔截一個通知城關警戒的信號彈。”
“威懾?”刻意頓了一下才說出這兩個字。
“威懾誰啊?”語尾帶着輕快的笑意,可面上並沒有明確的表情。只是嚴肅的臉有一瞬間的柔和,又只剩歲月留下的痕迹。
小黑袍有如芒刺在背,頭髮根都豎起來扎着頭皮。
是了,他看見明星就開始慫了,又看見闕凡濁下車,看見固永安背着個不認識的水系大法師。
車上還有任言!逃跑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為什麼被你說得那麼丟……,人……
小黑袍的臉色從慍怒到發黑的難看再到能正常說話的程度。
所以說來滄浸取心就是多此一舉!怕那姓固的幹什麼?從奉天追過來的一路上也沒見他怎麼著,換任一主城都不會有這種守衛遍地走的情況!
“你知道的還挺多?”小黑袍仔細想了想,還是不覺得自己的小弟會被秦鎮海收買。
“約好了出城之後把銅杯交給他們。”
也就是說我是提供眼淚的一方?難怪會問有沒有被那些老大追殺!
“那滄浸退水的事也不用我告訴你了?”
秦鎮海忽然睜大了眼睛看着小黑袍,呼吸急促,臉上迅速浮出一層紅,離得近的人甚至能聽到他猛然加快的心跳。
“秦,秦老?”
“你說什麼?”不止驚訝,還有幾分急切。
這位秦老可不是喜歡廢話的人。
有那麼驚訝嗎?滄浸的科技樹不是向來都點得驚奇巧怪還特別高嘛?
我還被水上列車追了。
小黑袍沒有回答他,他便自己尋思着,眼瞳無焦距的轉了轉:“追擊隊伍里一定有人魚!”
“這話你都說了好多遍了。”秦鎮海在小黑袍心裏老謀深算老教授的形象都要崩塌了。
“追擊、隊伍里”秦鎮海又強調了一遍,“她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跟固永安或是滄浸城達成了合作!”
秦鎮海似是得到了某種精神愉悅,神情中有那麼幾分,成就感?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逃出來的。”秦鎮海笑得聲音發抖。
完了,病又犯了。
“你不是想要一隻完整的人魚嗎?”
小黑袍覺得秦鎮海的眼神有點嚇人,太魔怔了:“哈?不是說人魚很難抓?”
“她上岸了呀!”秦鎮海語氣中透着興奮,“如果這些年的研究沒有大錯,她只要離開海邊,進到荒漠,就跟普通的小姑娘沒什麼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