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楚二嬸嫁給楚二叔近十年,眼睜睜看着他對別家的孩子虛寒問暖,關懷備致,那時候她還天真的以為楚二叔是個溫柔多情的性子,一個能對兄長的孩子無微不至的男人,將來有了自己孩子的時候肯定也會寵愛有加,她滿懷着欣喜生下了楚家的唯一男孫。

想憑子貴的她抱着孩子等來了公婆的歡喜雀躍,卻看見匆匆而過的丈夫背影從門前悠忽閃現,往醫院呼吸內科奔去,六歲多一點的小楚屏那時正因發燒感冒拖延了診治,最後導致感染肺炎住進了醫院,楚二叔下了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她。

剛生完孩子的楚二嬸當然是心酸的,但看着懷裏的兒子,想着等楚二叔看了他們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再把兄長的孩子掛在心上了,她等啊等,等了近十年,楚二叔依然牽挂着燒傻了大侄女,反對着自己的親生子不聞不問,不教不訓,一但姐弟有衝突了,他必然維護的是那個小傻子。

楚二嬸就不明白了,親生的孩子他不香么?為什麼楚二叔要反其道的去喜愛別人的孩子?

你說他喜歡女兒?可楚意也是女孩,也不見他對她有多喜愛,他的一切關注度似乎都只在小傻子楚屏身上,久而久之,楚二嬸就越加的看不慣楚屏,每次趁着沒人時就用眼神恐嚇她,拿言語羞辱她,等兒子大了,她就在兒子面前說楚屏的種種不是,把楚屏貶的一文不值。

所以,楚開從一點點大時就在心裏種下了對楚屏的滿滿不屑。

而楚屏對着楚二嬸,天然就有種慫弱氣,她打心眼裏就怵楚二嬸,每次放學從她家門前過的時候都是用跑的,小兔子似的一下就躥進了自己家門,哪怕有楚二叔在那個家裏,她也不敢去玩。

漸漸的,她就與楚二叔疏遠了,即使每次見到他還依然感覺心裏親近,可是一看到他背後抱着孩子幽靈似的眼睛盯着她的楚二嬸,楚屏就再也不敢像小時候那樣往楚二叔懷裏撲了。

楚二叔開始傷心了一陣子,以為孩子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不肯與自己親香了,後來才發現並不是。

楚二嬸是個人前漂亮話一籮筐,人後鄙夷語一井缸的人,她那張臉有兩面,楚二叔要不是親眼撞見了她對小楚屏的惡形惡狀,他都不知道她背着他做了多少挑斤撥兩的事,而最讓楚二叔感到心傷的,是她親手把他和兄長的關係撕成了兩半,至今都無法癒合的那種。

兄弟倆雖然現在表面關係看着不錯,但到底和少時有了裂痕,做不回親密無間,也回不去無話不談,每次面對兄長強壓下的息事寧人選擇,都讓楚二叔更加的厭恨楚二嬸。

他的這種厭恨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不着家,寧肯睡在魚棚里也不回高樓大床上休息,楚二嬸被他的這種排斥弄的痛苦又憤懣,好話自然是一句也沒有的,家裏吵不夠,她就會去公婆面前哭,去姑舅表親家訴,種種手段逼的楚二叔成了全家聲討的對象,統統把家庭不和睦的責任歸究在了楚二叔一個人的身上。

楚二嬸卻拍拍屁股一身輕的接受着這個家裏所有親戚朋友們的同情憐惜,楚奶奶更是接過了她荒廢的自留田,主動替她種菜澆水施肥,而她,則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老人家辛苦種出來的田園蔬菜,把自己養的比同齡婦女們都嫩氣時髦。

這樣一個在外人面前要臉的人,你把她推跌趴倒在了家門口,不說撲的一身灰,就整體形象而言,也能要了她的命,而楚二嬸又是個極度會掩耳盜鈴的人,關起門來吵嗓門大到十八里地都能聽見的地步她都不在乎,但她不能允許自己的狼狽被人親眼瞧見指指點點。

楚二叔的這一推,很犯了她的禁忌,她見瞬間聚攏過來的眼光和往她家門口移動過來的人群有增多的趨勢,知道今天這臉是丟定了,於是心一沉眼一閉,順勢躺倒地上不起來了。

楚二嬸的哭分兩種,一開始對着楚二叔哭時還知道犁花帶雨,後來發現不管用,楚二叔根本不懂得欣賞嬌人淚,更別說還能如她所期望的那樣來哄她,於是再哭再鬧時,她就怎麼蠻橫怎麼來,只要能達到目的,她已經不在乎楚二叔怎麼看她了,反正又不能離。

可是在外人面前,她是不會讓自己哭成眼淚鼻涕一大把的邋遢樣的,她就靜靜的躺在那裏,眼睛睜的大大的望着天,小聲抽泣着哭,哭的靜溢無聲哭的委屈巴巴,她很有經驗的等着有人來問,等着有人來替她質疑矛盾的源頭。

果然,有愛多管閑事的女人出面了,“這是怎麼啦?祥子,還不快把你媳婦拉起來,這大中午的不在家睡覺,又是鬧什麼呢?”

楚家兩兄弟當年分家啟建新屋的時候都沒有選擇在老宅周邊。

楚爸因為妻女的關係下意識覺得和父母分遠點會少矛盾,去村上申批宅基地的時候選了村東南頭的空埂上,那裏邊角有一處連接着不知年頭的荒墳,以及兩戶外遷過來的異姓村人,實實在在的離楚家莊村中心有點遠,是處村人都嫌棄的邊緣荒地。

好處是這裏離河塘近,屋前空地規整規整,弄了很大一塊平整的休閑活動區,等分自留田的時候,這處地的優勢就顯了出來,近水源近田地,是全庄的最前沿,當然劣勢也有,門前空曠回聲大,有一點聲音都能傳的老遠,楚二嬸沒在外面聽過她和楚二叔爭吵時發出的響動,所以不知道她家的熱鬧其實早透過門縫擴散到了田間地頭,成了早起晚歸村民們的茶餘飯後。

那說話的婦人是楚爺爺二弟的長媳,也就是楚二叔大堂兄的媳婦,他管她叫嫂子:“沒事啊大堂嫂,我就是不小心使重了力,她就叫腳下的水滑了一下,沒跌壞。”

楚二嬸在他說話的時候顫悠悠撐起了半邊身子,她也不鬧,就直勾勾的盯着楚屏的方向流眼淚,然後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時候,發著抖的問:“你一向都傻裏傻氣的,那話是誰教你的?你怎麼敢……怎麼能那麼說我?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怎麼能那麼指着我的鼻子罵我?到底是誰教你的?”

楚屏被楚二叔擋在身後,義憤之下的罵聲過後,她那種從心底里冒出來的如芒在背的惡意體感又逐漸侵蝕了她變的明晰的神經,她現在的腦子又暈又眩,恐懼如附骨之蛆一層層的往後脊背上爬,她被指責的一時無法反駁。

楚意在楚二嬸這裏得到的都是笑臉誇讚,她從沒見過她翻臉瞪人的樣子,一時嚇的小臉慘白,吭不出聲。

兩個小姑娘被她疾言厲色的樣子唬的低頭聳肩,像犯了什麼大錯一樣等着挨訓,楚屏還好些,畢竟從小就這麼在她的眼神壓制下受過來的,但楚意不行,她明晃晃的感受到了楚二嬸那看似委屈,實則散發瓢潑而出的惡意目的。

果然,楚二嬸開口蓋棺了,“是不是你媽說給你聽的?我就知道她見不得我好,巴不得我被你叔給踹了,這麼多年了,我真沒想到,她居然還在怪我,怪到巴不得把我攆出這個家,居然還在孩子面前詛咒我,編排我,怎麼?就這麼見不得小叔子家興旺,看我馬上要升職了就想來給我背後捅一刀?她惡不噁心滲不滲人?背後捅刀子嚼舌根,還整天裝什麼賢良搞什麼大度名聲,她就是個兩面三刀愛耍心機的虛偽女人,文盲、不懂體面的粗俗農婦,一輩子上不了檯面的爛泥腿子,她……”

“誒?我說楚二媳婦,你的高文化素養就是讓你在你大嫂不在家的時候欺負人家孩子編排人家長短的么?你大嫂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難道不比你清楚?你一個天天早出晚歸的大廠子領導,說話是要負責任的哈?可別仗着有文化就瞎掰扯那些陳年往事,你乾的那事可沒過去幾年,我們農村婦女沒讀過書,可不代表我們健忘,你在廠子裏呼風喚雨的,可別把習慣帶家裏來,家裏人可沒義務奉承你巴結你的喔!”

早期農村人的思想里可沒什麼社會地位的概念,楚二嬸自覺的領導職務在農村媳婦眼裏一文不值,她們能領會的只有家庭地位以及自己丈夫的態度。

所以哪怕楚二嬸事業再成功,她丈夫不喜她,家庭生活過的一團糟,就足以讓同庄的農婦們瞧不起她。

而開口維護楚媽的,則是住在庄尾的同庄村民楚偉媳婦,是和楚媽玩的最好的一個朋友,用現在的話來講,應該算是閨蜜了,“玲子,來把蘿蔔拎回家,時間快到了,趕緊和小意瓶子一起去學校,把你弟也順帶送班裏去,快點,磨蹭什麼呢!”

她一打岔,那些家裏有孩子上學的立即炸呼着散了,圍觀的人群嘩啦少了一半,把楚二嬸氣的眼前發黑,瞬間就忘了要維持形象的想法,尖着嗓子叫道:“她一個傻子,沒人教她,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難不成還是她自己想的?呵,她一個傻子……”

“她不是傻子,我家瓶子從小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她……”

楚二叔的話沒說完,楚二嬸沒容他把話說完,整個人就激動的失去理智般從地上彈坐起來,跳着腳的指着他身後的楚屏質問,“她是誰家的?她是老大家的,不是你家的,你家的在這裏,他叫楚開,楚開,你這麼說,是想告訴所有人,她是你和大嫂的私通子?你真是不要臉你,怪不得天天扒心扒肺的對着一個小傻子好,怪不得能……”

“啊……我要殺了你,叫你編排我媽,你這個壞女人……”

稀里糊塗的記憶里,楚屏看到了楚媽坐在被扒了半邊牆的廚房腳下,哭的滿臉淚。

楚偉媳婦說的沒錯,楚二嬸乾的欺負人的事並沒有過去很久,起碼楚屏的記憶里有這麼一幕。

不清楚緣由,但她記住了楚媽當時的哭聲。

這一激之下,就叫她想了起來。

然而楚二叔比她還快,拎着楚二嬸就摜到了門框上,“你這是徹底不要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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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憨姐招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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