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暮雪

北暮雪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死的了，只是循着殘缺的記憶，找着回家的路。

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縷青煙，被某種不知名的執念牽引，就算可能隨時都會被被風吹散，也要回到……那個地方。

飄啊飄，飄啊飄……

看似漫無目的，卻又能感覺到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

不知在存在與消亡的虛無中漂泊了多久，她終於看見了那幾張最思念的面孔，那是她的家人。

魂牽夢縈兮而歸故土！

可惜，她們看不見自己。

但就算這樣，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吧？

可為什麼覺得在陣痛，為什麼覺得母親活得好痛苦？那些與她，與自己家毫不相關的人又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來凌辱她？！……直到把她折磨得狀若瘋魔都不放過！

為什麼作為一村之長！明明都對此知情了，還不願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又為什麼作為鄰居，能縱容那些人犯罪！

甚至，還參與其中。

他們，是人嗎？還是野獸。

為什麼要這樣？

是父親有什麼對不起他們的地方嗎？還是母親做錯了什麼？

……

為此，她整日的纏着那黃平順，希望他能注意到這個可憐的女人，注意到這個正在發生的悲劇……

可他卻無動於衷！甚至還擅作主張的，把自己家那棵百年梨樹賣給了別人！

他，他憑什麼賣掉北家的百年梨樹！他們又憑什麼可以肆無忌憚的折磨自己的母親！

或許是心懷執念，或許是心懷怨恨，她為此一直維持着形體，苟延殘喘的用着自己最卑微的方式，祈求着黃平順！

可在某一時刻，心如刀絞！

是至親出事了！

她急忙朝着家的方向趕過去，在那時看見的卻只是一個人手裏提着血淋淋的鋸子剝奪着老梨樹的生命！而妹妹，在上面瑟瑟發抖！

沒人看見她！為什麼沒人看見她！

也沒有人看見自己。

她們好像不存在一般……

北暮雪無聲的咆哮着，想要保護妹妹，可自己卻只是一片虛無……

她無力的伏在樹上，與妹妹，與老樹，一起做着無聲的哭泣。

身體，開始輕盈起來，好像，得到了解脫……

不經意間，三滴淚，交融了。

孤獨.

恐懼.

憤怒.

世間三種最為鋒利的感情融合而成的東西，能不能稱之為「毀滅」呢！

龐大的妖力與陰力在期間匯聚，順着一根晶瑩的鬚髮，孕育着，某種恐怖的存在！

此時的老梨樹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將這片天地，這方世界的所有妖力，與怨恨匯聚！

枯萎！隕滅！消亡！

毀傷！混沌！遺忘！

每一寸血肉，每一寸靈魂都在崩裂，都在撕裂，如若分娩之痛，凌遲之苦！可這些相比至親在自己面前飽受折磨，在自己面前命懸一線的話！

微不足道…

北暮雪死了，死了很久。

老梨樹死了，就在剛才。

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但她們還有事要做。

向死，而活！

哪怕就只是為了聽這一聲：

“姐姐……”

可惜現在的自己，應該很像個妖怪吧……北暮雪急忙捂住自己的臉，不願讓她看見現在的自己……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嗚嗚，我好想你……”

“姐姐你變得好漂亮啊……”一團小可愛就這麼緊緊地抱在北暮雪的腳上。

“姐姐，你找到我了，你好快呢……”

或許是驚嚇過度，小可愛就這麼趴在北暮雪的腳上，睡著了……

……

“你們走吧。謝謝。”北暮雪一臉淡漠，她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些事情要做。

該清算了。

江墨沉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他只是在剛才用力過度，有些脫力了而已，並無大礙，林靈急忙散去手中的法訣，過來攙扶着他。

四周一片狼藉，枯朽枝丫遍地，昆-4淹沒在腐朽之中。

事實已經證明了北暮雪大妖的身份，她不願殺自己，江墨沉也不想再逗留，這是他與大妖離得最近的一次，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會銘記住這件事。

也會銘記住這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