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心我殺了你
梅氏聽到婆婆的吼叫,忙直腰往灶間外奔,看到婆婆堵着灶房門,小心翼翼的側着身子蹭了出來:“娘,灶房嗆,您到外面來,媳婦願聽教誨。”
“別跟我拽文拽字,酸牙,我哪敢教誨你?!說,想餓死我老婆子和你公公,這幾天都不送飯?”
梅氏囁嚅着:“這幾天野菜實在挖的少,孩子們餓的緊,對不住娘,過幾天挖到了好的,我一定給娘送去。”
“什麼破野菜給我們吃,你這不是生火做飯,桌子上還擺了那麼多碗,還能沒飯吃?!”老婦人怒道。
梅氏頭更低了,“蝶兒,蝶兒她剛剛厥過去了…媳婦,媳婦弄了點野菜湯…”
“屁話,就是死一個丫頭片子又能如何?又不是帶把的!你們自己躲家裏吃獨食!”
楚蝶衣慢慢站起來,走到梅氏身邊,將她輕輕往後拽了拽,負手挺胸,立於老婦人跟前,眼睛裏寒光大盛,那因飢餓凸起的雙頰,染着蠟黃色,從眼帘里望出去的眼,沒有絲毫情感,盯住老婦人,直看到她心底。
老婦人自覺脊背一陣發涼,正所謂無聲勝有聲,她呆楞了一下,遂即恨恨的說:“死丫頭就是不省心,見了長輩連句屁都不會放。”
“噢?你要我放屁?”蝶衣涼涼的說。
“發什麼神經,臭丫頭,要氣死老娘!該死的臭丫頭”老婦人發狠道。
蝶衣幽幽的說:“奶奶,你也聽我娘說了,剛才我昏厥過去了,現在家裏只有野菜湯,要不您老坐下和我們一起吃吧。我去把爺爺也請來。”
蝶衣這世的奶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蝶衣的大伯和二伯都善於經商擺地攤弄些小本生意聽說日子過得不錯,蝶衣奶奶很是親近他們。
蝶衣二伯沒成親,和她奶奶一起住,老兩口規定由已成親的兒子負責兩個老人的衣食。
孝順老人,理所應當,梅氏每每好不容易有點葷腥,自己都不給孩子們吃先端給老人,家裏絲毫不藏着較好的吃食,只留點基本的維持生活的野菜和粗糧面。
要說梅氏的婆婆為什麼那麼咄咄逼人?還是因為梅氏都生的女孩,再加上楚從貴以前也算是行伍之人,後來裁軍削編,便退伍了,在縣城的衙門裏謀一個看門的差事,每月也有固定的月俸拿回家。
但自從楚從貴成親以後,因不捨得梅氏一個人既要照顧兩個孩子又要去地里幹活,常常跑回家幫忙,職場上不善鑽營,從不賄賂當官的,不久便丟了差事,沒錢給老娘了,家裏漸漸窮的吃不起飯。
梅氏婆婆見三兒子不再拿錢給她,也不送東西了,認為是梅氏獨吞了兒子的好處,整天找茬滋事欺負梅氏,連帶着楚從貴也被自己老娘恨上了。
固定的收入沒有了,迫於沉重的稅賦,楚從貴又不擅稼禾,收成不高,家裏窮的一度揭不開鍋。
“有好吃的,自己藏着,不給我們送去,還得勞駕我們過來吃?不孝的東西,滾開,我就問你娘安的什麼心!要餓死我們老兩口?”蝶衣奶奶繼續吼道。
蝶衣深深厭惡這樣的人,自私自利,毫無親情,狼心狗肺,為老不尊。明明聽到親孫女都暈過去了,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還在這咄咄逼人,你是真吃不上飯么?當然不是,還不是因為家裏拿不出錢來給她,在這倚老賣老的找茬。
蝶衣實在是不想理她,奈何她在母親眼裏不可得罪,是壓在母親頭上的婆婆,父親更不敢對抗她了,一家子忍氣吞聲,讓這老婦越發的囂張。
她眼睛定定的看着老婦,用心底里最冰冷的聲音說道:“你走不走?你再欺負我娘,小心我殺了你!”
老婦驚了一驚,這才盯住蝶衣仔細的看了看,只見她眼神冰冷無情,蠟黃灰暗的臉,顴骨突出消瘦,眼珠泛白,隱隱有死氣滲出……
不覺後背發涼,頭皮發麻,剛才媳婦說她厥過去了,說不定她是剛死過,像是魂魄不全的半屍,想到此,只嚇的兩腿顫顫,往外急走而去了。
楚蝶衣實在餓的緊了,想着進灶間看看到底能弄點啥吃,轉身就瞅見躲在裏面的楚瑤和門口的梅氏看着她發獃。她們都有一個想法就是,蝶衣和以前不一樣了。
蝶衣朝她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咧開嘴笑了。果然天可憐見,讓我重逢母親,這一世,萬不可絲毫錯過,必盡我所能,護得母親和家人,一世安穩。
只是,以男為尊,階級分明的古代社會,楚蝶衣女孩家的,能做到守護親人的責任么?
進得灶房來,瓦罐里有些粗糧面,碾的不細,甚是粗糙,蝶衣撒了些到野菜湯里,梅氏急忙進來,“蝶兒,娘來,娘來弄,你出去歇着。”
楚蝶衣也想了解下當下的世事,就出了灶間,坐在楚父的面前,任他打量,審視,就聽楚父喃喃自語:“是我的蝶兒啊…沒錯呀。”
楚蝶衣輕輕一笑:“爹,孩兒再不是以前的蝶兒了,孩兒暈厥後好像進入了仙境,有一位金袍神仙點化清明,孩兒懂了很多事,再不是頑童嘍。”
屋裏的梅氏和楚瑤也豎起耳朵聽。楚從貴一聽,大喜,“我兒竟有如此造化!”古代百姓,對神佛論,很是相信。
“爹,您多跟我講講外面的世界吧,為何我們連吃飯都吃不上了。”楚蝶衣說道。
“唉,世事維艱啊……”楚從貴嘆道。
這個朝代叫做大粱國,歷史上號大梁的國家有幾個,但不知道是不是符合歷史上的朝代,蝶衣也拿不準。
皇帝馬背上奪的天下,後期治國鬆懈,只圖享樂,性情暴戾,大興土木,為他在各處建造奢靡至極的宮殿和行宮,令各地官員搜羅奇珍異寶獻上,大征勞役,民生廢弛,官場極其腐敗,貪污盛行,草菅人命,再加天災連連,百姓苦不堪言,餓死流亡的不計其數。
楚蝶衣撫額一嘆,展覽館裏那女子笑的那麼祥和,原來竟把自己發配到這亂世里了。但轉念一想,如果不來這裏,就永遠見不到媽媽了。
吃了點野菜稀粥,楚蝶衣終於感覺舒服多了。
幾日後,蝶衣已經摸清了村子的地理情況。
這個小鄉村南面有座小山叫嵋山,連綿數里路,山頂長滿了松樹和野果樹,村東面有一條河,下過雨後,還挺深,有山有水,倒是個好地方,楚蝶衣現代的小時候撈過魚,玻璃瓶子裏面放上香香的花生餅,用繩子吊著,每次都滿滿的小魚在瓶子裏躥,惹得別人羨慕不已。
不如還是去撈魚。
這裏沒有這麼好的條件,就用小籃子代替,籃口用棉布做了一個束口,籃子裏放上小塊的粗麵餅,粗麵餅放在鍋里烘至輕糊,也有天然的食物香氣。
姐姐楚瑤和母親梅氏靜靜的陪在蝶衣身旁看着她做這做那,捕魚的小籃子楚父又修整了下,穿上繩子,一家人都隨着蝶衣往河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