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主母,你會帶孩子么?

第204章 主母,你會帶孩子么?

王夫人卻突然站起來,連聲道:“娘娘折煞老身了,該是老身一家拜謝娘娘。”說著便跪下去了。

王玲兒一臉懵。

蝶衣鼻尖微酸,又是一個為了孩子,甘願折膝的母親!為了孩子,母親總是最強大的。

她起身,攙扶王夫人起來。

王夫人殷殷的看着她,眼眶裏也閃着淚花。

“夫人,”蝶衣平復一下說道:“您是長輩,老是這麼拜我,不好。以後可千萬別這樣。”

王夫人含淚點點頭,不確定的問道:“娘娘,不知娘娘如何安置玲兒?”

王玲兒進了趟宮,一夜未歸,這在古代,對未婚女子是致命的名譽傷害,今日,王宇又被處置,王玲兒以後的婚嫁會是大麻煩。王宇主動交出將軍印綬,免了林曦武力攻城多造殺孽,他是有功的。

王夫人猜到蝶衣留她們母女吃飯,或許是對玲兒有安排,這安排一定不壞,因此跪謝蝶衣。

有這樣慧心的母親,王玲兒不應該有壞的結局。

蝶衣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然後說:“夫人知我至深,武王,在我心裏,至關重要,足以論生死。讓我把他交給其他女人,我的心,恐怕承受不來。”

王玲兒豎起耳朵聽着。

“能否允許我,去向武王的母親求一求,收在娘娘門下,可否?”蝶衣問道。

王夫人吃了一驚,隨後狂喜湧上心頭,她就勢滑下坐凳,再次跪謝:“娘娘大恩!老身無以為報!”眼淚奪眶而出。

王玲兒獃獃的坐着,腦袋一片空白,她不甘心!

王夫人卻不許她多話了,堅持給蝶衣叩了幾個頭。

蝶衣也頗覺欣慰,要是這樣能讓王玲兒有個好歸宿,她願意去求玉妃娘娘。

……

……

金都府衙大牢。

陰冷的廊道里散發著一股腐臭味。

忽然一道亮光閃進來,牢門打開。

“爺,您小心腳底下。”牢頭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引進來一個人,來人一襲玄青長袍,身材頎長,面容俊逸非凡,不是武王,還能是誰?

“尤世通,裝什麼死,還不快起來拜見王爺!”牢頭引林曦停在一處單間牢房,對躺在草氈上的人呵斥道。

尤世通充耳未聞。

“牢頭,把門打開,你出去。”林曦身邊的小廝說道。

牢頭點頭哈腰,掏出鑰匙打開牢門,退了出去。

林曦邁步走進去,尤世通依然保持原來的姿勢,背朝外,臉靠里,躺着。

難道死了?

小廝以二指探鼻之氣,沒死!好的很,就怕他死了,無法體驗精彩絕倫的滋味。

下面是小廝的主場時間!

傢伙什兒擺出來,衣袍撩起,躬身一拜:“主子,可以開始了!”

林曦微點頭。

面朝里,裝睡的尤世通不明所以,什麼可以開始了?正打算微微轉身,偷窺下動靜,突覺脊背一紮,針刺般尖利的疼痛襲來,身子不由自主綳地挺直!冷汗迅速從腦門鑽了出來!

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無助,為何那些“外部力量”沒來救他?他們不想要他的財富了?

審訓過去半個時辰了。

退在遠處的牢頭挺納悶,武王果然不同尋常,提審犯人不用犯人挪窩,審訓起來靜悄悄,犯人沒有鬼哭狼嚎。

當夕陽西下,牢頭都要睡着時,武王出來了。

好一個風清月朗的模樣!衣衫未染絲毫塵埃,未見一滴血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這走了趟親戚。

......

金都郊外一處密林。臨近傍晚,密林盡頭的小河,粼波點點。雖是寒冬,大江支流卻無冰封的樣子。

十幾名百姓挑着擔子,拎着筐,還有人抱着孩子,大包袱小包裹的。

“過了前面的小河,我們就到大江了,爹帶你坐船去找你姑母。”一個男人對懷抱里的孩子說道。

孩子三四歲的樣子,閃着黑色的大眼睛,懵懂地點點頭。

一行人朝密林盡頭走去。林子裏不時有片片落葉滑下,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前方光線漸漸明亮,視野也開闊起來。林子已到盡頭。

“去看下船在哪裏?”男人對身邊人吩咐道。

“薛芒,船是有的,可它不是你的。”伴隨腳踩枯枝落葉的噼啪聲,張老頭出現在男人眼前。

“你,你不是雜貨鋪掌柜,你是誰!?”男人喊道。懷中的男孩意識到父親的敵對情緒,小臉緊張起來。

“薛芒,你這是要去哪?去找薛皇后么?你覺得她能庇佑你?”張老頭說道。

男人一陣絕望,這條小路是他勘探好久才發現的,人跡罕至,沒有任何守兵,他們是怎麼找到的?!

“爹爹。”懷中孩子喚了一聲,薛芒嘆了口氣,說:“仁兒,爹敗了,爹對不起你啊!”說完竟哭起來。

張老頭沉着臉,現在哭可不是晚了么?!手臂一揮,手下圍過來,將準備出逃的薛芒一家押起來。

金都府衙。

林曦整日在外面忙,幾天沒見到他了。蝶衣閑來無事,找婆子學了幾道菜。正在廚房忙活,小廝過來稟道:“張先生求見。”

蝶衣忙說:“快讓他進來。”莫不是有什麼事要我去做?正好悶的慌。

“主,主母,您,您會帶孩子么?”

張老頭結結巴巴的。

是這事?!蝶衣驚訝了,見地上一個小不點正皺着眉頭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無比。蝶衣心中一軟,脫口而出:“好,好,我會,交給我吧。”

張老頭舒了口氣:“他叫薛仁,是薛芒的小兒子,主母費心了,屬下告退。”

……

薛仁?!與薛仁貴只差一個字,說不定是薛仁貴的祖宗?!我得好好待他!蝶衣心道。

蹲下身,與小孩平視,蝶衣柔聲問道:“小薛仁,你肚子餓么?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薛仁擰着眉頭看着她,緊閉嘴巴不說話。

小小年紀,眼神里竟有了隱忍之色,真讓人心疼。蝶衣伸出雙臂,將他輕柔地抱在懷裏,輕輕拍着。

次日,薛仁還是只言未發。雖然緊緊跟在蝶衣身旁,但還是不和蝶衣說話。

過了三日,林曦回來了。彼時,薛仁已睡下。

他一眼發現了床榻上的小人,皺眉問道:“他是誰?”

蝶衣低聲說:“薛芒的小兒子,薛仁。”

林曦還要說什麼,被蝶衣拉着去了隔間,“噓,他好不容易睡著了,不要驚醒他。”

林曦眉頭皺的更深了:“那我睡哪兒?”

收留罪人的孩子,他沒有責怪,沒有驅趕,只是孩子氣的有此一問,他的內心也是柔軟的啊。蝶衣看着林曦的眼神再次出現崇拜的神情。

林曦詫異了,自己又做了什麼事讓她這麼脈脈柔情的看着?不過,這眼神相當受用。

“他的母親在哪裏?我可不可以去見見他的母親?”蝶衣問道。

都出來那個眼神了,我能說不可以么?林曦點點頭。

蝶衣耳邊猶響起林曦說過的話:以煙膏禍國,必誅其九族。薛芒與尤世通串通一氣,罪不可赦,可是這孩子,他只是個幼苗,若母親得力,好好培養,以後讓他走正道。

清晨,林曦又早早起來不見了。蝶衣帶着薛仁正坐桌旁吃飯。

忽聽張老頭稟道:“主母,薛仁的母親到了。”

“讓她進來。”蝶衣說。

門外一布衣婦人,聞聽此言,忐忑的推開了房門,一股溫暖的氣息迎面撲來。張目望去,兒子的小臉藏在飯菜氤氳的熱氣里,正撲閃着黑眼珠看着突然闖入的自己。

她心頭一熱,撲地跪倒,口呼:“娘娘!罪婦尤氏拜見!”

“請起。”蝶衣親手扶她起來,說:“在這麼小的孩子面前,母親的形象要很高大,不必行大禮跪拜於我。”

尤氏聽了這話,驚詫無比!身為尤家旁支出來的女兒,她從來只是棋子,習慣於被呼來喝去,習慣於低伏在底層,而來自“敵人”,身居高位的這位娘娘,竟然認真的尊重自己母親的身份,照顧孩子的面子!

她哽咽了。

蝶衣很欣慰,這是位通情達理的母親。

“尤氏,坐到孩子那一邊,好好的一起吃飯。”蝶衣說道。

薛仁眼裏泛起神采,一瞬不瞬的盯着母親,嘴角上揚,露出孩童純真歡愉的笑容。

蝶衣看在眼裏,暖在心裏。

吃過飯,下人收走碗筷,尤氏以為自己要被帶走了,心裏酸楚不已,不如——

她鼓起勇氣,躬身對蝶衣行禮,強忍哽咽,說:“罪婦願以一死,求娘娘一件事。”

蝶衣知道她要說什麼,沒急着發聲,故意冷落她一會。

如果讓她撫養孩子,失去家族的庇護,她是否足夠強大到可以應付生活?

尤氏一直躬着身子等待,她此次沒有跪下去。

過了好一會,蝶衣才抬眼問道:“你要求我什麼?”

尤氏勇敢的看着蝶衣說:“罪婦自知死罪,卑若塵埃,可仁兒是無辜的,懇請娘娘,懇請娘娘收留他!”

蝶衣納悶:“你的孩子為什麼要我來養?武王征戰天下,我們隨時面對危險,你的孩子還是你自己養。”

尤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蝶衣把薛仁推到她面前,說:“我這裏沒有婢女,你就不要憊懶,自己收拾收拾,整理整理,準備出發。以後的路,你要帶着薛仁,好好走!”最後一句,加重了語氣。

尤氏不明就裏,收拾收拾去哪?

張老頭在門口說:“尤氏,王妃已赦免你與薛仁,薛芒在南面鎮子有宅子,我等這就送你們母子過去。”

尤氏感激的不知說什麼好,抱着薛仁一起給蝶衣行禮。

“從今以後,薛仁是你一個人的了,他的路走的好與壞,全在你。”蝶衣盯着尤氏的眼睛說道。

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有情亦無情,眼裏絲絲寒光在隱隱流動。

尤氏鄭重的點頭:“娘娘放心,罪婦傾畢生之力,要讓他成才!”

薛仁滴溜着黑黑的眼珠,看着蝶衣,忽然咧嘴一笑。

蝶衣差點落下淚來,孩童的笑容,是世上最美的獎勵!

尤氏抱着薛仁,三步一回頭的離開了。

蝶衣的生活似乎又陷於平靜。

而府衙外的世界卻暗潮湧動,風雲變換!

金都城內,一處茶莊後院,茶老闆和夥計們正往木架上晾曬茶葉,冬日到了,喝茶的人更多了,生意不錯。

曬完茶葉,茶老闆便忙不迭的跑到前院大堂忙活。

“老津頭,這年月你店裏生意還這麼好,有什麼秘訣,給老弟指點一二。”對面開木工鋪的劉掌柜進來打趣。

老津頭,中等個頭,老實憨厚,見老熟人來了,笑着說:“哪有什麼秘訣,人總不能不喝茶吧。”

劉掌柜見大堂桌桌有客,有的像書生,有的像走商,他也想喝茶吃點心,就找了個相對寬鬆的桌子,訕笑着一抱拳:“勞駕,咱拼一個桌吧,實在沒位子了。”

同桌的,還有三個人,一個是書生,留了兩撇鬍子,居主位,另兩個像是家奴,一桌能坐四個,空餘一個位子。

書生點點頭。

劉掌柜坐下,揚聲道:“老津頭,一盤鳳爪,一壺茶!”

老津頭答應着,不多時,讓小二給上齊了。

劉掌柜客氣道:“三位一起嘗嘗,這家店的東西,吃起來還是不錯的。”

書生沒搭茬,垂着臉,轉着手裏的杯子。

兩個家奴還劉掌柜一個客氣的笑,也沒搭茬。

奇怪的人,大概是外地的,認生,我還是自己吃吧。劉掌柜心想。

他拿起一個鳳爪啃了一口。

一個家奴對書生說:“主子,茶涼的差不多了,再涼下去就不好了。”

劉掌柜瞥了眼桌上,茶杯都滿滿的不喝,訕笑着插話:“茶還是趁熱喝的好。”

這次,書生竟正眼看他了,還微笑着點點頭。

可他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明明在微笑,卻讓人周身生寒。

一個雞爪吊在嘴邊,還未來得及嚼一下,劉掌柜只覺眼前一花,黑影自眼前閃過,桌上的三人瞬間不見。

店內響起呼呼風聲,堂內坐滿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少了一半,劉掌柜瞠目看着平日裏忠厚老實的老津頭,換了陌生的表情,大鳥一樣,迅疾往門外躥,動作快到令人咋舌。

然而,更令劉掌柜合不上下巴的是那個書生,他像是伺食已久的猛虎,霸氣兼具怒氣,銳氣橫生,豈容任何獵物逃生?!

只眨眼間,他便快老津頭一步擋住門口,赤手擒來!

二人斗在一起。

周圍百姓們驚訝地看着老津頭,個個不可置信的樣子,這老頭功夫這麼好?!那書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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