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誰他娘的打攪我砍樹!
楚從貴看箭在弦上,情勢所逼,只得打消躊躇,與梅氏一起收拾東西,蝶衣只讓帶衣服和細軟,和必要的碗筷,梅氏終是不捨得,又背了口小鍋。
“爹,娘,姐姐,我們需裝作去地里幹活的樣子,悄悄走。”蝶衣說。
於是,楚從貴挑着擔子,把家當放在框裏,覆上布,布上撒草木灰,裝作去地里施肥的樣子,手裏拿着鐮刀,蝶衣又喚母親和姐姐往臉上摸了灰,一家人這才出門。
籬笆門落了鎖,楚蝶衣再次深深的看了看她“出生”的農家院落,心中也生出留戀不舍。
但看着此生的家人,質樸善良,對自己那麼疼愛,就覺得有奔頭,有活力,前路雖艱險,只要一家人心齊,生死一起面對,還有什麼怕的!遂堅定的邁開大步朝前走去。
一家人撿僻靜的地方走,緊趕慢趕,倒也利索的出了村,出了村以後,楚從貴停下來,回頭留戀的看了幾眼村子,梅氏在旁溫柔的望着丈夫,以示安慰之情,一家人不再停留,緊着步子朝村外走去。
出了村子以後,一家人商量着去二十里地外的小鎮子上找間客棧晚間留宿,天亮以後尋個腳力,再往縣裏趕。
一路上,除了偶爾停下喝點水,全家都是在全力趕路。
四月,田野里各種不知名的小花綻放,綠樹新葉,草木萌發,空氣十分清香。
蝶衣此刻也無心欣賞了,山野廣闊,林木眾多,不時得穿林過樹,沒有經過破壞的樹林,高聳入雲,偶有鳥獸之鳴。
一家顫顫驚驚,盡量往有人的路上走。未免麻煩,蝶衣和姐姐都束起男子發束,收起襦裙,穿上父親的短褐上衣,倒跟大褂差不多,又加抹黑了面孔,看不出來是女孩了。
蝶衣的腳磨的很疼,楚瑤也已疲累,此時已走了一個多時辰,前方迎來一座小山林,翻過這小山林就是小鎮了,蝶衣猛喘了口粗氣。
梅氏心疼的替她擦汗,又遞上水袋,蝶衣喝了口,讓母親也喝,又遞給姐姐和父親。
“瑤兒,蝶兒,你們要是累,稍微歇歇。”楚從貴說。
“吃點東西再走吧。”梅氏心疼的說道。
“父親,母親,姐姐,快傍晚了,我們不能停留。”蝶衣咬牙堅持,一家人繼續出發。
卻說這小山,海拔只有一百來米的樣子,果木十分茂密,但並不遮天蔽日,林中視野不錯,一條小路穿過山林,綿延伸出,鄰接鎮子。
蝶衣一家剛踏入林中,就覺得一股急風卷着樹葉迎面刮來,樹葉打在臉上生疼,大概二十步遠的地方几顆大樹簌簌搖晃不已,只聽“啪,啪,啪”三聲,全都折斷傾倒。
蝶衣一家吃了一驚,楚從貴領着她們急忙避開,另闢道路前行,因林中少有灌木,視野不受阻擋,必須加快速度躲開。
父親挑着擔子在最後面,蝶衣,姐姐和母親在最前面,當下急急繞行離開,一家人走出幾十米遠,但見後方並無動靜,四周也頗為平靜,遂舒了口氣。
出了樹林,有條蜿蜒的小路,穿過一片一人多高的灌木叢。蝶衣一家悶頭只是趕路,忽然灌木前方傳來嘻嘻哈哈的幾個男人的笑聲,只見四五個穿着軍服的士兵,東倒西歪,趔趔趄趄的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他們衣冠不整,手提酒壺,面色通紅,勾肩搭背,與蝶衣一家迎頭碰上,蝶衣一家已是避無可避!
“喲嗬,今天有活啊。”其中一個瘦子看到蝶衣父親挑着擔子很沉的樣子,旁邊只有倆半大小子,跟着一個婦人。有情況啊。
忙招呼幾個兵痞一起過來,攔住蝶衣一家去路,與其中一比較壯實的男人說:“隊長,看這樣子,擔子裏有東西啊。”
那隊長,也斜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楚從貴來,見他目露緊張,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手指着楚從貴道:“見了軍爺,為何不讓路?擔子裏有什麼?老實交出來,省得爺動手。”
蝶衣看他們鬆鬆垮垮的樣子,心想,我們一家四口,若能全力一拼或許能躲過一劫,隨即慢慢向母親和姐姐靠攏,站在母親身前。楚從貴放下擔子,抱拳道:“各位軍爺,給各位爺請安。小的們是挑着草木灰,裏面裹着糞,準備地里施肥的。各位好漢恕罪,我們一家請軍爺先過。”遂朝後擺手,示意家人都靠邊。
“是糞啊。”那隊長嫌棄的一下踢翻了框子,框子滾倒在路下的溝里,露出裏面的包裹,包裹里便是金銀。
蝶衣瞪大了雙眼,若是被他們看到金銀,今天就不好走脫了,當下緊張的握緊了雙手。
那些兵痞一看有包裹,都要下去撿。
蝶衣環視一周無人,搶過父親的扁擔,朝着當先一人的頭部使勁的砸了過去,楚從貴也迅速反應,拿出鐮刀來攔在兵痞前面,口中呼喝:“軍爺就不怕王法么!”
被蝶衣砸到的人,捂着頭蹲了下去。楚蝶衣見得手,將扁擔架在那人脖子上,使勁壓着。
梅氏拉着楚瑤緊張的呼吸都停了,如此場面,她何曾經歷過,但為母則剛,把楚瑤拉遠一點,急忙擋在楚蝶衣面前,做出拚命的樣子。
剩下的兵一看,把酒壺一扔,哐啷啷拔出了配刀!
楚從貴見對方拔刀了,拚命揮着鐮刀擋在梅氏和蝶衣前面,待要理論幾句,眼前寒光一閃,鐮刀的頭已經被兵痞砍掉,那兵痞並未停手,揮起大刀就要朝楚從貴的頭上砍來。
只聽楚瑤尖利的喊了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蝶衣急忙將母親拉開,朝父親大喊:“躲!”
楚從貴心知蝶衣已將梅氏拉開,遂不再猶豫,閃身躲開。
楚蝶衣揮起扁擔,照着那蹲着的兵痞又是狠狠一扁擔,那人慘叫一聲,斜倒在地上,抱頭翻滾。
楚蝶衣將扁擔架在那人脖子上發狠的嘶聲喊道:“誰敢亂來,我殺了這個人!”
那些兵痞一是喝了酒,身體軟疲,二是沒料到這家敢反抗,一時讓蝶衣得了手。
正在這當間,楚瑤還在哭喊救命,只聽林中一聲怒吼:“誰他娘的打攪我砍樹!”
哐哐哐,步履沉沉,那怒吼之人自林中大步邁出,一眼瞥見蝶衣一家和兵痞對峙,兩三步躥到跟前,蝶衣只覺地面都被他震動了。
但見一黑臉壯漢,長得十分肥碩,一身肥肉滾啊滾,穿着也是粗布衣服,手裏拿把斧子。
楚瑤已嚇的噤聲。
大漢看那些兵痞拿着刀對着一家婦孺,頓時發怒:“奶奶的,你們幾個拿着刀晃什麼的!想嚇唬誰,都收起來!呸,當兵的沒一個好貨!”
聽這口氣,似是對蝶衣一家有利。
那些兵痞一看,又出來一個平頭百姓,誰怕啊,又不是比誰嗓門大,誰長得胖,咱們手裏有刀呢,就一把破斧子也敢咋咋呼呼!遂不放在心上,揮起大刀朝大漢砍來!
蝶衣拉着母親後退幾步,再急轉身想去救那黑臉大胖子,不想對方被自己一家牽連,誰知人家就站在那裏,小斧頭一格來人的大刀,劈手就奪了下來,一刀背拍在那兵痞腦門上,兵痞啊一聲大叫,被迫的後退幾步才停住。
其他幾個兵痞面面相覷,一齊哇哇叫着衝上來。黑臉胖漢嘿嘿笑着,拿着小斧子左格右擋,沒幾下,兵痞們的刀都掉在地上。
蝶衣急忙把他們的刀都收起來,扔遠了。
黑臉胖漢見蝶衣如此,咧嘴嘿嘿笑着,朝蝶衣說:“還是小兄弟聰明,這些大刀又不能砍柴,還是斧頭好用。扔了好。”
語氣間竟是十分憨直。
兵痞們一看那大漢輕描淡寫的就把他們的刀全卸了,卻也不殺他們,就知道遇上了高手,忙屁滾尿流的撿了大刀,撒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