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便遇滅門災
煙花喧囂月,唯憶是秋州。
煙花三月的秋州城夜色本該繁華非凡,可是遠處將軍街上的那抹火光卻將滿城的夜色給打了破:“主子有令,江氏一族一百八十口,全誅!”火光嶙峋的將軍街上,坐在御馬上的錦衣男子高喝道,不多時,兵器交鋒的金屬碰撞聲乒乒乓乓的響起,伴隨着的還有男女摻雜的慘叫與兵刃刺入肉體的悶響。
若有心人在秋州城最高的萬孝塔上俯視將軍街,便可發現將軍街的西邊是燈火通明熱鬧嘈雜的繁華之地,而靠近將軍街主街的北邊卻是血腥滿地的人間煉獄。
“老將軍,還請快快下暗道離開,陛下此番定是為了先帝之事而下了狠手!”此時,將軍街內的江府中心蓮池亭心,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漢子背插板斧、手持銀劍趕到,亭心正中坐着位發須花白、眉眼堅毅的老者,他頭戴發著寒光的頭盔、身上穿着滿是刀痕的鎧甲、肩上繫着褪色了的玉狐絨斗篷。
他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旁人皆無法從他那堅定的神情里看出一絲別的情緒。
“外頭情形如何了?淳兒是否已經被逼自刎?大小姐是否已經送出了將軍街?”夜行衣漢子跪在老者跟前勸說後過了半晌,老者才緩緩開口向那漢子詢問。漢子聞言,整個人明顯一怔,老者見了,嗟嘆一聲:“真真是應了那句‘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啊!我江沖一生都在為大康奔波,浴血奮戰沙場時,皇帝不過問;兵敗泉城時,皇帝丟下祖京逃了;現在,為了先帝臨死前那樁不明不白的黨爭,皇帝又打算當劊子手了!哈哈哈,真真是諷刺,真真是笑話!”
老者說到後面,竟不由自主的大笑起來,漢子跪在地上聽見后,低聲回道:“大將軍以死明志,證明了清白,大將軍一家十八……十七口人也跟着一起殉了葬!大小姐已經由密道送出,此時應該已經在半路了……”話落,他頓了頓又道:“老將軍,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陛下不過是一時聽信了梁連那奸相的鬼話,只要你逃出生天回到泉城,朝中的武將們再請旨重審當年的黨爭案,咱們戰王江氏一定能洗冤而歸的!”
“洗冤?你還真信了能洗冤?新帝繼位時,我也曾相信能有朝一日可以洗冤,可是這麼多年了,江氏逐漸沒落,將軍街雖有着響噹噹的名頭,可是卻再不復往日那般光鮮。你再瞧瞧二房三房四房五房那些人,一個一個靠着將軍街的名頭混飯吃,現在出了事,一個一個逃得逃死的死,最後剩下的,便只有等死的。你覺得我回泉城會有希望是吧?那我告訴你,一旦我歸去,那麼梁相定以江沖叛變為由以百姓為矛來殺我!”自稱江沖的老者有氣無力的吼道,話落,他看着跟前的漢子以及身旁保護着自己的數名暗衛:“你們去將大小姐救過來,我在暗道里等着你們!”
說完,他右腿一蹬,隨後跳上了亭心之上,他伸手往亭心上的八仙過海圖隨意一撥,隆隆一陣響聲傳來,只見亭心中的石桌竟向上升起,隨即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洞口。“是,屬下遵命!”幾人異口同聲的領命離開,江沖則跳下亭心閃身進了大洞。
隆隆的響聲再次傳來,那石桌又恢復了原樣,好似它從未升起,也未降下。
江文嫻是在驚慌逃難中被擄走的,她剛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一個時辰,便經歷了自己父親帶着母親與兄弟姐妹們自殺,她們大房十八口人本該全數死絕,而她,便是那十八口人中的最後一個。只是江文嫻不明白,為什麼府中的家生子會代替她去赴死。
在此之前,也就是江文嫻的上輩子,她是一個孤兒,千辛萬苦熬到大學畢業有了工作,生活開始步入正軌,卻因為和男友的小三理論而被小三推下了天橋,葬身在車流中。來到這個世界后,江文嫻都沒來得及高興自己重生了,她便看見了那些血淋淋的畫面。
看見血淋淋的畫面也就罷了,可是一連串的記憶鋪天蓋地的襲來,使得江文嫻不得不適應這些原主人的記憶。等她好不容易消化了自己重生的這具身體原有的記憶,知道自己所處的世界是歷史上根本沒存在過的康朝,而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恰好叫江文嫻,是因為受驚過度嚇死的。可她都沒能同情原來的江文嫻被活生生給嚇死呢,就被黑衣人給擄走了。
而她在遭到擄走時反覆搜索記憶后,卻發現這具身體原有的記憶也不知道擄走自己的這些黑衣人是幹什麼的,但是根據她自己判斷,這些黑衣人並沒有打算對自己下手,。想明白這些后,江文嫻便任由黑衣人馱着自己,而她則在黑衣人飛檐走壁的震蕩中安穩的睡著了。
黑衣人不知道帶着江文嫻奔走了多久,直到一陣隆隆聲響起,隨後刀劍碰撞的冰冷聲傳來,江文嫻被吵醒了,她根據聲音才逐漸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又回到了江府。“大小姐已經帶回來了!”就在江文嫻意識到自己回到江府後,她聽見了馱着她的黑衣人用他那鴨叫般的嗓音說起了話。
“嫻兒是昏過去了嗎?”厚重且不失威嚴的嗓音響起,江文嫻被蒙住的眼見到了昏暗的光,她有些驚訝的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發須皆白的老者,只見老者神色嚴肅、眉眼則堅毅且犀利,他此時正盯着江文嫻審視着。“祖、拜見祖父!”江文嫻根據原有的記憶迅速知道了眼前的老者是倒霉鬼江文嫻的祖父江沖,當下,她徑直跪起對江沖道。
可話說完,江文嫻卻十分驚奇,因為她發現自己說的話竟是十分的生澀。“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古漢語嗎?”江文嫻心底暗暗想道,她眸子微微動了動后,心底又道:“老天見諒,給了我再生的機會,無論再難懂的話語,我也一定要學會!即便現在處於逆境,我也會努力掙扎,活下去!”
想到這,江文嫻不禁想到了前世自己在福利院裏的生活,堅強且努力的生存,拚命的力爭上遊,明明都已經能自給自足過的很好了,可自己人生這一盤下的好好的棋卻因為渣男小三而毀了。
“起來吧!”江沖對此刻正在沉思的江文嫻低喚一聲,他對江文嫻的動作神態感到驚訝,而江文嫻則慢半拍的起了身。她的思緒此時紊亂的厲害,但事後,她才從記憶中發現原先的倒霉鬼江文嫻是個柔柔諾諾、畏懼江沖的女孩。弄明白這些后,江文嫻這才聯想到江沖神色古怪的原因是為何。
然而,她即便想明白了這些,但是她一時半會還不能習慣康朝這個世界,因為她畢竟不是自小生活於這個世界,但好在她年紀尚小,多得是時間去習慣和適應這個世界的一切。
“嫻兒啊,別怪祖父往日對你那般苛刻,你要知道,你生在武將世家,一言一行都該透着武將的威嚴之風。即使是死,也該死的轟轟烈烈,而不是苟活求存。”就在這時,江沖伸手扯了發怔的江文嫻到他跟前,他嘴角有些顫抖的對江文嫻說道,說完,又欲言又止的看着江文嫻。
江文嫻見狀,心底對江沖的言辭十分驚奇,她看出了江沖還有話沒說,當下,她蹩腳的朝江沖行禮:“祖父,有什麼話你便全說了吧,嫻兒一定會好好記住的!”江沖看見這樣的江文嫻,眼神閃過了一絲喜悅的光芒,那感覺,就好似快渴死的人找到了水一般。
“嫻兒,你長大了,你長大了!”江沖一臉驚喜的嘟囔着,江文嫻有些鬱悶的看着江沖,正要開口,卻突然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四面八方傳來。“江老將軍,看在當年你救我出水深火熱的泉城份上,我會給你留全屍、立牌位的!”慘叫聲過後,從四面八方傳來了男子陰笑的聲音,江文嫻見狀,心底生疑,但面上卻一副恐懼的縮在了江沖身旁。
江沖聽見那聲音后,低罵一句:“奸相,真真是狼過華秀只狗的奸賊!”說完,他從懷內掏出一塊褐色的皮革塞入江文嫻袖中,他的動作極快,除了江文嫻,其他人竟絲毫沒有察覺。江文嫻還沒來得及反應江沖為什麼給她塞這麼塊冰涼涼的皮革呢,江沖低沉的聲音便接踵而至了:“嫻兒,帶着它去太層山找有相,那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且看在這張皮子的份上,往後的一切,他都會護你周全!”
說罷,江沖朝身旁候命的兩名黑衣人揮揮手,那倆黑衣人拎小雞似得將聽懵了的江文嫻一把拎起,走進了其背後的黑暗更深處。臨帶走前,江文嫻費盡全力回頭望了眼江沖,只見江沖以寄予厚望的眼神直視着自己離開。不多時,江沖嘴角滲出了黑色的血,江文嫻看到這一幕,她沒來由的鼻子一酸,一行清淚莫名其妙的便從她眶中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