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幸遇君
夜闌雨在這躺了一刻,每當想起身的時候,總是被疼痛感所屈服。不能一直待在這裏,要是有傭人過來查看,那恐怕又要遭受無止盡的折磨。
周圍很安靜,有水滴從屋瓦滴落下來的聲音。夜闌雨躺在冰涼的地上側耳傾聽,為了避免有人往這邊來,提前做好準備。過了一會兒,沒聽見什麼異樣,夜闌雨吐了口氣。但又立馬緊張起來,有一陣較為輕盈的步伐正往這邊走來,聽聲音,應該是為男子,腳步快捷而有力,還是位習武功的男子。
夜闌雨蹙了蹙眉,一手撐着地板強迫自己起來,腰部撕裂的疼痛讓夜闌雨有些難受,但最後還是勉強站了起來。她站在原地四處張望,隨後一瘸一拐地躲在一塊較大的草堆里。
門外很安靜,夜闌雨清晰地聽見有人在門前停下腳步的聲音。儲物室的門沒有被鐵鎖鎖着,一推就開了。隨着“吱呀”的聲音,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此人倒也是眉清目秀,整張臉稜角分明,眉梢微翹,黑色的雙瞳明媚而伶俐。鼻樑高挺猶如挺立的山峰,紅唇輕抿了一下,隨後嘴角又微微上揚,輕笑了一下。頭髮用黑色的髮帶高高綰起,發尾垂背後。腰間繫着一塊鵝黃偏白的玉佩,上面好像刻着字,看起來價值連城的樣子。穿着黑色的靴子,負手抬眸看了看周圍,慢慢地走進門。
夜闌雨循着記憶尋找了一遍,何於傾的記憶里並沒這個人,聽沒聽收過,見了沒見過。她一膝下跪,一膝立,一手扶着地板,一手抓着擋住自己的草堆。悄悄地看着那人的軌跡。那位男子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自己,夜闌雨的心臟開始止不住地跳,抓住草堆的那隻手慢慢收緊握拳。
水滴滴答滴答的聲音伴着腳步聲,讓夜闌雨實在是冷靜不下來。最後那男子走到大概離草堆五步遠的距離,他停了下來,夜闌雨偷偷瞄了一眼。前者蹲了下來,低頭用手摩挲了一下地板,拇指和食指擦了一下,抬起頭看了正前方。沉默了幾秒后,他張開嘴輕聲道:“不用躲了,可以出來了。”
夜闌雨的心立馬鬆了下來,現在已經被人發現了,再躲也毫無意義。本想站起身來,但實在是忍受不住,一直待在了原地,許久未動。男子見草堆后的人沒有出來,思索了片刻,站起身走了過去。“沒猜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是起不來了。”
夜闌雨不語,聽着男子慢慢走過來的腳步聲,陽光透着破木板的縫隙照在草堆後面,漸漸被遮住。夜闌雨慢慢將頭抬起對視着男子。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夜闌雨,見後者一身血漬,不禁蹙了蹙眉,吐出一句:“真難看。”
夜闌雨心中微微一動,兩雙佈滿血絲的眼神看着男子,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又低下了頭。
男子擋住了陽光,屋裏變得有些昏暗,但還能看見夜闌雨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裳和污漬斑斑的血跡。她披散着頭髮,有些亂糟糟的,灰塵伴着臉,變得骯髒。雙眼無神,佈滿了血絲,好似很久沒有好好睡過了一樣。嘴唇雖然看起來並不幹澀,反而還有些濕潤,但實際上夜闌雨覺得自己的嘴唇已經快爛掉了,不過是被拉進池塘沾的河水。穿的衣服是白色的,但並不樸素,到處都是被拉扯掉的痕迹,還有好幾處破洞,身上的血跡沾染了白色的衣裳,原本已經純白的衣服變得破爛不堪。穿的鞋子也是很破舊,被衣裳蓋住的腳腕雖沒看全,但露出的一點能看見好幾道疤痕,而且很清晰。
男子感覺自己有些失禮便也不再說話,看到夜闌雨動彈不得的樣子,斂下眼眸,走到她的身邊。夜闌雨覺得有些奇怪,就看了他一眼。男子輕聲說了一句“失禮了”之後,立即彎腰一把抄起夜闌雨,手肘抱着她的肩膀,一手抱着她的腿彎。夜闌雨一驚,驚愕地看着男子,本想掙紮下來,但一動傷口又開始疼,忍不住哼了一下。
男子將她抱到胸前,護在自己的懷裏,在夜闌雨的頭頂正色道:“別動,很疼。”說完,夜闌雨竟莫名其妙聽令,立馬靜如處子地靠在了男子的懷裏。聽着熾熱的胸膛心臟地跳動聲,夜闌雨不覺得臉上一熱,有些不知所措。
男子道:“別擔心,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我叫濁九慕,你呢?”夜闌雨瞟了他一眼,道:“夜……何於傾。”本想着回答夜闌雨的,但是仔細細想,這人好像就是衝著自己來的,知道自己在哪裏,那名字這種東西怎麼不知道呢。於是便如實地回答何於傾。
果不其然,濁九慕笑道:“我知道,何於傾……何家的小姐,沒錯吧?”此話是帶有疑問的口氣,何於傾的的確確是何家的小姐,只不過活的連一個下等僕人都不如。
何於傾閉上雙眼,帶有一絲疲倦道:“你都知道了那麼多,還問我。這是在諷刺還是嘲笑?”何於傾說的無心,自己本來就是其他世界過來的人,這麼反問只不過是在替“何於傾”訴說而已。
濁九慕未語一直抱着何於傾走,因為疲憊閉着眼睛,何於傾不知道他往哪個方向走。不過覺得走的路和緩,應該是通往某個房間吧。
過了一會兒,濁九慕停下了腳步。何於傾不自覺地睜開了眼眸,隨之而來的是一片驚訝和恐慌。這種感覺不是自己的,而是另一個靈魂發自內心地恐懼,何於傾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心臟馬上就要停止跳動了。周圍一片鬧哄哄的人群,都是何家的下人和其他的家庭子弟,濁九慕的對面正是何於傾的爹和後娘。
濁九慕帶有藐視的眼神看着眼前二人,皮笑肉不笑道:“我想……你們應該給我解釋解釋。”何於傾頓時覺得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手指蜷縮,開始發抖。
何老爺眯着眼睛望着濁九慕懷裏的人,看清之後頓時語塞,額頭開始冒冷汗,道:“這……這……你個狠毒的婦人!這可是我的女兒,你怎可這般虐待!”說著,立馬痛罵了自己身旁的女人。這人何於傾不禁想吐血,同時覺得很反胃。後娘立馬神色緊張,一下子跪了下來,開始磕頭。“老爺……這真不關我的事啊!小女!真不關我的事啊!”
何於傾把頭別過,並不想看此令人噁心的場景。濁九慕冷色地看着他們,隨後正色道:“滿門抄斬,除此女!”說罷,便抱着何於傾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何於傾覺得心裏平息了不少,感激地看着濁九慕。此人……待我好,是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