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測試

黑暗中響起一聲略顯冰冷的合成音：“玩家失去意識，斷開遊戲連接。”

柔和的燈光亮起，臉色蒼白、滿頭冷汗、四肢抽搐的陸零蜷縮在遊戲艙里。

過了大約三分鐘，氣喘吁吁得陸零才有氣無力的慢慢從遊戲艙里爬出來。

“他X的，關鍵時刻犯病。”渾身是汗的陸零喃喃自語着走進浴室，“這下別說星艦艦長了，‘跳蚤’的執照都得重考。”

“星盟英雄”是眼下最火的一款星戰類遊戲，雖然遊戲角色死亡后可以重生，但“生前”所有的許可執照都要重新考。

洗完澡，陸零的狀態恢復了不少，臉色也不那麼蒼白了，只是手腳還不時的抽搐一下。

他自幼患有嚴重的癲癇病，小時候經常發病，頭部劇痛、失去意識、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雖說隨着年齡的增長發病次數大幅減少，但在情緒波動較大時……就會像剛才那樣突然頭疼，隨後失去意識被“踢”出來。

關鍵時刻掉鏈子，不僅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戰功，丟掉了晉陞艦長的資格，還損失了許多獎勵和大量虛擬貨幣。以及，難以計數的誇獎和榮耀。

這一切，讓沉迷星盟英雄這款遊戲一年多的陸零難以接受。

若是其他人退出遊戲恐怕要怒吼着四處砸東西發泄，可他不行，身體不允許。

陸零出了浴室慢慢走回客廳，開始做飯。

星盟政府提供的廉租房功能很完善，只是面積實在小了一些。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縱然情緒低落陸零也難以戰勝人類最大的慾望。為了“創造歷史”他在戰前做了大量準備工作，以至於錯過了晚餐時間。

何況，進食也是一種調節情緒的好辦法。

而對於每次發病後都會感到身體虛弱極端飢餓的陸零來說，此時更需要及時補充營養。

說是做飯，其實也用不到陸零動手。把食材放進烹飪機里點選想吃的菜式，烹飪機很快就可以自己搞定。

陸零一直認為烹飪機是一個堪稱偉大的發明，它可以把口味千篇一律的合成食品，加工成各種口味和形狀的美味佳肴。

陸零滿十五歲離開福利院之後只買過兩件電器，除了遊戲艙就是這台烹飪機。雖然父母留下的遺產和補償金足夠他維持一般水準的生活，但經歷讓他養成節儉的好習慣。

“電視。”

斜躺在沙發上無聊的等待的陸零，用口令啟動光幕。

現在是四月，上屆“巔峰鬥士”機甲格鬥大賽剛落幕不久，目前正是各大戰隊的休整期，網絡上也沒有什麼精彩賽事。

心不在焉的陸零隨手切換着頻道，各板塊都和往常一樣充斥着無聊的信息。

娛樂版還是星盟巨星沈落雨星際巡迴演唱會的花邊新聞，軍事版仍是星盟軍和諾奇德軍在第二星域“誤傷”事件的後續報道，新聞版又是某星球分裂分子製造恐怖襲擊，倒是時政版還算有點新鮮內容。

“‘漂泊者’紀念廣場上又一次聚集了來自星盟各星域的……”

虛擬光幕上是花團錦簇人頭涌涌的紀念廣場，看樣子是在開展什麼大型的慶祝活動。

“今天是4.15？又到‘敲鐘’的日子了？”

終日沉迷遊戲不怎麼出門的陸零，心中生出些許時光流逝如此之快的唏噓。

每年這個時候，位於母星地球的紀念廣場都會舉行儀式，慶祝和紀念這個人類和“漂泊者”相遇的偉大日子。

揮手關掉虛擬光幕，陸零從烹飪機里取出熱騰騰的食物三兩下解決掉。站起身走到水池前隨手把碗碟筷子扔進去，自洗水池完成清洗後會把它們放回旁邊的櫥櫃。

看看時間，被遊戲踢出來差不多半小時了。陸零迫不及待的鑽進遊戲艙里躺好，把感應器佩戴在身上后啟動遊戲。

看不到盡頭的閃光隧道出現在眼前，耳旁是略顯冰冷的合成音：正在進入虛擬環境、正在進入虛擬環境……

陸零按照操作說明跟着聲音在心裏默念，所有浸入式虛擬遊戲都有這類要求，用心理暗示防止玩家產生認知問題，導致他們無法分辨現實和虛擬世界。

默念七遍之後，陸零出現在公會主基地的克隆中心門口，這裏是新生角色的誕生地。

如果選擇付費服務的話，可以在克隆中心裏對新角色的五官和身高進行調整。不過陸零在遊戲上投入的信用點大都用於購買遊戲艙，少量用來購買戰艦零部件，從來沒有在“美形”方面消費過。

出了克隆中心左轉就是銀行，銀行保管着大號留下的“遺產”，是小號重生后必到的第一站。

奇怪，今天是公會戰的總攻時間，本應熙熙攘攘的銀行里人竟然這麼少？

克隆中心看不到幾個人很正常，陸零病發失去意識被“踢”出遊戲時，還有一架兩位數編號的戰友在執行作戰計劃。

如果順利摧毀主炮己方星艦就能形成壓倒性的火力優勢，那“戰死”的人就不會大多，克隆中心外小號自然不多。

但之前戰鬥中“陣亡”的人不少，按照慣例他們“復活”後會在銀行大堂里觀戰，可現在人都去哪了？就算順利摧毀了環狀軌道防禦體系，慘烈的地面戰場上也會有不少陣亡者。

想完全佔領敵對公會那顆資源豐富的行星，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瘋子，又復活啦。”

一個高挑的漂亮女孩從銀行里出來，穿着修身的軍服肩扛少尉軍銜，完美演繹着英姿颯爽一詞的含義。

“麗莎，你也‘光榮’了？”

陸零苦笑着迎了過去，麗莎是他在公會裏為數不多的朋友。同時，也是他唯一的女性朋友。

麗莎蹦蹦跳跳走過來，陸零忍不住向她彈跳不止的部位多看了兩眼。那件仿星盟軍服的藍色制服，不僅比原版更修身用料也更少。

“逸峰哥去哪了？人怎麼都不見了？”陸零環視了一下四周，諾大的大堂里只有稀稀拉拉幾十個人聚在光幕前觀戰。

和陸零最親近的羅逸峰，是他亦師亦友的好朋友，也是公會裏唯一的星盟軍現役機師，被公會上下寄予厚望的游隼戰機聯隊隊長，那個剛開戰就陣亡的倒霉蛋。

麗莎顰眉咧嘴道：“別提了，聽說峰哥氣得要刪號，復活之後就直接下線了。”

“你還不知道？”麗莎等着她那雙經過遊戲修飾后的淡紫色美瞳反問道：“研究中心那幫人終於把SVR技術搞出來了！”

“他們三年前不就開發出來了？還不是一直沒通過審核。”陸零吐糟道。

“你剛才出去沒看新聞？這次的審核通過了！”

“通過了？！”陸零有些吃驚。

麗莎抿嘴笑道：“是啊，消息傳開之後，大家都跑出去看新聞了。”

在遊戲裏瀏覽互聯網是一個非常華而不實的收費服務項目，大多數人都沒有開通。

而簡稱SVR的完全虛擬現實技術，據說在真實度方面甩侵入式虛擬八條街遠，也不怪公會的人聞訊后都顧不上觀戰了。

“都是瞎激動。”陸零不以為然的說，“這才剛剛通過審核，即使立刻開始遊戲研發，等遊戲做出來還不知等到猴年馬月。”

“再者說，到時候先封測個幾次、再內測個幾次，然後捂着鍋蓋子爆炒激活碼……”

一想起搶注賬號刷星盟英雄激活碼時的盛況，陸零忍不住又吐槽了幾句。

“說的也是。”麗莎咧嘴笑道：“不過那個選拔很吸引人，大家都跑出去申請了。”

“選拔？什麼選拔？”

陸零突然感到有些後悔，剛才該多給新聞頻道一些關注。

“泛太陽系行星聯盟科學研究和規劃中心完全虛擬現實技術最終測試志願者選拔！”麗莎挺胸抬頭讀出新聞頭條。

“那個……”陸零撓撓頭：“我先去報個名。”

說罷，陸零用“登出”口令離開了遊戲。不用問麗莎為何不參加選拔，她是少數開通瀏覽服務的人之一，估計人家早就填完表格完成報名環節了。

啟動光幕打開新聞頻道，果然看到其中醒目的測試志願者選拔模塊，只是陸零之前沒有注意到罷了。誰讓他向來不關注新聞，沒有設置偏好只有平分光幕的九個模塊。

看過這條新聞，喜憂摻半的陸零忍不住苦笑起來。

好消息是，對參加測試的志願者年齡大小、身體狀態並沒有特殊規定，條件非常之寬鬆。壞消息是，報名的人太多而名額又太少。

就這麼會功夫，報名的人已經超過一百二十六億。而且，報名人數還在高速攀升。

天知道在這麼寬泛的條件下，整個星盟八百多億人又有多少提出申請。

陸零沒心情去計算，只有二十個名額這麼多人報名被選中的比率有多低。他只知道，報名或許沒機會，但不報名絕對沒機會。

雖然陸零和大多數人一樣不認為自己能成為那個幸運兒，但他同樣和大多數人一樣打開連結，然後用右手食指在申請網頁上點了一下。

“重在摻乎。”看着那個飛速跳動的十一位數，陸零苦笑着自言自語道。

就陸零的食指點在“參與測試活動”選項瞬間，他的公民ID被加密後傳遞到第三星域某台專用量子伺服器上，來自星盟各星域的數據在這裏再經過一次加密，然後通過科學研究中心專用物理連結送到SVR技術組。

技術組的高速數據伺服器經過兩次解密，得到所有報名者的公民ID，再用物理連結從星盟僅有的七台根伺服器之一中調取公民數據庫資料。

所有報名參與測試活動的人，他們的個人信息會經過兩個程序反覆篩選，並最終確認一個十四人的名單。

陸零的信息被第一個程序直接剔除，卻被第二個程序選中列入備選名單之中，並且一直牢牢的呆在那個名單上。

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陸零，完成報名后又一頭扎進遊戲裏。

第二天，他一反常態的很早就起床，匆匆洗漱完就出門了。

作為一個沉迷遊戲的廢柴陸零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