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從前
喬晞和程煜自然是對身後事情一無所知。
程煜比喬晞快了半個身位，他腿長，此刻刻意放慢了步速，方便喬晞跟着。
他和喬晞商量好了，就吃離學校挺近的一家燒烤。
雖然程煜並不喜歡吃燒烤。
程煜算是校園名人，一路走到燒烤店的路上，有兩三個人和程煜打招呼。
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喬晞總是能感受到那幾個人落在自己身上恍然大悟的眼神。
喬晞：“？”
摸不着頭腦，她也懶着想。
她知道程煜和陳曼分手了，是張新偉直接發了程煜的一條朋友圈給她看。
程煜：和平分手。
喬晞當時問了為什麼。
張新偉：她私生活比較亂，煜哥知道了。
喬晞當然不可能知道，這話是陳帆悄悄用張新偉手機發給她的。
於是喬晞又對程煜有了新的看法。
這個人，說他直男他就很直男，可他又能給女朋友安全感。
譬如說他和陳曼談戀愛之後，第一時間發了朋友圈宣告自己告別單身。
現在分手之後，又直接發了和平分手。
而且，不說前女友一句話，保留了雙方的顏面。
***
燒烤店有兩層，他們選了二樓一個僻靜的位置。
這頓燒烤還算順利。
像喬晞這種一向在男生面前維持形象的女孩子，自然不可能吃太多，也算間接給程煜省了錢。
在喬晞咽下一小點金針菇之後，試圖找點話題，打破這沉默到尷尬的氣氛。
她眼睛一轉，輕輕開口：“學長，我們加個微信吧？”
說起來很奇怪，程煜告訴她時間地點，是通過短訊告訴她的。
程煜嗯了一聲，利落地拿出手機打開微信頁面，說：“你二維碼發我一下，我加你。”
喬晞：“好。”
加了微信之後，兩人又沒話說了。
喬晞想，以後她再再再也不要和程煜有聯繫了。
這樣想着，喬晞竟然就不怎麼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以吃飽為目的。
明亮的燈光下，女生乖巧地坐在木製椅子上，低頭咬着一個脆骨。
她剛剛擦掉了口紅，現在嘴唇呈口紅淡去后留下的粉色，上面還有些油光，顯得光亮飽滿。
那小小的唇中間咬着一塊肉，莫名的，程煜有點心癢。
對於自己這個反應，程煜只覺得這是戀愛后的後遺症。
一個正常男生面對一個長相美麗的女生，還是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情況下，程煜以為，他那點旖旎的想法再正常不過。
垂下睫毛，程煜用筷子點了點碗裏的肉，冷不丁問出一句：“要點啤酒嗎？”
“啊？”
喬晞被他這句話驚到，竟然就愣愣地蹦出這麼個字。
程煜一挑眉，笑容竟然帶了點懶散的感覺。
喬晞的心，就這麼被擊中。
當一個一直清冷正經的人突然露出這種表情，尤其當那個人長得還很帥氣的時候，對女生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然後喬晞徹底愣了。
程煜疑惑她的反應，只覺得是自己太突兀了。
淡淡一笑，程煜收斂了那點散漫，說：“我出去抽根煙，你慢慢吃。”
抽煙……
抽煙？
天。
程煜這樣的好學生，還會抽煙？
倒不是她覺得抽煙的男生怎麼樣，而是像程煜這樣的人，好像抽煙天生就和他搭不上邊一樣。
喬晞獃獃點頭，“……哦。”
等程煜的身影出現在一樓外面，喬晞才從窗戶內往下看。
外面街道乾淨，耀眼的路燈在地面上灑下白光，程煜就站在一盞路燈下面。
他拿出煙，動作熟練流暢地點上。
那雙極為適合彈鋼琴的手指夾了煙，縷縷煙霧從煙頭上飄出來，淡淡的白色煙霧轉啊轉，也不知道消散在了誰的心上。
喬晞用手背托着下巴，目光凝聚在程煜的背影上。
據張新偉所說，他是今天才分的手。
程煜莫不是真喜歡上陳曼了？
她有點心疼是怎麼回事？
算了——
她一向心疼帥哥的。
整頓好自己的心情，她把目光重新放在燒烤上。
程煜不在，她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吃了。
***
程煜回來的時候，喬晞已經吃完了，並且，還去洗手間補好了妝。
程煜上來之前順便結完了賬，總共一百五十元。
他坐在自己椅子上，頭髮到身上都有點濕。
喬晞從手機上移開視線，看向程煜。
程煜擺弄了幾下頭髮，說：“外面下了點雨，有變大的趨勢，你看看是現在走，還是等雨停了再走？”
喬晞也知道外面下雨了，只是因為天氣預報沒說有雨，她壓根就沒帶傘。
她稍微思索了一下程煜的問題，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對策，就把皮球踢回給了程煜，“看你吧，我也不知道。”
程煜坐得筆直，聞言一笑，“那就在這等着吧，把你們女孩子的妝弄花了就不好了。”
“……”
第N次被程煜無意懟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喬晞扯扯嘴角，露出個假笑。
後來的時光兩個人相對無言，便都各干各的。
喬晞在打王者榮耀，程煜在和別人發微信，如喬晞想的那樣，程煜的確很忙。
具體如下：
路人甲：學長，你大概什麼時候有空，我可以去和你商量一下建模社的事情。
程煜：明天中午。
……
劉輔導員：小程，一會來我辦公室，上次比賽的事情和你說一下。
程煜：導員，我今晚有點急事，可以明天再去嗎？
劉輔導員：可以。
……
【四神花露水】
張新偉：煜哥，不是說好網吧開黑嗎？你人呢？
程煜：導員找我有事，去不了，你們玩吧。
陳帆：煜哥，和美女約會就直說唄，有啥大不了的。
張新偉：哈哈哈，就是就是，喬晞小妹妹漂亮不？
程煜：……
程煜：你們想多了。
張新偉和陳帆打趣了程煜幾句，一直在群里沉默的章華突然發了張截圖，緊接着群里有片刻詭異的寂靜。
程煜點開，放大。
是傳媒大學的全能牆上，有一個人匿名投了稿子。
標題：來說一說某個優質男。
具體內容如下：
‘牆，投稿。
幾個月前我談了個對象，他挺有名的，也很受歡迎，我原本也覺得自己找到了幸福，可我現在發現他不是傳說中那麼完美。
之前我過生日，我說想要一個牌子的連衣裙，也不是很貴，可是人家呢，給我買了一個假貨。要我說，買一個假貨，還不如不買。後來我借了H唄買了真款，結果他來勸我不要借錢，我真是呵呵了，我自己通過正規渠道借錢買衣服，關他什麼事？
之後我們一個星期沒說話，現在分手了，他主動和我提的。後來我今天看見他了，他這個從來不和女生出校門的人，和一個女生出了校門，後來證實確實是情侶。
ps：那女生，在高中就挖過別人牆角，把人家小姑娘害得差點自殺，難道她早就和渣男在一起了？所以渣男用冷暴力和假貨讓我分手？
綜上，我想問下，無縫接軌到底是不是出軌？’
傳媒大學全能牆是個很皮的男生，他發了這條消息的同時，配字：來看一個疑似腳踏兩隻船的渣男。
現在是晚上八點，大部分人都很閑，以至於這條說說立馬炸開。
程煜面不改色地看了全部，心裏已經有數了。
心裏對陳曼的看法又差了很多，程煜並不打算理這個投稿。
然而張新偉先說：沒看出來她是這樣人。
陳帆又說：這下煜哥要成為渣男代表了。
最後是章華：煜哥你快解釋下啊，下面的評論都幾十條了，有的都暗示是你了，要不我們幫你發？
程煜：……
看見章華的消息，程煜又返回去，看了下評論。
‘……有點渣。’
‘冷暴力啊？女生最不能忍的就是這個吧。’
‘我好像猜到是誰了。’
‘樓上+1，我今天在西門外面也看見一個帶着女生出去的，他以前從來不跟女生出去。’
‘媽耶，該不是……內誰吧？’
‘話說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他新找的女生不是個省油的燈嗎？’
‘把女生逼到自殺，嘖嘖，skr狠人。’
‘咱這算網絡暴力嗎？萬一把男的逼自殺了咋整？’
有人回了這一條:‘渣男的心理素質一般很好。’
‘……’
實在太多，程煜翻了一點就沒看下去。
他退出了qq空間，返回微信之前，他抬頭看了一眼喬晞。
這個投稿說的肯定是他了，那，文末的那個女生，說的是喬晞？
高中挖人牆角，把別人逼到自殺？
程煜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姑娘。
她手機橫放，拿在手中，可能是玩得開心，唇角上揚，眼梢上都帶着笑，宛如所有青春活力的少女。
還是看起來很無害。
神色自若地收回目光，程煜回到寢室群里。
程煜：小事，各忙各的吧。
陳帆：……
張新偉：……
章華：做人不能這麼佛系啊煜哥，這髒水都潑到你頭上了。
程煜沉思良久，他按死了手機，抬眸望向窗外。
雨勢很大，雨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打在窗戶上，噼里啪啦，嘩嘩作響。
他不是聖人，更不是那種秉承着清者自清想法的人。
章華說得對，現在髒水都潑到他身上了，是該不能這麼佛系。
可現在回擊，顯然不是最好的時機。
略一思考，他在微信群里發了條：我知道了。然後便抬頭看喬晞。
喬晞正玩得起勁，陷入忘我的境地，程煜想開口叫她，又不知道該用什麼稱呼。
最後是喬晞的英雄在遊戲中死了，她氣得抬頭，恰好對上了程煜專註甚至有些呆的眼睛。
她這一看，讓程煜有了開口的機會。
他問：“你有咱們學校的全能牆吧？”
喬晞點頭，“有，怎麼了？”
程煜說：“你看看吧，最新一條。”
喬晞原本在等着英雄角色復活，眼下程煜一副等着她看的樣子，喬晞便不情不願地打開全能牆看。
在這個時候，什麼都沒有遊戲重要。
憋屈地看了下，喬晞險些驚掉了下巴。
小嘴微微張開，喬晞看向程煜，美眸中佈滿疑惑，“這說的是你？”
程煜微微頷首，沉吟道：“是。”
“……”喬晞看了看投稿里的對渣男的描述，又看了看程煜，實在覺得不太可能。
程煜這種人，再怎麼樣，也不至於給女朋友買假貨吧。
被喬晞盯着有點尷尬，程煜心知她是搞錯了重點，他輕咳一聲，提醒道：“你看看最下面，說的是你嗎？”
他的提醒毫不留情面，直接問喬晞是不是她，整的喬晞也有點不舒服。
那陳曼也是厲害，挖到了她高中乾的那些事。
咬了咬下唇，一向沒心沒肺的喬晞，眸子裏竟然多了點懊惱和愧疚。
她垂着頭，對面程煜看着她，兩個人在這詭異的氣氛中沉默半晌，喬晞才慢吞吞開口：“是我，但，但……哎呀，我不想說。”
那些事是她最不想提起的。
她的媽媽是喬震的情婦，他們這種大家族，那些男人養情人，原配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有些夫人，甚至希望自己老公多養幾個情人，他們把這種稱為：旺。
而喬震的原配夫人，能和喬晞媽媽和平相處，以至於給年幼的喬晞造成了一種扭曲的三觀：共夫是一種很正常的事情。
先前還好，喬晞沒有喜歡的男生，直到高三那年，她遇到了一個喜歡的男生，可是人家男生有女朋友。
結果喬晞幹了一件她現在想起來都想扇自己的事情：她跑去問那個女生：我也想和你男朋友談戀愛，好不好？
再之後，當然是她被女生嘲笑，然後喬晞也嘗試過挖那男生的牆角。
因為她的長相，她坐在那勾勾手指，那男生就和她談戀愛了。
至今喬晞都忘不了，那個女生是怎樣聲嘶力竭的指控她。
而那個女生，本身就有心理問題，再加上高三學業壓力大，戀人的離去成了壓垮她最後一根稻草。
最後還是喬震給那女生找了醫生，給她生活費，美名其曰：幫喬晞贖罪。
思緒翻飛，喬晞按死手機，垂着頭起身，她悶悶道：“我想先回去了，今晚謝謝你的飯。”
程煜詫異地看她一眼，“雨下大了，你現在回去？”
喬晞很小地嗯了一聲，快速轉身要離開。
然後她剛邁開一步，手腕就被人握住。
喬晞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樣，站在原地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