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親
蘇芷娘怎麼也沒有想到,向來柔柔弱弱不聲不響的承熙長公主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勢,讓人招架不得,她看着秦桑淡定的坐在那裏,素白的手指端着白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
“這聖旨我……”蘇芷娘看了眼聖旨,跟被火燙了一樣,趕緊移開視線,“我不敢收。”
“收不收隨便你。”秦桑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厲喝。
“秦桑!你又整什麼么蛾子!”柳昀大踏步走進來喝道,聽見他聲音的一剎那,蘇芷娘頓時感覺有了主心骨。
見秦桑只是坐在那裏一個勁的抿茶,也不解釋,只好自己上前去說:“長公主請了一道聖旨,說是……要封我為平妻。”
柳昀眉頭狠狠一皺,看向秦桑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戒備與懷疑,“你真有這麼好心?”
“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不是嗎?”秦桑掩唇咳嗽了幾聲,本就沒幾分血色的臉更是白上了幾分。
交易?蘇芷娘疑惑的看着柳昀,柳昀卻移開了目光,暗地裏卻握緊了她的手,卻是對秦桑說道:“身體沒好就別再亂跑。”
秦桑抬眸,憔悴的臉上似是要勾勒出一抹笑意,但最終也沒有成形,“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啊。”
秦桑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看着躲在門口怯生生的玖溪說道:“府里嘈雜,我打算搬去雞鳴寺修養一段日子,正好給那個命薄的孩子上柱香,祈祈福。”
“都說那是個意外了你還想怎麼的?讓芷娘給他償命嗎?”柳昀覺得秦桑提到那個流產的孩子就是在譏諷他,表達內心衝天的怨氣,本來稍有軟和的態度立即惡劣起來。
蘇芷娘暗地裏扯了扯柳昀的衣角,狀似不經意的說道:“玖溪在呢,別嚇着孩子。”
柳昀冷笑一聲,像是被提醒到了,“既然去祈福,就帶上玖溪,身為一母同出的長姐,怎麼著也要上柱香吧。”
秦桑對着蘇芷娘笑了笑,只是笑意未曾抵達眼底,裏面滿是一片凄清,就像秋天裏殘荷枯草,“你不提醒我也要說這件事呢。”
明明這話是對柳昀所說的,蘇芷娘卻只覺得是對自己說的。
秦桑站起身侍弄了一下衣物,就施施然走了,“玖溪,我們回去。”
兩人走的遠了,蘇芷娘依依稀稀的還能聽見柳玖溪脆生生的聲音:“娘親,我們在哪兒里住多久啊。”
住多久?蘇芷娘沒聽見秦桑的回答,或許她本來就沒有出聲。
蘇芷娘內心藏着個驚天大秘密,誰也沒告訴,但是秦桑猜到了,這讓她寢食難安,為了拔去這根肉中刺眼中釘,就容不得她下不去死手了。
她心裏暗自打定主意,沒想到她的兒子柳漄卻來求情,說:“路途遙遠,玖溪身體病弱,怕是受不了折騰,希望二娘可以勸勸爹,讓玖溪留下來。”
“漄兒有心了,我會勸勸你爹的。只是你也知道,玖溪沉默寡言,與我們都不太親近,長公主又同意帶走她,只怕是你爹那邊好說,玖溪那邊不好說。”蘇芷娘一副苦惱的樣子,拉過自己的兒子,細細擦去他額頭的汗漬,“這事兒我會上心,你爹正在氣頭上,你可別去煩他。”
“孩兒知道了。”柳漄點點頭,沒看見蘇芷娘眼裏一閃而過的暗霾。
秦桑走的那天艷陽高照,是個好天氣,柳玖溪也跟着,被秦桑拉着上了馬車,柳昀領着柳漄去了軍營,所以只有她帶着柳堆煙送行,浩浩蕩蕩的百來十人堵在門口,看着好不壯觀。
秦桑看了看人群,全是她此行的僕役,“妹妹有心了,可惜我用不上這麼多人,侯爺也說節儉,就都撤了吧,我找好了一個車夫了。”
“呵,你種了那麼多的奇花異草不知浪費了多少銀線,現在裝給誰看!”柳堆煙嘲諷道。
蘇芷娘連忙給秦桑賠笑,還不待她開口,秦桑就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喊了一聲:“莫剎,走了。”說完就拉上了車簾。
蘇芷娘看見一個頭戴斗笠,低着頭遮掩去整張臉的人上了馬車,低喝一聲,揮起馬鞭趕着車就走了。
那絕不是個普通人,蘇芷娘盯着馬車遠去的影子,心裏暗想到,或許這個就是秦桑隱藏起來的殺手鐧,不過就算不是普通人又如何,那麼多的人都不是吃素的。
太陽明晃晃的掛在人們的頭頂上,卻暖不熱心裏陰暗冰冷的殺意。
陰了五六天,終於放晴了,柳堆煙的心情也隨之好了很多,一大早上的,也沒去用膳,就坐在銅鏡面前,挑選着頭飾,“竺兒,你說我是戴這個步搖好呢?還是這根簪子?”
站在她身後被稱為竺兒的婢女看了一眼,分別是寶藍點翠珠釵與玉垂扇步搖,一個顯得端莊大方,一個顯得靈動嬌俏。
竺兒笑着說道“小姐人美,戴什麼都好看,不過依奴婢來看,小姐不如選那根玉垂扇步搖,正好配小姐這身撒花煙羅衫。”
柳堆煙聞言,“是嗎?”然後便將步搖插入髮髻,站起來伸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恰似花瓣紛飛如雨,另配着步搖清脆的玉石撞擊聲,活潑可愛的很。
柳堆煙不由得笑得眉眼彎彎,“好竺兒,還是你會挑。”
竺兒連忙奉承道:“說到底還是小姐長得好,不像某些人,臉色白的跟鬼一樣,眸子也瘮人的很。”
柳堆煙瞬間冷了臉色,俏臉上佈滿了寒霜。
“別在我面前提那個賤人,她算哪兒根蔥!如果不是礙着她跟皇室沾個邊,哪兒里輪得到她如此囂張。”
竺兒立即跪下,神色惴惴,正準備請罪,卻又聽見柳堆煙似是想起了什麼好主意,喃喃自語道:“她不嫁人我就要拖着,哪兒有那麼好的事!她院子裏不是有個男人嗎?這孤男寡女的……”
竺兒立即心領神會,心裏已經快速的想了好幾個法子造謠生事,但這些法子無不會影響到柳堆煙的名聲……
“我聽說京城來人了,好像是佩西公等不及了,所以請皇帝下了旨意,已經將我許配給了非柏哥。”似是猜到了竺兒的心思,柳堆煙眼波一轉,露出個猙獰的笑意,柳玖溪她本來就該死,就跟她那個短命的娘一樣,就該死在外面。
竺兒一聽,心裏瞬間安定下來。
柳堆煙眼看着一大早上的就過去了,又整理了一下着裝,就急忙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