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看着大步離去的決絕聲音，馬恆無力地垂下了肩膀，苦笑不已。
他阻止不了。
阻止不了。
可是——
哪怕阻止不了他去自尋死路，也絕不能讓那些人將湖州當成爭權奪利的棋子！
他讓出海經驗豐富的老船員查看過那些屍體，種種跡象表明那些人是常年生活在海上的，身上的刀傷都不少，交手時候的兇殘更印證了這些人就是海賊！
為了搶水師的控制權，竟然勾結海賊！
簡直罪該萬死！
“來人，給我查送信的到底是什麼人！”
他也不是沒有線索，那信不會憑空出現的！
……
竇章一見到張威便將人踹飛了，至於旁邊的武義，他沒動手，但是眼神也沒有往日的敬意，冷的更結了冰似得，“詳細情況，說清楚！”
武義嘆了口氣，言簡意賅但也完完整整地將事情說了一遍。
竇章額上的青筋在暴動。
“沙贏既然將人帶走那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傷害七月。”武義冷靜道，不是不擔心，只是這時候慌慌張張的於事無益，“她暫時應該是安……”
竇章沒等他說完便一拳砸了桌子，那上好的木料一下子就散架了，可見這一拳力道有多大，“安全？你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放任她去冒險？！兄弟？這算什麼兄弟？！她是女人！你們讓一個女兒去冒險救人，還有臉在這裏跟我說她暫時是安全的？！一個已經失蹤了一年多的人，你們竟然讓她去冒險？！你們就是這麼當她的家人的？！”
若不是知道她在乎他們，他現在就回宰了他們！
一大堆男人竟然讓一個女兒去冒險！
他們還有臉活着？！
武義無從辯駁。
張威撐起了身子，握着拳頭也說不出話來。
是啊！
他們怎麼就會同意讓她冒險？
她只是一個姑娘家！
而且沙贏已經表明了是有備而來的，他們竟然還讓她去冒險！
“暫時沒有危險？”竇章冷笑至極，聲音卻也藏不住顫抖，“你們憑什麼這麼肯定？又怎麼就確定帶走她的一定就是你們所認為的人？！”
武義臉色一變。
張威整張臉瞬間白了，是啊，大力是沙贏的人，他們去那莊子應該是去見沙贏的，可沙贏不再，馮深也不在，就算沙贏和海賊勾結，可他們不應該殺了大力的，他知道陸浩，陸浩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殺大力的……怎麼就動起手來了？發現了他們跟蹤？還是另外有一波人在背後伺機而動？
越想，臉色便越難看了。
“竇章……救她！趕緊救她！”
如果不是沙贏，如果她落入了海賊的手裏……
竇章極力地壓抑着心裏的恐慌，有些可能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想去想更不能去想，因為他還得保持着理智去救人！
他會找到她的！
明天他們還要成親！
“人醒了馬上通知我！”
便轉身走了。
……
徐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保住了陸浩的命了，只是人卻還沒有清醒，而此時，外邊已經人心惶惶了。
竇章以搜捕海賊唯有調動了水師在湖州城內外大肆搜查，馬恆想要壓下海賊混進湖州的消息便再也壓不住了。
不過起碼讓竇章擅自調動軍隊有了個理由。
他還能給出理由也算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事情不做也做了，都已經這樣了，接下來會有什麼後果便先不提了，把人找到了再說吧。
馬恆的調查雖然很順利，很快便查到了送信的人，也順藤摸瓜找到了那最終送出這信的人的住址，只是帶人過去，卻已然人去樓空。
竇章命人繪製了畫像，讓水師去搜捕，很快，便找到了，不過很可惜，人找到的時候已經死了，喉嚨被割破了，應該是被人滅了口。
看着死不瞑目的屍體，竇章的心反倒是安了一些。
單純的海賊不可能有如此縝密的心思！
所以這次的事情必定與京城那些人脫不開干係！
而選在他們成親前動手……
竇章只想到一個人。
武義之後也派人過來說，七月之所以瞞着他也是懷疑這件事背後另有鬼祟，如今就更加確定了！
若是那個人做的，那她的確暫時不會有危險！
就算是其他人，為了要挾他，暫時也不會傷害她！
所以……
竇章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
人心慌了，便有人趁機作亂了，湖州城開始出現了打砸搶的治安事件，馬恆正打算出手整治的時候，竇章卻先一步動手了，直接將人抓了，然後在菜市口的刑場上一刀一刀將人給剮了，雖然也沒千刀萬剮，人死了便停手了，可這殘忍的手段還是嚇壞了湖州城的老百姓，當然，也有好處，那便是再也沒有人敢趁亂作妖了。
整個湖州城已經被牢牢地掌控住了。
說是謀反，其實也不為過。
竇章還在往外擴張。
馬恆看的心驚膽戰，可是除了看着，什麼也做不了，因為先前因為他多說了一句話，便差一點被他給綁了關進了大牢。
如今，湖州州府也被他控制了。
這支原本該成為大周海上利劍的軍隊，竟然對他唯命是從，彷彿成了他的私人軍隊一般。
或許先前那些謠言都不是危言聳聽惡意中傷。
謀反，只是在他動與不動之間。
他甚至覺得，若是這一次那姑娘救不回來，他會真的反！
……
封七月失蹤的第三天，衙門門口張貼了榜文，言只要有提供線索，比如說形跡可疑的人，不尋常的現象，哪怕是誰臉色不對，不管有沒有用，只要來說都能得到一兩銀子的獎勵。
這榜文一下子讓原本被刑場行刑的一幕嚇的死寂的湖州城又沸騰起來了，有膽子大的去試了試，結果竟然真的得到了銀子了，而且沒有任何的後遺症，拿着銀子平平安安地回了家。
一下子，衙門人滿為患。
竇章坐在衙門公堂上冷眼看着排隊前來提供線索的人，因為他在，哪怕人多，也都是很守規矩，一點吵鬧聲都沒有發出來。
他坐在那裏，生人勿進的跟閻王爺似得。
已經第三天了！
第三天了！
昨天便是他們大婚的日子！
原本她應該在他懷裏撒嬌撒潑！
可現在卻——
張威說陸浩提過她受傷了的！
第三天，她的傷勢如何？
哪怕真的是周琰做的，他也不可能親自來，他的那些手下會照顧好她嗎？！
第三天也差不多過了一半了！
他竟然還沒找到她！
還沒有——
竇章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壓制多久，若是再找不到他的話，他會不會把這湖州城給毀了……
“你看看這一條。”馬恆拿着一個本子過來，對於他的這法子也算是心服口服了，雖然銀子是風家出的，可能想出這樣的方法，他也是真瘋了，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法子是真的有用！就算那些人藏匿的再隱秘，可也總是要吃喝拉撒的，只要還需要維持生存，便不得不用與人交往，就想這一條，就在十天前，有人大量購置了米糧和乾菜臘肉等生活用品。
竇章起身，“走！”
他親自帶人去查。
而也真的有了進一步的線索，最後找到了一個宅子，從裏頭發現了封七月遺落的一根發簪，證明她曾經在這裏的待過！
他們竟然回了湖州城，而且就在州府衙門附近租了宅子！
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竇章恨不得甩自己幾巴掌！
“人在城裏便好！”馬恆終於鬆了口氣，現在整個湖州城封鎖的跟鐵桶似得，只要人在城裏便一定能找到！
不過這條線索到了這裏便斷了。
但這法子可行，要找到下一條估計也不會太久。
果然，很快便又有了新發現。
只是這次的地點卻有些特別。
是風家的倉庫，而且還是就在碼頭附近的，這裏的倉庫每天都有人出入，根本便不是個藏人的地方，當然，除非有內應。
張威是不願意相信這個的，因為若是真在這裏的話，那便是說商行裏頭出了背叛者！而且還是能夠將他們置之死地的背叛者！
“沙贏不也是你們的叛徒？”竇章的一句話徹底讓他面如死灰了！“還有馮深！”
“不可能！”
“他失蹤了一年多突然間出現，就只是被沙贏押來當誘餌？”竇章冷笑，“陸浩不是說他危在旦夕嗎？若真的是危在旦夕，經受的起如此逃亡？你是覺得他真的這般命大還是沙贏還念着兄弟情分讓他入土為安不至於暴屍荒野？”
張威睚眥欲裂，可是卻無話反駁。
“少爺，都準備好了！”石頭過來稟報。
竇章壓下了胸口那幾近成妖的怒火，冷聲喝道：“出發！”
倉庫便在碼頭邊上，平日這裏人來人往的，哪怕是在水師控制湖州城的這幾天裏頭，這裏也還是有人出入，躲在這裏若是一個人的話，還或許還能躲得過去，畢竟不會有人想到竟然有人躲在這樣的地方，而且因為這裏是屬於風家的，所以水師在搜捕過程中也沒有搜的太仔細！
這情況石頭已經確認過了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此處的確是個絕佳的藏身之地。
或許是他們暗中清場引起了藏匿在裏面的人的懷疑，也或許是那內應告知了，當竇章踢開了倉庫的大門，也不需要仔細找，就直接看到了人了。
一個站在，一個吊在了半空。
站着那個沒有做任何的掩飾，還是和當初在道上一般，穿的十分的儒雅，任誰也猜不到他的真實身份。
沙贏！
當日在島上那種情況下，他存活下來的幾率也只是一半，可他卻真的活了，而且還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設局綁走了七月！
“好久不見了。”沙贏淡淡地笑道，一點也沒有被抓住的驚慌和憤怒，手裏舉着火把，將他的臉照的清清楚楚，平和微笑着，“這般快便找到這裏，竇總督果然名不虛傳。”
竇章沒心情和他耍嘴皮子，目光定在了綁在半空的人身上，或許是為了幫的更加的嚴實，低着頭，估計先前是為了掩人耳目，身上穿着斗篷披風，臉上也矇著面巾，裹的嚴嚴實實的，而已經入夜了，就算沙贏舉着火把，可也無法照亮她，“將人放了，我留你全屍！”
“哈哈。”沙贏大笑了出聲，“竇總督似乎還沒弄清楚狀況。”他側身，將火把往前面移動，將那吊著的人下方的東西照亮了，竟然是一塊釘板，那長釘幾乎有半米高，這人若是摔下來掉上去的話，一定會被紮成刺蝟。
“沙贏——”
“瞧瞧這釘多亮堂，為了弄這東西我可花了不少心思，也折損了不少人呢。”沙贏嘖嘖笑道，“竇總督怕也是因為這樣才發現這裏的吧？”
竇章握緊拳頭，“你說那是七月就是了？將人包成這樣子……”
“嗯。”沙贏打斷了他的話，“的確是看的不清楚，無妨，等我將人弄醒了，你便可以看清楚了，然後我們再來好好談談接下來該怎麼玩。”
說完，便動手了。
而他所說的弄醒，便是舉起了火把靠近那人的腿，直接用火燒。
“你住手——”竇章雙目欲裂，想要衝過去。
沙贏將火把移到了旁邊的繩索上，只要一點活，繩索燒斷了便會掉下來，那高度並不高，一旦繩索斷了，人馬上就會掉在了釘板上。
倉庫很大，竇章站在門口離他們也還有一些距離，一旦繩索斷了，他來不及上前。
好在，那人腳上的火沒有燒下去，很快便熄滅了，或許是因為疼痛，那人醒了，抬起了頭來，只是露出了眼睛的部分，可竇章還是認出來了。
“七少！”熟悉她的人都能認出來。
她似乎還有些意識不清，神色很迷茫，而且很快，便又撐不住垂下了頭去。
張威恨不得馬上衝上前去。
沙贏穩操勝券，“如何？認出來了？”
“你要如何才能放人？！”竇章低喝道。
沙贏又笑了，大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似乎發生了很好笑的事情似得，笑的他身形都開始不穩了。
竇章趁勢而動，可他才一動，眼前便被竄起了大火。
“少爺小心！”石頭立即上前用身體護住了主子。
“是火油！是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