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得名
說起這張熊皮,這可是她的大寶貝。
頭兩年的冬天實在難熬,夜裏常常被凍醒,手上腳上都生滿了凍瘡,冷得實在無法忍受時她常爬上師父的床。
師父整個人像個小火爐,被子裏總是熱乎乎的,她總愛將兩隻腳抵在師父的背上,一夜方能睡得安穩。
師父時常被她弄醒后倒也沒有趕她,只是在第二年秋天時,從林子裏拖回一張熊皮。
狗蛋很是驚訝,這山裡居然還有熊?只是師父為何只帶了一張皮回來?熊呢?
師父淡然道:“只要皮就夠了,做件披風,冬天剛好用得上。”
狗蛋大嘆可惜,這可是熊啊,放在很久的以後,這可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真真是太遺憾了,她差點兒就吃上熊掌了。
她搖着腦袋拖着那張熊皮去了屋后的小溪邊。
墨雲城不清楚她為何一臉痛心的表情,只當是她為這頭熊而心生憐憫,只是,他發現這隻熊時,它已經奄奄一息了。
冬天來臨時,這張大熊皮果然就派上了用場,狗蛋夜裏再也不會因為捂不熱被窩而爬師父的床了,晚上睡覺裹着那張熊皮,白天打坐也裹着那張熊皮,若是從身後看,還真像只山精鬼魅。
在山裏生活,她除了師父也沒見過別人,自然不知自己是一副什麼模樣。
師父是不修邊幅的人,狗蛋更是個懶的,頭髮從來不見她梳,只用一根布條綁成一束,每逢洗頭之際才會拆解開來。
再說,住在這山裡,打扮再整齊又如何?也沒人看,更不會有人在意,久而久之,師父的隨性她學了個十成十還有多。
顯然,面前這個少年此時就很在意,稍稍打量了一番,眉頭微不可察的跳了跳。
狗蛋見少年臉上浮現一絲紅暈,不由樂了,湊過去仔細打量起他來。
少年似乎不喜她過於大膽輕浮地視線,原本要解的斗篷也不脫了,避過她轉身蹲在墨雲城的身邊也烤起火來。
她連忙跟過去,從身後摸了兩根木柴添進火堆里。
“師父,您今日下山就是為了他?”
墨雲城輕輕“嗯”了聲。
狗蛋一喜,也不計較方才少年將她認作了鬼,很大方的伸出一隻手,道:“很高興加入我們的團隊,我比你先來,以後你就是我師弟。”
見少年直愣愣看着她沒反應,僵在空中的手一把拍在了他肩上,“你放心,以後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要說師父當年在清水城一戰,估計也是家喻戶曉人盡皆知的人物,白衣人打不過,但武功還是不弱的,幕名而來拜師學藝的人自然也是……呃,有的。
這不,眼前就來一個。
隔了這麼多年,師父終於捨得再收徒弟了,她笑得一臉幸災樂禍,這下好了,以後師父就不會再整日盯着她,想出各樣花樣折磨她,終於有人能替她分憂解勞了。
少年看着眼前的人,大概比他小個兩三歲,個子矮他一頭,亂篷篷的頭髮擋了上半張臉,只露出削尖的下巴,眼眸里映着兩團火光,透過亂髮閃閃發亮,咧着嘴朝他笑得正憨。
他只看了一眼,視線不由轉到那隻正在自己肩上來回摩挲的手上。
細細的手腕,手指也同樣纖細,骨節分明,肌膚十分粗糙,他似乎都能聽到她的手在他肩頭磨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還沒來得及皺眉便聽她說:“你這斗篷是什麼料子的啊,這麼滑,比我這熊皮手感好多了。”
少年沒有開口,墨雲城倒是先說話了,“他只是到這裏暫住一陣,過段時間就會回去的。”然後又轉頭對少年道:“我這裏條件艱苦,平日只有我和狗蛋二人,你初來乍到恐怕會有很多不習慣,狗蛋是我徒弟,有什麼事你儘管叫他便是。”
少年默默點了點頭,剛進屋時就已經仔細打量過這裏了。
除了桌椅板凳,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寒酸的房子,雖然來時便已知道這裏情況不會太好,但也着實被震撼到了。
再一側頭看看終於戀戀不捨收回手的人,不由喃喃道:“狗蛋?”
狗蛋!?
狗蛋一聽,顯然受了不小的驚嚇,平日師父鮮少主動與她說話,即使有話也是直接說,從不呼名字,因為這裏就他們倆,也用不着,久而久之,她都快忘記自己還有這麼個蛋疼的名字了。
只聽那少年溫潤的聲音傳來,“我姓李,小字念,你可以叫我李念,或者與墨大哥一樣喚我阿念。”
“李念?”
少年的聲音十分好聽,但此時狗蛋完全無心顧念,苦着一張臉望向墨雲城道:“師父,我要改名,我不要再叫狗蛋了,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也不用擔心我不好養活,你看,他就沒叫這麼令人蛋疼的名字。”說完一指旁邊的李念。
“蛋疼?”
李念只覺這詞頗是新鮮有趣,竟是不覺說出了口,出口后又立覺不妥,於是閉口不言了。
狗蛋聽了歪着腦袋望向他,道:“你也覺得這個名字很蛋疼吧?”問完也不等他回答又看向墨雲城,“師父,我不管,我一定要換個名字。”
墨雲城道:“那好,你想叫什麼?”
狗蛋見師父答應,還沒來得及喜上眉梢又開始愁入心頭,她還真沒想到自己要取個什麼樣的名字,於是撓着腦袋認真想起來。
火堆里的火時不時劈啪作響,濺起一絲火星。
一刻鐘后,李念見她一張臉都皺作一團,似乎頗是頭疼,於是出聲道:“不如,我替你取一個如何?”
“好啊好啊。”狗蛋一聽立刻回應道,“那你快幫我想想。”
看這少年很是斯文儒雅,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讀書人的氣質,衣着打扮不俗,肌膚白皙細膩,必是富貴人家的少爺。
聽說富貴人家的少爺公子啟蒙都比較早,應該讀過不少書。
至於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少爺為何會來這深山老林中,此時她也無暇多想,只想趕緊擺脫掉那個蛋疼的名字。
李念凝眸沉思,狗蛋雙手捧着下巴看着他,片刻后,他緩聲道:“掇幽芳而蔭喬木,風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時之景,無不可愛。不如就叫芳喬吧,祈借芳草之德,松喬之壽的喻意,可好?”
“芳喬?”狗蛋擰着眉思索了片刻,問道:“是品性高潔,健康長壽的意思是嗎?”
李念聽她如此一問,頗為驚訝,忍不住側頭又認真看了她一眼,才輕輕點頭。
她兀自又念了幾遍,“嗯,是個好名字,那我以後就叫芳喬啦!”她高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