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黃家秘聞
“你到底是啥子哦?”
沒有神格還能在諸神天混,還不會染邪,深夜說完就被敲了一記。
非邑沒有回答他,守在黃元央身邊觀察他的情況,沒過多久,人就醒了。
“你怎麼……”
“啊!”
黃元央這驚駭到極點的尖叫讓非邑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他的聲音太高,寢室四個人中,黃元央是最沉默寡言,甚至冷淡非常。
能讓他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在那個老宅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老四看清楚,是我!”
非邑按住青年的雙肩,幾乎被他嶙峋的骨頭硌到,不由得皺起眉頭。
當適應了黑暗之後,黃元央終於看清眼前之人的長相,迷惘的怔愣片刻后,啞着嗓子不確定地喊了句老五。
“是我。”非邑盤腿坐在他面前,順手拎來一瓶礦泉水和若干小點心,“先吃點。”
黃元央沒有動,眨了眨眼睛,“鳳叄不是說你死了?”再看了看這死寂的混沌空間,他本就難看的臉色倒是緩了下來,捂着臉喃喃道:“原來我在地府和你重逢了?真好,終於擺脫那個怪物了……雖然身體被拿走了,卻不用那麼痛苦……”
非邑原本還有些哭笑不得,聽到後面心裏一沉,看兩年後重逢的好友備受折磨的模樣,實在有些難受。
“元央,是我,活生生的。”
他抬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誰知黃元央卻像收到了驚嚇騰地站起來,“這是哪裏?!你又弄出什麼幻覺來了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會就這麼屈服的!”
黃元央完全陷入了自己編造的噩夢中,近乎瘋魔,在空間裏四處亂轉,發狂,一會兒像是着火了般倒地翻滾,一會兒又掐着自己的脖子混亂蹬腿,很快就把身上的傷口掙裂了。
非邑喊了幾聲都沒能讓他安靜下來,不得已之下只好直接用神言之術將他束縛住,緊緊地,鎖鏈幾乎要勒進皮肉中的力道。
“黃元央!你他媽清醒點!”
帶着信仰之力的聲音穿過噩夢,見靈魂深處的清醒喚回來。
“老五?”
這一刻他才是黃元央,木這臉,雙眼清明。
等非邑放開信仰之力后,他精疲力竭的坐下來,在看這個空間時帶着理性的判斷,驚疑但是已經不再受刺激。
“黃起凰讓你來的?”也沒問怎麼活過來了之類的話,一語點中關鍵,“除了他,黃家其他人都恨不得把我拴在裏面。”
“到底發生了……”
“別問。”黃元央打斷他。“我知道你很厲害,可這件事絕不能插手。”
不用非邑招呼,他自己把水和食物拿起來,狼吞虎咽,噎得呼吸不過來了才喝口水。
非邑不着痕迹的皺了下眉頭,“慢點吃,還有很多。”
黃元央卻搖了搖頭,把東西咽了下去,說道:“我要抓緊時間回去。”
這下子非邑可真忍不了了,雖說帶他出來是無奈之舉,可哪有人扒着火坑不離開反而急着回去的?
“嘖,你究竟在搞啥子?連鳳叄和刁貂都沒告訴。”他頓了頓,還是說出了口:“黃家明擺着要你去死,你怎麼都不反抗?”
黃家能監視他,反過來他也能用神言之術監視對方,在黃下仁和黃下津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黃家都要被他給摸清楚了。
雖然對於黃元央的事情都三緘其口,知道的也少,可從前兩者的交流和態度中不難看出,黃元央就是顆棄子,再說好聽一點也不過是墊腳石!
他這種一點也不惜命的做法讓非邑很難接受。
黃元央不為所動,反而看着他,竟然露出一絲苦笑,“你常年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不知道背負着偌大一個家族前行的艱難。”
黃家,繁衍到如今又沒落的,有興盛的支系,但總的呈現出枝繁葉茂的現狀,本家強大無比,而他們這支旁系,也不知是那位的祖墳冒了青煙才出了個天生靈體。
本家一開口,他們就像是收到了恩賜似的把人給送了上來,也不問其後來的發展如何,高高興興的把高級符紙、靈器一應問候禮全收了。
如果在更早的時候,黃元央或許還能有反抗的餘地,可現在——他經年受本家的各種資源培養,原本的家族也從小小的一支聲名鵲起……
“人都是往前看的。”吃慣了肉的人怎麼也不能再忍受光喝湯的日子。
非邑一語中的,“可你的前面是火坑。”
隨後任他再怎麼勸告,黃元央都堅持要回去,並且一直強調如果那個人發現他走了的話一定會大發雷霆,到時候一定會出大事的。
“關於這個。”非邑眨了眨眼睛,看着對方坐立難安的模樣,秉承着誠實的原則實話實說,“如果是暗中藏着的東西的話,我們肯定被發現了。”
雖然只是他的直覺,可那間屋子中肯定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黃元央身體一僵,握緊了拳頭,“應該沒有,不然的話他早就爆發了。”
非邑猶嫌澆油不夠,“這一點你得相信我,在我靠近你的時候那個人肯定就已經發現了。”忽然,他一拍手,好似發現了謎底般,“那個人就是黃下仁口中的老祖宗吧!他們既不喊父親,也不喊爺爺,甚至也不是喊曾祖父,難道那個老怪物是個很老的怪物?”
這句話含有很大的調節氣氛的成分,可他顯然沒成功。
因為黃元央生氣了。
“你怎麼還是這般亂來,當初害死了自己的好友,又把自己弄得灰飛煙滅,如今又插手我黃家的內務,真是,真是……”
半天找不出個形容詞,倒是自己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本就虛弱的身體看起來越發不經風。
話說得很重,非邑也愣了一下,冷聲道:“所以呢?”他臉上的笑意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歷經風雨的淡然,“還要說我不知負重前行的艱難嗎?”
“我……”
非邑直接站起來,一揮手,他們就來到了小樓的客廳中,“天底下沒誰能做到輕裝上陣,你不反抗就等着被壓死吧。”說著指着門外,“要回去送死就去,反正自己放棄搶救的人攔着也沒用,還有,別怪我多嘴,死了之後你原本的家族會變成什麼樣根本不需要猜測。”
一個靠着本家的蔭蔽才虛胖起來的旁系,再失去天生靈體的未來,結果可想而知,比之吹膨脹的氣球有何不同?
黃元央不敢看他的眼睛,緊握着拳頭,大步朝門外而去。快跨出去的時候一道光弧忽然射來,落在他手上。
“別怪兄弟我不仗義,送你的贈別禮,希望能把你的遺言記錄下來,我來收屍的時候對鳳叄他們也有個交代。”
憋了半天還是說不出一個謝字,黃元央只是頓了下,隨後大步流星的離開,離這座小樓越遠,他的步子就越快,到後面更是快速跑了起來。
他怕自己後悔,催促着步伐更快,到了小樹林前面時,忽然又停了下來。手裏握着的東西還燙着,他緊了又緊,最後深吸一口氣撞進了結界中。
不需要任何的通行符,睜開眼的瞬間就已經到了那件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寒意,瞬間裹上來,他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桀桀桀~你竟然有勇氣回來?”
蒼老沙啞的聲音比指甲刮在黑板上還要刺耳,就像是在污水中浸泡百年的泥沼在他身上爬行。
黃元央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心情來面對這個東西,只盤腿坐着,吸納靈氣修鍊,緊咬着牙關。
當那濕冷的感覺入侵靈魂深處的時候,他整個人便和外界失了聯繫,開始全心全意的和對方抗爭。
“放棄吧,把你的身體給我……”
紛雜刺耳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對方的力量不斷將他的靈魂侵蝕、蠶食,然後霸佔這具軀體……
非邑坐在沙發上不可遏制地氣悶,連深夜都不敢惹他,遠遠地在另一頭舔爪子。
“你們到底給他關了什麼迷魂湯?”
深夜抬起頭來,後知後覺發現非邑沒問他。
木輪碾壓過鵝卵石小路的聲音一直延伸到門口,黃起凰被小貓妖推着進了屋,並不訝然於那個青年又回去的事實。
“父母、兄弟姐妹,乃至家族所謂的期望,早已將他本來要走的路給湮沒,如今他能看見的,只是一條扭曲的前途。別忘了,我們是人,而大部分人都是這麼走完一生的。”
這條路或許是對的,或許沒有歸途,可因為在別人眼中理所當然,也就無所謂好或者壞。
非邑注意到在黃起凰說後面一句話的時候,他身後的小貓妖悄悄吐了下舌頭,也不知出於什麼情緒,看着倒是挺可愛的。
“你好像深有體會。”
黃起凰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麼,胡來。”
非邑不以為然地指了指茶几對面,從空間裏摸出白色的一次性紙杯,倒了白水,放兩杯在對面,“因為我從來沒有對自己想要的東西看錯眼。”
一句話:只要目標屹立不動,再彎彎繞繞的路都能走成直線。
只要想到老頭子還在相繇手中等他去救,所有的遭遇都能被合理釋然。
他們瞎扯了幾句之後,終於把話題重新放在黃元央身上。
“所以你們那個老祖宗一開始看中的是你,可你老子希望你能把黃家發揚光大,所以給你找了個替代品。”他根本就是陳述這個事實,隨後直勾勾地盯着對方,問道:
“我很好奇,你們黃家那個老祖宗到底是怎麼回事?雖說能奪取他人的軀殼活下去,可是地府那邊不可能置之不顧。”
一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靠着不斷置換軀殼而不落輪迴,看起來似乎比非邑之前救回錢才還要違逆天道,可實際上並非如此。
所謂輪迴不是從人死後算起,而是從靈魂渡了黃泉釋前塵,入了地府錄冥鑒開始,也就說尚在陽世中飄蕩的靈魂並沒有墮入輪迴。
而讓非邑好奇的是黃家的老祖宗到底怎麼把靈魂和別人的軀殼融合,又怎麼瞞過地府那邊的探視。
一個靈魂數百年都未被回收,地府那幫引路使又不是吃素的。
然而一說起這個黃起凰卻三緘其口,他旁正端着紙杯用舌頭探水的小貓妖倒是一副我知道的模樣,可前者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件事麻煩大人了,以後若有用得着黃某的,儘管提。”
非邑:“……”
這一個兩個的都這副諱莫如深的模樣,望着那孱弱的背影,他真是被氣得心肺都疼了,但另一方面不可否認的是這完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管閑事不是他的風格,可是給敵人添點麻煩不在此範疇。
黃家他已經不打算久待,因為待着也不會有進展。
“那兩族交好的重任在下便託付給二位了。”黃下仁嚴肅的臉硬是扯了個笑容,說著遞過一個信封,“這信還請二位代在下呈給妖王一覽……”
各種亂七八糟的官話說盡了,黃家才恭送他們出門。
深夜早就不耐煩,扯着非邑一運轉妖力就化作流光走了。
早就做好準備的黃下仁登時愣在原地,竟然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忙向旁邊問道:“羅盤如何顯示那九尾靈貓的修為?”
黃下津從錯愕中回過神來,抬手,寬大的袖子露出他握在手中的羅盤——碎片。
黃下仁一雙眼睛幾乎要吃人,“羅盤壞了?!”
黃下津苦笑道:“我倒希望是如此。”
可實際上在方才那黑貓運轉妖力的瞬間,這羅盤就不堪重負地碎了,甚至……他將羅盤拿開,只見數道血色的口子如蛛網般蔓延,這時候血才滴滴答答落下!
來送行的都望着在青石板上濺落的血花出神。
半晌,黃下仁驚叫一聲,“這九尾靈貓……”怕對方沒走遠他連忙住了聲,絕對不是普通的族人!
而此時,深夜正刺啦刺啦的把黃家人遞來的求和信幾爪子磨成了帘子,然後又揉成一個球,又咬又蹬,玩兒得不亦樂乎。
非邑看不下去,“真不給你哥看看?”
“他撕得只會比我快。”
非邑無語,找了個無人的地方,信仰之力運轉,“以吾非邑之名,喚汝於此,以昭其歸處。”
地府之門赫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