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審問

第307章 審問

入夜,府內從白日的熱鬧喧囂陷入沉靜。唯有寒冬夜裏的風,尚不停歇。

刮著光禿禿的枝丫,發出窸窣之聲。

府後頭小園,熱鬧大半天的小屋裏終於安靜下來。

守門的兩個婆子裹着大棉被,縮在小屋門口。心底下對小屋的那對男女咒罵了不下千萬遍。

也是,若不是因為他們,她們何苦在這守着?大寒的天,即便穿着厚棉衣,裹着大厚棉被,依舊有森森涼意。

更別提與睡在屋子裏的床上相比。

兩婆子咕噥兩句,換個姿勢,再次進到半夢半醒的狀態。

不遠處,樹枝丫間,阿谷裹着厚披風,抱着暖爐,半闔着眼。

心下感嘆,也不知那人會不會來。

一個黑影悄然而至,到門口,順手撒了兩婆子些葯,后開鎖,推門。

一切都如行雲流水般。

待黑影進去屋內,本在樹枝丫間的阿谷倏然到了門口。

側耳聽了下裏頭的動靜,而即迅速破門而入。

到屋內,且還不忘將門重新關上。

屋裏,兩具白花花赤條條的身體映入眼帘,場面瞧着有些辣眼睛。

大約小屋一直關着,裏面的味道也極濃郁。

夾雜着些許淡香的,一股子腥味,阿谷忍不住抬手捂捂鼻子。

固然味道不好聞,但倒不是噁心沖鼻,只是,這場面配着這味道,難免讓他心血涌動。

好歹,他也是個正常的年輕男子,好么!

阿谷收回浮動的心神,目光專註於因他突然出現而僵直的黑影。

整個躲在黑袍之中,確實看不出絲毫。

阿谷緊緊眉,腦中湧出不少念頭,口中說道,“不知閣下是誰?”

話問出,阿谷手落在腰間,握住軟劍劍柄。

黑影蹲着身,人不動,旋即掌中出現一根銀針,而猛拍向躺在地上不知人事的阿鐺。

阿谷眼微閃,軟劍去游龍,猛撲而上。

黑影一擊未中,邊閃躲,邊瞅着空對阿鐺下殺手。

阿谷暗罵一句娘,想到進來時便瞧見他對着地上那男子,想必那男子是已丟了命。

如此,阿鐺便必須得保住。

一個要殺,一個阻擋,兩者間你來我往,走了十多個來回,黑影始終沒得手。

在又一次沖阿鐺下殺手時,阿谷去擋,黑影卻猛收手,轉身朝門外逃。

阿谷恨罵一聲,緊地收力,而追去。

若是這麼丟了黑影的蹤跡,明兒怎麼與姑娘回話?

門開,本向外沖的黑影卻一下朝屋裏飛起,最後四腳朝天。

阿谷堪堪躲過,若不是反應快,怕是得被撞個正着。

“姑娘?”阿谷見着從門進來的花椒,瞪大了眼。

被花椒狠踹一腳的黑影躺在地上,捂着腹部,冷汗直冒。

“阿谷,趕緊地把他捆了!”說罷,花椒且還扔了一團麻繩來。

阿谷拿了麻繩,利索地將黑影反手捆上,拉開黑袍,以及矇著面的黑布。

藉著天上暗淡的月光,依稀可見不大的眼睛,顴骨微有些高,額頭飽滿。

這面容,他不熟。

花椒走上前,衝著男子一笑,“是你啊!最終落在我手中,心情如何?”

花椒不曾見過他,對於他的容貌,她不熟,但她認出他,靠得不是眼,而是精神力。

七年多前,花椒被李峰綁去眉山寨,差一點,就在混亂中丟了小命。

而時隔幾月,她又跌入冰河中,凍了個半死,這仇,她可沒忘呢。

而進京之後,遇到的幾回事,花椒篤定,定也是出自他手。

只是他為何這般想弄死她?

阿谷,叫醒外頭的婆子,把她倆拾掇好。

花椒又踹了一腳那人,而即立在他面前,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門口的婆子很快便被叫醒了,點了燈火,急匆匆地給那兩個赤條條的人穿衣裳。

一番擺弄,阿鐺哼唧着蘇醒,迷糊睜開眼,見着婆子,心頭好是一嚇。

感覺到她在擺弄自己,想要掙扎,然半點力氣都使不出,甚至叫喊聲也是病貓兒般無力。

婆子瞪着阿鐺,對於阿鐺乾的事,那是覺得噁心的很。

尤其身上還滿是臟污粘稠的東西。瞧着她如今動彈不得,婆子忍不住下手擰了兩把。

下賤。

“啊!”

一道尖利的聲音乍然響起,嚇得那下黑手的婆子好是一顫。

下意識地想罵出口,但見阿谷花椒都在,動動嘴,終是憋了回去。

“他,他,他沒氣了!”驚叫的婆子嚇得手腳打顫。

花椒擰擰眉,“好了。你倆在這守着他們,阿谷帶着他,與我一起去找親爹。”

兩婆子怔怔,守着個死人?

不要啊!

“怕啥,你們三個活人,還怕一個死人?”阿谷瞪一眼,罵道。

兩婆子懦懦,話是這麼說,可,可……

“二姑娘,谷護衛,這怕倒是不怕,只是,會不會再有同夥來?”給阿鐺穿衣裳的婆子說道。

花椒眉一挑,這她怎麼沒想到?

雖然她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不過,也得以防萬一不是么?

“阿谷,你去,我在這守着他們。”花椒改口道。

“這……”阿谷有些猶豫。

“我你還不放心?”花椒挑一下眉,道。

也是,姑娘是挺厲害的。

“那我儘快回來!”

阿谷離開,屋裏就剩得花椒她們幾人。

兩個婆子靠在一起,無人說話,剩下三個,一個死了,一個沒力氣,一個拒絕開口,於是屋內格外的安靜。

阿谷確實沒讓他們多等,沒一會功夫,文正陽與趙氏便來了。

一進屋,文正陽便將目光落在花椒身上,“大半夜的,你出來作甚?身體都好了?”

花椒眉眼輕彎,“那是當然,親爹你也不看看你女兒是誰。”

文正陽對於花椒如此驕傲的態度抽抽嘴角,“……那你是誰?”

這個……

“你閨女啊!”花椒轉轉眼珠,而道。

文正陽瞪一眼花椒,摸摸花椒的手,“怎麼這麼涼?這大晚上的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些,在外頭守了多久?這麼大姑娘了,真是半點不懂事!”

念叨着,文正陽脫下身上的披風,將花椒裹起來。

於是,花椒瞬間成為一包裹嚴實的娃娃。

趙氏面對此幕,只是笑笑,眼中無半絲其他情緒。

或不平,或嫉妒。

這麼多年來,她已然習慣。

“這兒冷,不若將人帶扶風堂去,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再問也不遲。”趙氏提議。

對此,文正陽沒不贊同。

一路回去,文正陽問花椒如何會這個點跑外頭來守着。

“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碰着,便來了。”花椒解釋,“主要是下意識地覺得這次的事還是針對我的。每年總會發生幾起,可每次都沒逮到背後人。我就想着這回的事又被我躲開了,可那兩個人還活生生的在手裏,那背後之人會不會有什麼信息被他們知道,那會不會來下手。以防萬一,便過來看看。”

“那你不是讓阿谷守了么?”

“這,萬一有同夥呢?而且反正也睡不着,便過來看看了!誰知就那麼巧……當然,由此可見,我的直覺很敏銳!”

文正陽摸摸花椒腦袋,沒再說話。

這一夜,扶風堂註定熱鬧。

躺下的丫鬟婆子都被叫了起來,忙活着燒水,伺候主子。

總之,主子都醒着,她們如何能睡?

死了的男子沒抬進堂屋,而是被帶去了前院,和那被捆綁了的男子。

那個男子,交由石墨他們審問,他們自有他們的一套審問手法。

扶風堂堂屋內。

阿鐺被潑了一頭一臉的冰水,后餵了碗熱湯,幾塊餅子。

“說,那兩個男子,你是怎麼認得的?”趙氏問道。

腦子已清楚,並基本知道所發生的事的阿鐺面色慘白,跪在地上,抖得跟篩子。

“奴婢,奴婢不認得,他們!”

“胡說!”趙氏猛拍下桌子,怒道。

“夫人明鑒,奴婢,當真不認得他們,當真不認得。今兒才見到,奴婢這話真真的,無半分摻假!”

阿鐺匍匐在地上,滿臉的淚與冷汗。

“那你作甚帶着姑爺去後頭小屋?”趙氏繼續問道。

“奴婢,奴婢……”阿鐺嚇得直哆嗦,聲音微顫,“奴婢,有丫頭給奴婢傳信,說少夫人讓奴婢將姑爺帶去後頭小園,奴婢這才去的……夫人明鑒,這事與奴婢無關,奴婢,也是無辜的……”

嚷着,阿鐺哭起來。

然這番回話,卻氣得趙氏恨不得上去踹打一頓。

“噗!”花椒笑出生,“夫人,您這麼審,她如何會說實話?便是與她折騰上數個時辰,得到的怕也是有水份的話。”

“要我看,讓大姐將她那一家子的賣身契拿開,一家子發賣出去便是。我記得她家似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不是?妹妹賣去暗窯,弟弟賣去煤窯做苦力,老子娘割了舌頭賣去西北,開墾荒地去。”

“至於她,倒是有一番姿色。既然好勾搭男人,便也賣去暗窯吧,也算滿足了她的願望,也陪陪她妹子,不算孤單。”

花椒一番雲淡風輕的話,嚇得阿鐺的哭聲登時卡在喉間,“咕嚕咕嚕”的,卻發不出半句清晰的聲音。

阿鐺抬起臉,驚恐地看着花椒,顯然,她沒想到那般惡毒的主意竟然會出自花椒口中。

記憶里,花椒這個二姑娘即便張揚跋扈了些,卻也沒有這般狠毒的。

“不過再賣出去之前,還得受些皮肉之苦才好。不然解大姐心頭之怒?”花椒喝一口茶,撐着腦袋,再道,“只是大姐而今身懷六甲,還是莫沾血的好,所以,便別與她講了,我們來就行!”

花椒裂開嘴,笑笑,“夫人,您覺得呢?”

趙氏點點頭,即便對於花椒的那些話也心有不適,但面上不駁斥。

“前些日子,我在書上看到個刑法,據說極疼,但傷口小,後期稍養養便能恢復,如此也算不傷了她皮囊,好歹還能去暗窯里。”

趙氏滿臉難言地看向花椒,而餘光偷打量文正陽。

挺好的姑娘,何時竟然成這般了?平日裏都看得什麼書,盡將心思花這上。

“秋月姐姐,麻煩去拿根縫衣針來,再倒盆鹽水。”花椒笑眯眯吩咐。

不肖多等,縫衣針鹽水便就位。

花椒將外頭的粗使婆子叫了個進來,而後拿着針,與那婆子仔細交代如何下手,晃着那根針,在阿鐺的手指前游移。

不說阿鐺,便是其他人也瞧得心顫。

“……嘖,十指連心,聽說扎指甲肉縫裏,那痛啊,痛得人生不如死。阿鐺,你一會兒就好好嘗嘗這滋味,與我說說,那書中寫得可詳盡?”

被扣住手的阿鐺挪動着身體掙扎着往後退,“不不,不要……二姑娘,不要……”

“等十個手指都扎完,再往這鹽水裏一泡,嘶——”

花椒拉着阿鐺的手猛按入盆中,冰冷的觸感刺激得阿鐺猛一聲尖叫!

二姑娘好恐怖,太恐怖了!根本不是個姑娘,不,不是個人,是惡魔!

阿鐺哭得涕泗橫流,滿臉狼狽。

口中直嚷嚷着,“不要!……二姑娘,饒命……”

“你這話可說錯了,你的命,不在我手裏,在你自己手中。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饒自己一命!哦,還有你老子娘弟弟妹妹的命,也都在你手中……你說實話,那你有命,你家人也有命,你要再胡說八道……”

花椒勾着笑,舉起針,“想清楚,想仔細了,再說!”

“奴婢,奴婢……”阿鐺哆嗦道,“奴婢都說……”

阿鐺在那藥效下,足鬧了數個時辰,一直未有進食。

身體的疲憊,精神的恍惚,又遭花椒那一番恐嚇,嚇得登時什麼也不瞞,倒豆子似的說個清楚。

其實,她還真不知道那麼多。

對何謹,她本抱着不可描述的想法,而昨日遇到何謹時,他已昏迷過去,身上放着一包葯。

而至於她緣何會正巧遇到何謹,倒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專門引着她去的。

阿鐺見着那般的何謹,登時控制不住心裏的想法,才會將人帶去後頭的小園。

而從這一系列的發展也可看出,設計此事之人,那對他們是當真了解。

知道阿鐺的慾念,甚至在安排人刺激她的慾念,給她信心,讓她覺得可行,覺得自己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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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古代農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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