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中招
外院書房,文正陽端坐在梨花木雕四君子花樣平頭案后,目光沉沉,面色凝郁,氣勢凌人。
而相較於他的肅重,坐在對面的左翊顯得悠閑許多。
“不知道文世伯找小王有何事?”久不見文正陽說話,左翊等得有些焦。
當然,他不會承認自己是有些坐立不安。
文正陽嘴角冷勾起些微弧度,語聲冷凝,“不敢當翊王爺一句世伯,王爺還是直呼文國公便可。”
可不敢和你攀交情,打得什麼主意,當我不曉得?!
“那哪行,您是椒椒的生父,這點禮節小王還是懂的。”左翊只當不知,嬉皮一笑。
文正陽,“……”
對着左翊笑得一臉妖媚的模樣,文正陽心底那是一個窩澀。
誰是你世伯,椒椒是你喊的?還要不要臉!
“王爺躲在庭軒那處作甚?行哥兒可是在前院。且說,您堂堂王爺,躲府內後院女眷之所,太過失禮吧?”文正陽收回心思,冷冷出聲道。
心下卻是一片張牙舞爪,恨不得一手上去,撓花左翊的臉。
哼,別以為他不知道那點小心思!一把年紀了,就想着勾引他閨女,放肆!
一想到若不是他碰巧見着左翊匆匆鬼祟的身影,他今兒還真就成功了。就在府內,眼皮子底下,勾引他閨女。
想想自己女兒那般水靈俏皮,文正陽一顆老父親的心就揪得難受。
於是,越看左翊,那是越不順眼。
而對於文正陽那番話,左翊挑挑眉,一手托着下頜,“擅闖府內後院,確實有些失禮。也正是基於此考慮,小王這才躲着些走,也只是到庭軒附近,若不是世伯您碰着,這不也就沒這檔子事?”
文正陽被堵得心下一悶,深吸口氣,“……所以,這事還怪我了?”
“不敢不敢。”左翊忙低頭,道,“這事自然是小王思慮不周,是小王莽撞了。下回,小王定大大方方去府內荷池亭內等椒椒,如此便能不落人口舌。”
文正陽咬緊牙,才剋制住口中的一聲怒罵。
滿吸口氣,文正陽平緩下來,“椒椒如今已及笄,往後字不能在與王爺似從前那般,不得體。也請王爺日後勿換‘椒椒’二字,太輕浮,辱您身份。”
“如何會?”左翊驚瞪下眼,而即一臉感激,“世伯如此為小王考慮,當真是讓小王,激動不已。”
文正陽,“……”誰替你考慮,少自作多情!
“但世伯真是多慮了。小王喚未來王妃的閨名,何來輕浮一言?當然,若是世伯您能儘快定下小王與椒椒的名分,那這一切便更名正言順,外人再無可置喙之處!”
左翊順杆子往上爬,一張厲嘴皮子,一張一合,便是一長串話冒出來,甚至都連停頓都沒有多少。
這聽的文正陽一張俊臉當即陰沉下來,猛一拍書案,“王爺慎言!我家椒椒何時就成了您未來王妃?這種事,還是莫亂說的好。”
“我家椒椒才剛及笄,閨譽不可玷污……若我沒記錯,王爺您可是二十又七了吧?如此年歲,着實與我家椒椒不相配。”
“世伯說錯了,小王得再過九個月二十又一日才滿二十又七。”左翊緊緊嘴角,才裂開,笑道,“小王也知小王這年歲,確實與椒椒相差甚多,但成婚可與年歲無關,而看八字。”
“小王親自找了塵大師算過,了塵大師批言,小王與椒椒,那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設,佳偶天成。”
文正陽眼皮緊抽兩下,跟吃了只蒼蠅一般。
真真的城牆厚的臉皮,張嘴就來一串瞎話,鬼個天作之合,鬼個了塵批言。
用兩字,那就是放!屁!
文正陽幾乎要爆粗口。
八字鬍一顫一顫,可見其氣怒。
而左翊,在講出這一段話后,也是好一番緊張。尤其見到文正陽那氣怒的模樣。
腦中一個個念頭閃過。
若是他發飆,怒罵,甚至大打出手,那他該如何應對?
畢竟是椒椒的親爹,太過分了,沒得再影響他與椒椒的感情。
左翊想很多,同樣地,文正陽腦中也閃過許多想法。
到底是王爺,而且與閨女的關係似乎確實很好,萬一閨女埋怨呢?
且聽說小子功夫相當了得,這要打起來,他會不會輸?若輸了,那豈不是丟人?
再說今兒可不是普通日子,眾賓客還在外頭呢!到時真鬧起來不是讓他們看盡熱鬧?
兩廂各有想法,各不敢妄動,一時間屋內倒是一片平靜。
然而,彼此間的暗流依舊涌動。
半晌,左翊動動腳,換了個姿勢,“世伯,若沒什麼事,那小王便先走了?”
左翊想到,花椒應該會去那等他,若他再不去,那花椒可不就得回去了?
他們可有許久不曾見面了。
原因么,咳,前幾個月,他去送嫁了。
他老子的八公主,嫁去川南邊的苗疆小國之嫡子,未來的苗疆王。
倒不是和親,而是兩人自個兒看中了,也算是門好姻緣。
送嫁之事,一來一回,花了近半年之久,回來后花椒因要辦笄禮,被日日禁在府內。
因此,左翊便一直不能見到。
好不容易,剛在笄禮上見着了。半年之久,卻恍如隔了生世,他的小姑娘,一下長大成大姑娘了。
舉手投足,眉眼轉圜間,皆是半熟的風情,看得他心臟都快跳出。
左翊的打算,文正陽了如指掌。
裂開嘴角一笑,站起身,“正好,那就我來陪王爺去吃酒吧!”
說著,到左翊身旁,那架勢,顯而易見的,是不打算離開了。
左翊,“……”你狠!看在你是未來老丈人的份上,爺不跟你計較!
心下卻是轉悠起來,看來這要讓他同意求親,怕是不可能的。還是得換個法子,怎麼辦呢?
左翊眼前一亮,求老丈人不行,那就求自個兒親爹唄!
總不見親爹胳膊肘還往外拐吧?
左翊仔細一想,便也覺得此想法甚可行。
一時間樂了,連見不着花椒,也不再那般焦急。
左翊順從地隨文正陽去前院,外面文正陽發現他內心的真實表現,面上做出一副不情願,時刻想跑的神色。
見此,文正陽總算露出些笑。
哼,臭小子,跟我斗!
瞅見文正陽如此神色變化,左翊心底更樂了,並為自己的機智點贊,很好!
只是,得讓他椒椒白等了。
離開書房的路上,左翊緊着眉,不忘朝庭軒方向望。
文正陽抬抬眉頭,后吩咐石墨讓阿谷去庭軒看看。
得令的阿谷註定撲了個空。
將庭軒附近繞了個遍,卻也沒見着花椒,撓撓頭,“姑娘應該是回去了吧?”
轉而離開,回去彙報。
而這時,花椒府內後頭一間小屋內。
擦擦鼻子,花椒氣恨地踹了一腳躺在地上暈死過去的男人。
時間回溯到她見着大姐夫何謹被一丫鬟摟着,艱難地往後頭去,花椒轉個彎,沒去庭軒,而跟上他們。
何謹半垂着腦袋,步子雜亂,大半的力量靠着那扶着他的丫鬟,跟着丫鬟,往後去。
本一路跟着,花椒還在笑自己太小心,瞧着路線,便是去青梅閣的。
花椒又跟了幾步,打算看何謹進青梅閣便離開,誰曾想,變化近在一瞬間。
那丫鬟竟然逕自繞過了青梅閣,往後去。
花椒頓珠腳,便打算跟上,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路跟着,從青梅閣後頭,直繞道府後牆處,後進了一間屋子。
那是專程放後院整理花草的用具,花椒沒進去過,只是聽說。
再往前過去一段路,便是槐籽的本體,也就是那棵被劈了的老槐樹處。
這地方,平時便沒什麼人來,尤其今日,府內辦宴席正是忙碌之時,此處更是無人涉足。
然卻將何謹弄這來,呵,不用想也知定沒好事。
定是懷着那齷齪心思,屆時再鬧出來,不光丟了府里的臉面,還打臉趙氏文雲婧。
真噁心!
花椒豎起眉,正要進去看看是哪個丫鬟,才到門口,口鼻間又出現一塊帕子捂住。
格外刺鼻的氣味,站在臉上甚至有些麻木。
我擦!
花椒氣得幾乎跳腳,第四次!
難道她與水,與這迷藥,當真有不解之緣?
花椒順着背後的大力,進了屋裏。
“誰?”女子的聲音響起。
“趕緊地滾出去!”男人說著,手開始解花椒的衣裳。
一感受到如此動作,花椒猛睜開眼,抬手就對着劫持她的男人脖子狠狠一下。
然後,男人眼皮子一番,暈了。
花椒扔掉手中的帕子,用腳狠碾了幾下,然後看着站在不遠處的女子。
是與文雲婧陪嫁的大丫鬟,阿鐺。
此時面色煞白,瞪着眼瞧着花椒,滿臉驚懼。
目光掃過躺在地上,衣裳被扒得差不多的何謹,以及衣裳半露的阿鐺,花椒恨恨開口,“惡奴!”
枉文雲婧待她那般好!這是要爬床呢!
花椒走近,正要動手,驚慌失措的阿鐺抬手扔一包打開的粉來。
一瞧這,花椒血氣便忍不住翻滾,又是這一招下三濫!
花椒抬手以袖擋住,屏住呼吸,抬腿一腳踹向她心口。
被踹中的阿鐺飛起,最後撞到牆落下,摔在地上,捂着心口直喘氣。
花椒瞪一眼,目光轉向躺在地上似乎人事不知的何謹,想想,走近,將其衣裳整好,打算將他運出去。
只是,這何謹長得還怪俊朗的,尤其這身皮肉,白嫩的,與她相比都不遑多讓啊!
花椒順手指尖劃了一下他脖子,而即猛甩下腦袋。
她這是,調戲大姐夫?
登時花椒心口升起一股羞愧之情。
收斂心神,花椒忙將何謹一把攙起,將其手臂環過自己脖子,而後離開。
花椒打算先講何謹交給文雲婧。
出門前,花椒看一眼地上的阿鐺,半張着嘴,喘着粗氣,先前蒼白的臉上泛出潮紅。
花椒得意一笑,哼,知道本姑娘的厲害了吧!
出門,花椒頓一下步子,然後將何謹靠牆上,將門關上,用銅鎖扣了下。
等安置好何謹再來收拾你們!
花椒瞪一眼門,重新架起何謹,往青梅閣去。
剛行完笄禮,花椒瞪曲裾尚未換下,正是深厚,再加上架着一成年男子,行路間,花椒覺得格外有些費力。
沒走多遠,便覺得身熱,忍不住抬手扯開領子。
身上,何謹也似個火爐般,無力耷拉着的腦袋搖搖晃晃落在花椒間上,呼出的熱氣灼燒的花椒耳根起一層雞皮。
鼻間,濃郁的男子清新的氣息,勾得花椒心底直痒痒。
喉間,更是乾澀得似要冒火。
腦中一陣迷糊暈眩,花椒忍不住湊近何謹。
“二,妹,妹……”何謹半眯着眼,呢喃出聲。
一聲二妹妹,愣將花椒理智拉回:不對,她這情況不對。
“唔……”何謹扯開衣襟,一聲呻吟。
他也不對!
花椒猛鬆開何謹,將其扔在地上,後退幾步。
剛才那葯,不是單純的迷藥,而是……
花椒心頭將那男人以及其背後之人恨罵一通,奈何她無能為力,真真是欲哭無淚。
迷藥她能不受影響,可這個葯,她第一次啊!
不管如何,花椒調起內息,一寸寸運轉,然體內的邪火,仍舊噴涌。
地上,何謹顫慄着站起,蹣跚向花椒撲來。
本清透的一雙眼此刻充滿慾望,神色有幾分猙獰。
要不她回空間?
不行,何謹這模樣,獨留在這,可不定會鬧出什麼事來。
要不,將他打暈過去?
想到便做,花椒撐着身子,等何謹靠近,深呼一口氣,幾乎又沉溺過去。
狠咬一口舌尖,劇烈的痛感讓其清醒,然即心底手起手刀落。
何謹一下暈了過去。
“呼——”
花椒長呼口氣,卻不敢再靠近,她怕一會真的變身成饑渴的女暴龍,那就慘了!
瞅着地上臉頰紅似火的何謹,花椒扔去幾團草木息,目光無意掃過不遠處一水缸。
有了。
花椒顫着,奔向水缸,用力砸破上面一層淺冰,絲毫不嫌棄地用水撲面。
已是寒冬,雖未下雪,但天也冷得不行。
然而,如此冷得水,撲在臉上,花椒絲毫沒覺得冰,反而覺得舒服。
將碎冰撈起,花椒捧着到何謹身旁,利索地將碎冰糊他一臉一脖子。
花椒看看離得且遠的青梅閣,又看看從小路穿過去,更近的百草屋,這個樣子,顯然還是去自己的窩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