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不想當

第289章 不想當

花椒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閃身進了空間,然後便聞到一股酒味。

在空間內轉了一大圈,花椒才找到霹靂和槐籽,兩個泡得一身酒氣,躺在又開始枯萎的那棵棵草旁。

花椒抽抽嘴角,轉而離開。

時間一晃而過,花椒的花草屋在京都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了。

本來花椒的聲名在京都便大,再加上花草屋的貴(黑),更是出了名。

看熱鬧的居多,真正下手買的,那都是少數。因此,許多人都在等着花草屋開不下去,關門大吉。

京都除了這一件新鮮事外,還有一件。

不過僅傳於勛貴之中。

太子失寵了!

就在太子在歸林居那番狂言之後,翌日,他又着近侍去宮中報假。

而他自己,則是睡到日上三竿。

如此一來,仁賢帝犯嘀咕了。

這都一連有五日不曾上朝來,身體還沒恢復?

這一直不好,可不是一回事啊!到底是太子呢,身體之事,不容馬虎。

於是,仁賢帝叫上太醫,擺駕去了東宮。

索性不出皇城,也不算很遠。

仁賢帝是出於一份真心關切,百忙之中抽空去探望太子,那是多大的殊榮。

本應是喜色洋溢的東宮眾僕從,在見到仁賢帝卻是滿臉的驚慌失措。

然後仁賢帝心底奇怪了,這表現不大對勁兒啊!

濃眉輕皺,步履匆匆去太子寢殿。

守在外頭的太子近侍,也就是那太監,木生急得滿頭沁汗。

攏在袖中的手指直捻,也不知那大開了的窗能不能將殿內的酒氣給去了。

“太子呢?”木生念頭才落,背後傳來一道威嚴之聲。

木生嚇得地上一跪,努力平靜心緒,大聲嚷道,“陛下萬福金安!太子昨夜着了些涼氣,這會還不曾起!”

木生就想着,如此大的聲兒,萬望太子能聽着啊!

仁賢帝眼一眯,瞅着木生的目光更顯凌厲。

“你那麼大聲作甚?”仁賢帝沉聲開口。

這一腦門子的汗,話音還帶着顫兒,顯而易見的心虛。

當皇帝這麼多年,這些小動作難道還能逃過他的眼?

“回陛下的話,奴婢乍見陛下,太激動,沒,沒轉過神兒!”木生匍在地上,聲兒依舊高。

仁賢帝掃一眼地上的木生,眸光暗沉,能信你的鬼話才怪!

沒再搭理地上的木生,仁賢弟逕自越過他,至殿門前。跟在後頭的大太監錢得壽瞥一眼木生,幾步到仁賢帝前頭,將殿門推開。

裏頭很敞亮,且很陰涼。

仁賢弟到太子內室之中,目光輕掃過,眉尾稍挑。

收拾得挺乾淨,窗也開着,但卻瞧得出,有些匆忙。

床簾關着,仁賢弟站在外頭,隱約可見裏頭睡着的人都身影。

直挺挺着,睡姿倒是頗規矩。

仁賢帝沖錢得壽使了個眼色,錢得壽上前,將床簾拉開掛起。

而後規矩地站到一邊。

仁賢帝聳聳鼻子,眉頭一皺,他聞到了什麼?

酒,酒味。且還是隔了夜后獨特的酸臭味。

所以,什麼着涼不適全是騙人的,這玩意兒喝大了,沒能起得來!

瞧瞧,仔細聽還能聽着他細碎的鼾聲!

簡直,放肆!

仁賢帝想到自己還憂心是不是哪不適,沒想到人竟然因醉酒而不上朝!

“太子前幾日可是都不曾上朝?”仁賢帝確認問到。

錢得壽將頭更低了些,“回陛下,加上今日,太子有五日不曾上朝了。”

話落,錢得壽屏了呼吸,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極低。作為跟了仁賢帝有幾十年的老人,他知道,仁賢帝必定是要怒了。

“去,着人大盆涼水來。”半晌,仁賢帝才開口。

錢得壽低應聲,匆匆出門。門外,木生且還跪着。

“去,打盆涼水來。”錢得壽吩咐道。

木生昂起腦袋,一臉的哭喪樣,可憐兮兮看着錢得壽,“錢公公,咱太子……”

“趕緊地,說這些還有甚用!”錢得壽抬抬眼皮,掃一眼木生,臨回身之際,低聲說了句,“快!”

仁賢帝要的涼水很快便來了。

“潑!”一個字,言簡意賅,仁賢帝退開幾步,冷冷說道。

木生抽着嘴,眼一閉,心一橫,而後猛一潑。

“嘩啦!”

大半盆涼水將太子交了個透透。

木生拿着盆幾步退下,心中直念:主子爺誒,您可別怪小木子!

床上,正沉於前世兢兢業業,恪守禮法那段太子時光中的太子乍覺得一股涼意沖面,且力大得讓人有些疼。

登時一下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瞪大眼,太子長呼口氣,且還有些后怕。夢裏前世的那些日子,過得可真悲慘!

“醒了?”一道沉怒的聲音穿進耳中,砸入心口。

太子點點頭,后愣愣側過臉,瞧着仁賢帝,有一會的功夫,眼神有些呆。

這模樣落在仁賢帝眼中,更覺滿腔怒意。

瞧瞧,都成什麼樣了!

“父皇?”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太子怔怔出聲,“你怎麼在這?”

仁賢帝緊抿唇角,眉眼下搭,壓着心口那股子火氣,才沒動手。

“你一連報假五日,這不怕你染了甚惡疾,前來看看。”許久,仁賢帝才開口。

木生跪在側邊,聽着仁賢帝的話,小心肝“砰砰”直跳,幾乎要跳出嗓子來。

“讓父皇費心了,是兒子的不是。”太子坐起,而後跪在床上。

瞧着濕透的衣裳被褥,便知道這是仁賢帝讓人潑的,不然誰敢?

看來仁賢帝是怒了,幾日來報得假也讓他清楚了。

該來的終於來了!

他且正愁着父皇不找他呢!

太子低垂着臉,面上無多餘神色,兩眼卻是亮閃閃。

站在床前的仁賢帝瞧不見太子的眼神,因此還不知道,但跪在下頭的木生,一個抬眼偷瞧間正巧見着了,一個瞬間,先還要蹦出喉嚨口的小心臟不跳了!

木生垂下頭,貼着地面,只覺得命不久矣。

見太子端正跪着,濕淋淋地,面上沉肅,仁賢帝本滔天的怒火平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嫡子,長子,一手栽培出來的太子。

仁賢帝心下稍軟了幾分,想着等他誠心認錯,便稍罰兩日禁足,也就夠了。

想想太子從小聽話,行事有度,難得有一次荒唐,也不必太斤斤計較。

然而……

“可知錯?”仁賢帝沉聲道。

“兒子,不知。”太子抬起連,掃一眼仁賢帝,道。

在場除了木生,錢得壽與仁賢帝都懵了。

太子竟然這樣回話!

錢得壽下意識地看一眼太子,莫不是酒還沒醒?

仁賢帝本消下去的火一下重新燃起,“不知?”

竟然回他不知?

“兒子不曾殺人放火,也未曾結黨營私,更沒有魚肉百姓,着實不知錯在何處。”太子說得有些委屈。

仁賢帝被這樣的回話一噎,他們在說這些事么?

“那你為何不上朝,還謊稱抱恙?”仁賢帝抽抽嘴角,道。

“就這個?”太子抬頭,看着仁賢帝,“五弟六弟他們不也常以此借口不上朝么?”

這句反問,問得理直氣壯。

問得木生哭卿卿,問得錢得壽驚愕,問得仁賢帝懵。

“父皇,兒子近日發現,各位弟弟們,都不怎去上朝,便想,他們都做甚事呢?於是,兒子着人去查探了番,原來不上朝的時間能做這麼多事,而兒子便也嘗試了下,果然十分舒適。”

太子一本正經地解釋,讓仁賢帝傻了。

隨即而來的便是熊熊怒火。

“所以,你與他們比?”仁賢帝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是何等身份,你莫不是忘了?”

“兒子知道,兒子是太子。”太子很順溜地接過話。

接話速度之快將仁賢帝的怒意壓了壓。

“知道你還如此作為?”

“可是朝中大事有父皇,有百官!”太子朗聲回道,“況且,咱大周如今正是政通人和,國泰民安,並無甚大事。”

所以,這就是他不上朝的理由?

仁賢帝幾乎氣得仰倒。

錢得壽縮起了脖子,深覺太子莫不是腦子不清了吧?

“你,你……”仁賢帝揚起手,恨不得一巴掌呼過去,“所以你就可以不用上朝,不用管朝政之事?”

太子認真點了點頭。

這一下點頭,氣得仁賢帝再忍不住,當下一巴掌便下來。

“父皇!”太子哭哼哼捂住腦袋,“兒子哪說錯了,您指出便是,做甚動手?您身為一國之君,得有氣度!”

“……呵,呵!”仁賢帝被太子這話氣笑了,“好,好,有氣度。你身為太子,竟然說出不用理會朝政之事之,而且是那般理由,難道不是錯?”

“大周的江山,總是要到你手中,而你不勤奮學習,這一國之事,將來如何處理?”

“朕當百年之後,你如何處理?難道去朕的寢陵求教不成?”仁賢帝氣得幾乎又要甩下一巴掌。

“父皇,到那時,不還有百官么?”太子笑嘻嘻回道,“再說,等您駕鶴西歸,那起碼還有三四十年,三四十年,弘哥兒都長成了,屆時兒子那就是太上皇,哪還用再管朝政?”

木生獃滯,“……”我的主子爺欸,您可真厲害!

錢得壽驚恐,“……”太子您可真是好想法,佩服!

仁賢帝,“……”

空氣中,死一般的靜謐。

太子瞅着仁賢帝,仁賢帝直勾勾瞪着太子,滿心複雜,無言可說。

太子說他再能活三四十年,他是高興的。

哪個皇帝不想多活些年歲,最好是長生不老。可是他清楚得很,那是不可能的。

他若能再活個二十年,他已經滿足得很了。

可太子卻說,他還能活三四十年,多讓人高興。

但只是高興一瞬間。

他的太子,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太子,竟然都想當太上皇了,朕……

想得可真美!

他都沒當太上皇,他兒子憑什麼當太上皇!

仁賢帝如此怨念。

久不見仁賢帝說話,而面色又如此複雜,太子瞅着,又接著說。

“父皇,您說兒子這話是不是很對?您百年,兒子也得五十又六七,那時候,弘哥兒足以擔得大任,兒子合該讓賢,讓弘哥兒操勞去。”

“所以,兒子就想,弘哥兒也是時候得學習起來了。”不見仁賢帝駁斥,太子越說越激動,“這些事,兒子想了許久,正想着與父皇提,過些時日,便讓弘哥兒閑來隨侍父皇左右,從小耳濡目染,屆時學起來也快。”

“父皇,你說呢?”

仁賢帝面無神色,定定看着太子,半晌才道,“你當真如此想?”

“那是自然!”太子一口堅決,“兒子這一生,若是能成為皇帝兒子皇帝的父親,那簡直……”

做夢都能笑醒。

錢得壽偷偷瞟一眼仁賢帝,垂下眼皮,縮得跟只老龜一般。

心下感嘆:太子可真能想,真敢想!

“你為何不想當皇帝?”許久,仁賢帝問道。

太子看一眼仁賢帝,為什麼?

因為他前世當了個兩年還不滿兩天的皇帝,還當得苦兮兮的,最後累死在龍案上。

再來一世,他不樂意了。

就算讓他當二十年不滿兩天,他也不願意。

但這個不能說。

癟癟嘴,太子低聲回道,“當皇帝太累,太慘了!”

這話也不算假話。

似老龜的錢得壽心尖兒猛一個顫兒。

仁賢帝臉皮緊繃,腦中盤旋着太子那句話“當皇帝太累太慘”的話,心尖兒冒血。

沉凝許久,久到太子心下開始打顫兒,仁賢帝猛一甩袖子,一言不發,轉身疾步離開。

半刻鐘后,太子改跪為坐,心下好奇,父皇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出了東宮的仁賢帝也沒上轎攆,黑沉着臉,埋頭疾走。錢得壽急跟在後頭,不敢發半聲言語。

隨來的護衛宮人相互看幾眼,驚訝之餘,更多的是戰兢。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啊!

已經走遠的仁賢帝沒心思去考慮他們的想法,此刻,他滿心的憤懣難平。

當皇帝可不就又累又慘么?!

以為他想當嗎?

“錢得壽,你說,你說說,朕想當這皇帝么?!啊?”仁賢帝突然停下步子,而即壓着聲吼道。

“要不是他們一個個的作死都作沒了,我能當上這個皇帝么?就這樣,不知有多少人背地裏都認為是朕的陰謀,將那些兄長弟弟暗害了去,朕撿這熟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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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古代農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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