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得管
一直花椒用完晚食,送走(趕走)在百草屋磨蹭不肯離開的兩隻,碧喜娘才過來,說阿谷回來了,找她。
花椒噌一下站起,當即急急趕去。
再晚點,二門會關上,到時再出去,就不大好了。儘管花椒是不在意這些,但文正陽鐵定會教訓她一番。
二來,花椒確實也着急想知道情況到底如何。
花椒到二門外時,便見阿谷背立在那。聽得動靜,才轉身過來。
然後,一見阿谷的神色,花椒心頭就是一沉,看來情況不妙。
“怎麼了?”花椒問道。
阿谷面色頗有些複雜,“我先去牢裏見李峰,但他......”
阿谷去時,李峰靜坐在牢中,背對牢門面對牆,那個模樣,給人的感覺便很壓抑,且怪異。
帶阿谷進去的獄役告訴說,打李峰進來,便是如此。面無表情,神色呆凝,不說半句話。用一句來說,那就是心如死灰。
本來阿谷尚還不信,然進去見着李峰,才終於體會到獄役所言當真是無半分過分之處。
無論阿谷說什麼,怎麼問,李峰都是不發一言。若不是確定他確實還活着,阿谷都要以為他就是在和一具屍體講話。
“他不說話?”花椒弄不清了、
“沒錯,一句話都不講。”阿谷肯定道,“我在那呆了足有兩刻鐘,愣是一個字都沒說。”
阿谷也很無語。
“見他實在不肯說半字,我便去了死者家中。”阿谷繼續道。
“死者是對夫婦,聽鄰人說,兩人去年年底到的京都。聽說祖籍是在北邊,夫婦倆算是行腳商客,大江南北四處走。”
“約莫是因為那女人懷了身孕,便想尋個地方安頓下來。且數年來,也存了些積蓄,又正巧到了這京都,便買了如今的小宅子。”
“夫妻倆有一閨女,今年是有十歲,一家人和和樂樂,過得挺好。男人在上鏢行當拳腳師傅,先前還走了趟鏢,近來因為女人月份越發大,快臨盆才沒出去走鏢。”
“那女人日常在家中接了些妝緞鋪子的綉活,時也接些周圍人縫縫補補的活計,總之,日子過得去。”
“我又去了上鏢行,妝緞鋪,還有周圍人家打聽過,找不到李峰與他們有打交道的可能。”
反正一句話,那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邊的兩方。
可越是如此,那才越是怪異。當真八竿子打不着,李峰又如何會痛下如此殺手?
“外頭人都說,李峰那就是個殺人狂,那家夫妻是不走運道,碰着了!”
花椒擰着眉,對此完全不能接受。
“李叔認識這麼久,都沒見他發這病。怎就碰着那兩人發病了?便是發病,那也有病因。”花椒冷哼,“不是說那家的閨女還活着呢么?人在哪?”
“還在醫館。”阿谷說道,“我去瞧了,大夫說是受了大驚嚇,如今還昏迷,高熱不退。”
顯然便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你去將那姑娘悄悄地給我弄回府。唯一的活口,說不定她就知道些什麼!”花椒低聲道。
阿谷沒多想,便應了。再說過兩句,人才離開。
花椒帶着碧喜,也回了後院。
他們不知道,他們走後,不遠處一從青竹林后,閃出個人影,瞧一眼四周,而後跑了。
離開府的阿谷快馬加鞭往醫館去,府內,知道這事的文正陽面上無甚表情,心底一陣暗罵:臭小子,讓他辦事怎沒見這麼積極的!
若阿谷知道其主子如此想法,定然是要大呼冤枉。
然而,此時並不之情的阿谷只是在馬背上狠狠打了兩噴嚏,然後吸吸鼻子,攏攏衣領,暗道:莫非着涼氣了?
阿谷一路風馳電掣,到醫館,打算將那小丫頭接回府去,完成任務。但是怎麼都沒想到,進得醫館要人,卻被告知人被人帶走了。
帶走人的是她的兩位遠方表姐。
“遠房表姐?”阿谷懵愣自語。
第二日,花椒沒等來阿谷帶來,卻見到了連漣和方梓珏。
“喲,稀客啊!”一見着兩人,花椒便忍不住冒酸水,“今兒是颳了什麼風將兩位給吹來了?”
連漣白個眼,“得了,少說些酸話。我們來可是有正事。”
正事!
“廢話,沒正事,你能來?”花椒毫不客氣。
連漣,“……”
“好了,別鬥嘴了。”方梓珏無奈,“我們今兒來,是帶人來的。”
方梓珏幾句話將來意交代清楚,原來,她們帶來的人就是那個花椒讓阿谷去找的,倖存的那個小姑娘。
“……人還是昏迷着,高熱不退,囈語不斷。”方梓珏說道。
花椒看一眼連漣,即便兩人常常互懟,但一些默契還是十足。
“人呢?”花椒問道。
“在外院,讓大猴子照看着呢。”連漣說道。
花椒點點頭,然後碧喜叫上門房馬來家的,去外院找大猴子,將人接進來。
不久的功夫,人便過來。
馬來家的背着,放在花椒屋裏的榻上。
因為趕得急,還是很吃力的。一頭的汗,馬來家的隨手抹一把,后道,“這小丫頭可燙得狠,一路過來,後背就跟着火爐似的。”
“辛苦了,碧喜帶馬嬸子去喝口水。”花椒說道。
連漣碰碰那小丫頭額頭,“還挺熱,昨兒好不容易退下去些,這又燒得厲害。出來前,葯也灌了的。”
花椒仔細打量,“她在說什麼?”
“好像是在喊,爹爹?”方梓珏不甚確定,“昨兒一晚就是爹,娘,其他的也都聽不清。”
而後,屋內陷入沉默。
方梓珏看了會,道,“我瞧你早食不錯,就不客氣地用一些了。”
“盡可隨意。”花椒笑道。
方梓珏出去,體貼地再將門一道關上。
花椒與連漣相識一眼,抬下眉,“她這是?”
“識趣兒。”連漣接過話口,“那麼聰明,多少猜測着些。”
花椒點點頭,沒再搭理,而看向榻上的小丫頭。
說實話,在花椒面前,實在也不算是小丫頭了。
約莫是有十歲了,個兒不矮,也不瘦,瞧着不算多秀美,但也不醜的姑娘。
膚色微有些深,再加上如此高熱,更顯暗沉。
“你趕緊吧!”不見花椒動作,連漣催促道。
花椒,“……那也不能讓她這麼快就恢復過來吧!”
不然真把她當什麼看了。
連漣聳聳肩,“你看着辦。或者先留你這,反正這事一時半會也不會那麼快解決。”
“昨晚去接她便想送你這來,不過想着時間也不早,便沒過來。”
“昨兒傍晚我讓阿谷去尋她,一隻等到這會都沒來,原想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但怎麼也沒想到岔子出這兒。”
花椒說著話,坐在榻遍,手微動,指尖溢出一抹細如絲的草木內息,從小丫頭的額心沒入。
眼可見地,小丫頭呼吸微緩幾分,連臉上的表情也似有些舒緩。
“昨兒我在雲櫃坊,聽着後來進來人說了那件殺人案,且還沒當回事。後來他們議論,牽出花草屋,我才聽一耳。說得那真真的,我便去了花草屋,沒想到還真是的。”
“跟着去那戶人家,那可真是,在門外就能聞着滿鼻子的血腥味,這得是什麼深仇大恨才能下這麼狠辣的手……”連漣似譏誚似感嘆,“我認識的李峰,可不像是這樣的人。”
到底也算有些交情,再加上她知道此事花椒定不會袖手旁觀,便索性一道探查番。
而在去尋那小丫頭時,與聞得消息而來的方梓珏碰了個正着,這才有如今的事。
連漣幾句話帶過,但花椒聞此還是頗有些心熱。
“多謝你了!”花椒自認為不是小氣的人,那些怨懟也都是上輩子的事了,沒必要還念念不忘。
連漣別別嘴,“難得聽你一聲謝我啊!”
說完,人站起,舒展個懶腰,“人放你這,事你慢慢查,我就先去賭坊了!”
搓搓手,她還真有些癢呢。
花椒,“……”
“別太上癮,你忘了上回巷口的事?”花椒提醒句。
“我曉得。你還是先操心你自個兒的事吧!”
連漣與方梓珏來得快,離開得也快,等花椒再又看了下躺着的,熱還未退,但瞧着有幾分好轉的小丫頭,再出去時,兩人已沒了蹤影。
花椒,“……”真是……
離開百草屋的兩人並肩而行。
“就將人留她那,咱不管了?”方梓珏隨口問了聲。
“她一國公府最受寵的姑娘,還需要我們?有點是人脈,自會解決,不牢我們多操心的。”
連漣搖頭說道,“有這公府,咱還是各自操心各自的生意吧!”
這話,方梓珏表示…….
她的歸林居,卻是是正正經經明明白白的生意,可連漣的那個……
雖然錢不少掙,可是,要把這說成生意,方梓珏依舊覺得怪怪的。
“方大老闆,咱要不要考慮再開個風月場所?”連漣突然提議。
在這個時代,這種尋歡作樂之地,是官府登記,乃屬合法經營。
而論賺錢,自然也是極好的。
“風月場所?”方梓珏眉一條,顯然這個想法,她還真沒有。
“嗯。”連漣點點頭,“你不覺得這既能賺錢,又能搭關係,且消息還格外靈通么?”
方梓珏靜下心略想了下,不得不承認連漣說得有道理,只是,這其中卻是牽連到千絲萬縷。
“我不過一界小商,沒有後台,可開不起來。”方梓珏搖搖頭,覺得太想當然了。
“怎會沒後台?”連漣斜一眼方梓珏,“你忘了花椒的身份?還有翊王?再說,你那歸林居,不也有後台么?”
這倒是。
“不過,怎麼突然想到這個提議?”方梓珏好奇。
連漣揉揉鼻,“你的歸林居已具規模,我便是有銀錢,也不好插一腳。但若新開,我這不就可以入股?風月之地最是好賺錢么……但你若考慮經營賭坊,卻也可行啊!”
方梓珏扭着眉,沒說話。
兩人至二門外,湊巧捧上急匆匆來的阿谷,差些撞個正着。
“誒?連姑娘,方姑娘,你們怎麼在這?”阿谷見着兩人驚了下,“是去瞧二姑娘的?”
“沒錯。”連漣點頭,“順道給她送個人來。”
“送個人?送個什麼人?”
“谷護衛還不知,我們昨兒從醫館裏將那小丫頭帶了出去,今兒過來將人送到椒椒這的。”
醫館的小丫頭?
“就是那對被李峰殺死的夫婦的閨女?”
兩人點頭。
然後阿谷傻,所以搞了半天,人是被自己人帶走的。虧他急了一整夜,都沒睡好,大早就出去尋。
原來是白忙活一場!
阿谷嘆口氣,十分無奈。
“正好你過來,陪我們一道出去,正好給我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李峰如何了?”連漣好奇問道。
阿谷與她們解釋之時,花椒對着踏上的小丫頭又大氣地用體內木息溫養了下。
而後才叫了碧喜,“打些溫水與她擦擦,好生照看着,晌午讓廚房準備些流質食物。”
交代完,花椒另去了對面那間小屋,打坐靜心。
芙蕖院,荷姨娘靠在椅上,手下做着女紅。瞧樣式,像是做給文正陽的裏衣。
室內一片安靜,也算是難得的清閑。
院裏的丫鬟婆子們樂得清閑,相互間低聲幾句說笑,但依舊注意着聲量。
主子閑適,她們也好過,有心情說鬧幾句。
“菊香姐姐,你回來了。”小丫鬟見着荷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忙嘴甜出聲。
“嗯。”菊香輕應一聲,步子不停,急往裏屋去。
“主子,昨兒外頭生了些事。”菊香至荷姨娘身旁,低聲說道。
“嗯?”荷姨娘沒動,應了聲算是搭理。
“外頭……”菊香口齒伶俐,嘴皮利索,嘚吧幾聲,便將外頭傳得紛擾的殺人案說了清楚。
對這,荷姨娘並無多大興緻。與她無甚關係,當聽歌個趣兒,打發下時間罷。
“主子,您可知道那殺人的與誰是熟識?”
“與誰?”荷姨娘眼皮子未抬,“那我哪曉得?莫不成我還認得?”
“主子可算是說對了。”菊香笑道,“那人是和百草屋那位從川南來的,他們是熟識。如今那位正想法子想給那殺人的翻案哩!”
荷姨娘驚得一陣差些戳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