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發
蘇江元悄悄走出房間，院子裏安靜極了，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拿出旱煙桿然後從煙袋裏捏了少許煙絲放到煙嘴裏，用手使勁摁摁，然後把煙嘴含在嘴裏，用顫抖的手打開一盒洋火，拿出一根火柴劃了幾下。
他的臉色此時在黑夜裏更加黝黑，擅抖的手好不容易划著火柴。
火柴的火苗由小而大，給黑夜帶來一絲光亮。
在微弱的火苗下，蘇江元的眼睛裏全是淚水，淚光一閃一閃的格外耀眼。
他顫巍巍地把煙點燃，猛吸一口，
“咳咳咳......”煙吸得太猛，一下嗆到了他的嗓子裏，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完之後，他嘆口氣，無奈地抬頭看看天空，今天晚上月亮和星星都沒有出來，黑色的夜幕讓人感到非常壓抑。
蘇江元一想到女兒明天就要走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剛才他沒敢告訴妻子，蘇燦假扮何若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就是潛伏在日本梅機關伺機獲取敵情。
他吸了口旱煙，然後慢慢吐出煙霧，從明天開始蘇燦就要在刀尖上行走，作為父親，他怎能不擔心......
“吱扭”一聲門開了。
蘇燦走出房間說道：
“爹，回屋吧，外邊太冷了。”
“噢，好。”
蘇江元說完抬起腳，把旱煙嘴在自己的布鞋底上面敲了敲，然後收起旱煙桿回到房間。
房間裏煤油燈微弱的光芒，一閃一閃，林清嵐把燈芯調到最大，房間裏比剛才明亮了許多。
蘇江元看到炕上放了一個大包裹，皺着眉頭問道：
“這是你給蘇燦準備的東西？”
林清嵐板著臉，帶着情緒沒說話。
蘇江元嘴角微動，說道：
“清嵐，這些東西，蘇燦都用不上了，你什麼都別帶。”
“為什麼？”
“從明天起，她就是何若雲，為了她的安全，一切關於蘇燦的東西她都不能帶走。”
林清嵐生氣地將包裹扔到蘇江元身上，說道：
“蘇處長，你太過分了。”
“清嵐，你的心情我理解，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讓蘇燦成為何若雲，這樣她才能......”
“娘，您別和爹吵架了，我，我什麼都不帶了。”蘇燦抹着眼淚說道。
林清嵐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打開一個破舊的柜子，從裏面翻出一個，用一塊舊黑布包裹的東西.
她慢慢把布解開，包裹裏面是一個金光閃閃的手鐲。
“蘇處長，這個總能讓蘇燦帶走吧？”
蘇江元眉頭緊皺，臉色深沉。
“這個......”他想說不能帶，又怕惹妻子傷心。
“蘇燦，這個你帶上，這是娘給你的嫁妝，你收好了。”林清嵐把手鐲交到蘇燦手裏。
蘇燦看着金光閃閃的手鐲時，愣了一下。
“娘，這個手鐲真好看。”
在微弱的燈光下，蘇燦發現手鐲表面刻了一隻鳳凰，手鐲的的內側刻着字，她低頭仔細看了看，一字一字的讀了出來。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娘，這手鐲怎麼還刻字了？”
“這是漢代才女卓文君一首詩里的名句，要不是這場戰爭，你早就該嫁人了……你好好收着，想娘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萬一遇到什麼事，還能換成大洋救急。”
“娘，我這輩子不打算嫁人，只想陪着你和爹。”
蘇燦說完又抱着母親小聲哭起來......她是一名護士，突然接受這樣的任務，她心裏雖然有一百個不願意，但是作為一名戰士，她必須服從命令。
再說，她每天在醫院看着受傷的戰友，因為沒有藥品而犧牲，心裏倍受煎熬，既然這個黑幫老大能給日本人運輸藥品，如果能說服他抗日，就算是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東方微微露出肚皮白的時候，家裏養的雞開始打鳴了。
蘇燦已經換上一身便裝準備出發了。
“燦，記住爹昨晚說的話，到了上海不能冒然行動，要聽組織安排，如果遇到危險，你一定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必要時放棄任務，聽到沒有。”
“是！”蘇燦雙腳立正，眼裏噙着淚水向父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歐陽，蘇燦交給你了。”蘇江元語重心長地說道。
“請蘇處長放心，歐陽保證完成任務。”
蘇燦走在路上不停的回頭看着父母，她突然對母親喊道:
“娘，您千萬別告訴我哥，要不然他會擔心的。”
林清嵐不停地流淚，不停地揮手點頭。
“娘知道了…….”
歐陽峻和蘇燦就這樣，戀戀不捨的離開了蘇區，開始了新的冒險之旅。
“沒想到，你會是我的直接領導。”蘇燦走在路上白了歐陽峻一眼，說道。
歐陽峻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淡淡地說道：
“既然我是你的領導，你以後就必須聽我的。”
蘇燦的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這位歐陽峻，她才不會假扮何若雲，她不滿的問道：
“憑什麼？”
“你說呢？”
“我…..你要是能把你的功夫教會我，我就聽你的。”
“放心，我會教會你很多東西，我要讓你成為一名出色的特工，不過就看你是否有毅力。”
“必須有毅力，要不然腦袋可要搬家了。”
歐陽峻聽蘇燦這麼說，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
幾經周折，歐陽俊和蘇燦秘密坐上了去日本的輪船。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何若雲，你要儘快熟悉何若雲的一切…….這個箱子裏有她的日記，你一定要仔細看……”
“隨便看別人日記，這好像不道德吧？。”
“你沒有隨便看別人日記，記住，日記是你寫的，你就是何若雲，聽到沒有，你要學會她的筆跡。”歐陽峻嚴肅地說道。
“哼，幸虧我認字，要不然……”
“我知道你有情緒，組織上之所以讓你去執行這次任務，不僅僅是因為你們長得一樣，還因為你有文化，你有做特工的潛質，同時你也會說上海話，現在，你需要的是馬上學習日語，熟悉日本人的一些習慣…..”
在輪船上，歐陽峻壓低聲音說道。
“你別那麼凶嗎？我知道了。”
歐陽峻沒有理會蘇燦，他繼續說道：
“注意你說話的語氣一定要溫柔平緩，目光不要那麼咄咄逼人，你的目光里要有一絲憂鬱，走路也要慢一點……”
“哎呀，你一下子說那麼多，我哪能記住？”
“你必須記住！”歐陽峻的語氣里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蘇燦嘆口氣，讓她去當一位大小姐，她還真不適應，但是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她只能改變自己
…….
小野次郎一向行蹤詭異，並且向來做事狂妄自大，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所以他的“失蹤”並沒有引起日本梅機關的重視…….在日本共產黨和歐陽峻的幫助下，蘇燦在日本成功代替了何若雲。
歐陽峻在日本一個隱蔽的地方，對蘇燦進行了系統的培訓。
在短短的三個月裏，套取情報的方法，拍攝微型照片，情報的傳遞，暗號的使用，接頭會面的方法等等專業特工必須掌握的基本知識，蘇燦已經牢牢掌握…….
一輪新月掛在天上，溫暖的春風吹在蘇燦的臉上，她坐在地上抬頭看着月亮，嘴裏說道:
“歐陽，再過幾天，我就能看到家鄉的月亮了，家鄉的月亮一定比這裏的圓。”
“記住了，你是何若雲。”歐陽峻坐在蘇燦旁邊說道。
“你真啰嗦。”
“那我再啰嗦一遍，這次我不能陪你回上海，你一定要事事小心，處處留心，何正林身邊有日本人的眼線，你……”
“哎呀，你說八百遍了。”
蘇燦不耐煩地說道，其實她心裏緊張的要命，她多希望歐陽峻能陪她一起回上海，可惜歐陽峻還有別的任務。
她起身拍怕屁股上的塵土，轉身就要回房間。
歐陽峻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她離開，突然站起來喊道：
“蘇燦！”
蘇燦沒走幾步，聽到聲音馬上回頭問道：
“怎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