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觀察

蘇燦想到這，笑着說道：

“夏醫生，我還以為，我要在醫院住上十天半個月的，怎麼？你捨得讓我出院？”

蘇燦輕飄的眼神，讓夏明遠不知所措。

夏明遠本來就對蘇燦沒好感，此時，蘇燦的眼神，讓他心裏莫名的發虛，於是，他故做輕鬆地說道：

“何小姐的傷口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家調養，一個星期後，記得來醫院複查。”

蘇燦冷笑一聲：

“哼，用得着複查嗎？”

夏明遠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何小姐”，他眉頭一皺，心想，也許黑幫老大的女兒就是這麼任性吧，只能說道：

“當然要複查，這段時間你的肩膀不能做劇烈運動，也不要喝酒，帶刺激的東西盡量少吃。”

站在不遠處的何正林，發現女兒今天似乎有情緒，看得出女兒是在賭氣，他搖搖頭笑道：

“夏醫生，謝謝你，下星期我會讓若雲來複查的。”

夏明遠連忙說道：

“何先生，您客氣了，您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我還有事先走了。”

夏明遠已經是一名中共黨員了，他必須用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他也必須學會和各種人打交道。

蘇燦對他的態度，並沒有影響他的情緒，他只是笑了笑，隨後離開了病房。

……

蘇燦終於出院了，當她坐着小汽車來到，英租界一棟花園洋房時，她知道真正考驗她的時候到了……

何正林的府邸坐落在英租界的富人區。

一棟三層高的小洋樓，在這個富人區也顯得格外耀眼。

蘇燦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着這個新地方，她必須儘快掌握這裏的所有情況……

汽車開進大門時，蘇燦看到別墅的院子裏有一個小噴泉，噴泉的不遠處是草坪，草坪的中間竟然還有一個鞦韆架，看來若雲小姐還真是會享受……

蘇燦非常感謝何若雲留下的那兩本日記，日記里記錄了何若雲生活中的一些點滴，這讓蘇燦心裏有了底氣。

有底氣歸有底氣，但是在思想上一定不能大意，從現在開始她要走好每一步。

想到這，她嘴角有了向上優美的孤獨，從現在開始，她是這裏的主人。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是誰.

蘇燦剛一下車，就聽見一個中年女人激動的聲音：

“小姐回來了！”

一個身材不高微微發胖的中年婦女，眼睛濕潤激動地說道。

蘇燦迅速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一副傭人打扮，藍色上衣黑色褲子，髮髻盤在後面用黑色頭套網着，臉上有一些皺紋，但是氣色很好。

她心中暗想，她應該就是吳媽吧。

但是，謹慎期間，她只是笑笑點點頭說道:

“我回來了。”

何正林走過來，說道：

“若雲，吳媽本來要回鄉下，知道你回來，我沒讓她走。”

吳媽此時眼裏的眼淚已經流下來，何若雲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兩年多不見，她真想若雲。

蘇燦走上前，一把拉住吳媽的手，說道：

“吳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您就別哭了，我想吃您做的飯了。”

“哎，這就開飯。”

吳媽拉着蘇燦的手進了屋。

蘇燦前腳剛進門，就聽見一個女人嗲聲嗲氣地說道:

“哎呦，老爺回來了，這位，就是若雲小姐吧?”

蘇燦吃了一驚，這位是誰？

這位看上去估摸有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身穿精緻的紫色旗袍，手裏拿着白色絲絹，纖細的手上塗著粉色的指甲油，她身材妖嬈，面如桃花，黑白分明的雙眸直勾勾的看着蘇燦。

何正林咳嗽了一聲，然後走過來，臉色微紅地說道：

“若雲，這位是……”

何正林的話還沒說完，那名女子就嫵媚地說道：

“若雲，你以後叫我佳麗就好，千萬別叫我二娘，我可不想那麼老。”

何正林眉頭一皺，又咳嗽一聲。

蘇燦算是聽明白了，這位叫佳麗的女人，應該是何正林這兩年剛娶的姨太太，要不然若雲的日記里怎麼從來沒有提起。

蘇燦沒有理會佳麗，只是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何正林。

何正林是上海黑幫老大，他就是有個三房四妾，別人也不覺得奇怪，更不敢說什麼。可是何正林此時卻不敢看女兒的眼睛，他很不自然地說道：

“吳媽，開飯吧！”

飯桌上蘇燦一言不發，這是對父親娶姨太太的抗議，也是給自己找一個觀察別人的理由。

她現在要把何正林身邊的人，仔仔細細地觀察一遍。

何正林身邊有日本人的眼線，那個日本姦細究竟是誰？

蘇燦需要儘快找到，這樣她才能完成組織交給她的任務。

何正林在外人眼裏威嚴霸道，在女兒面前慈祥和藹，但是今天，這位慈祥和藹的老人，似乎話也不多，他只管給蘇燦碗裏夾菜，然後悄悄看看蘇燦的臉色，大概是自己覺得找的姨太太比女兒大五歲，不好意思吧。

豪華餐桌上，放滿了美味佳肴，蘇燦卻不能大口大口的吃，她必須像何若雲一樣優雅的夾着菜，慢慢地咀嚼……

此時，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悶，三個人誰都不說話。

佳麗一雙黑黑的眼珠子來回亂轉，她一會看看蘇燦，一會又回頭看看何正林，突然“撲哧”一聲笑了。

何正林拉着臉，說道：

“吃飯！不許笑，一點規矩都不懂。”

佳麗嘴裏吃着菜，嬌滴滴地說道：

“老爺，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說完，她又“咯咯咯……”地笑了。

何正林瞪了她一眼，說道：

“有什麼好笑的？”

佳麗看着蘇燦，說道：

“老爺，全上海的人都說您是一位寵女魔，我現在覺得您不光寵女兒，您還害怕女兒……我說您怎麼不讓我去醫院照顧若雲，原來，您壓根就沒告訴若雲，你娶了我。”

何正林臉色由紅變黑，搖搖頭沒說話。

蘇燦假裝生氣了，放下筷子說道：

“爹，我吃好了，先回房休息了。”

佳麗放下筷子，連忙說道：

“哎，別走呀，這可是專門給你做的接風宴。”

蘇燦沒有理會佳麗，轉身就走。只聽見佳麗繼續說道：

“若雲，你千萬別生你爹的氣，你爹當年救了我，是我無以回報才以身相許，是我逼着你爹娶得我，你要生氣沖我來。”

蘇燦轉身拉着臉說道：

“你，閉嘴！”

說完，她自己愣了，心想，這麼說合適嗎？

蘇燦的話音剛落，站在旁邊的吳媽，桂叔，還有阿香都忍不住笑了。

吳媽笑道：

“小姐還是以前的脾氣。”

佳麗自討沒趣，嘆口氣繼續吃飯。

蘇燦轉身向樓梯口走去，阿香拿着行李箱緊隨其後。

當蘇燦剛走到樓梯口時，她就聽見吳媽說道：

“小姐的脾氣沒變，但是吃飯的習慣變了，以前一碗米飯怎麼也吃不完，今天碗裏一粒米也沒剩。”吳媽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道。

蘇燦心裏一驚，這個吳媽還真是細心。

佳麗白了吳媽一眼，說道：

“你要是吃了兩年日本飯，我保證你回家能吃三碗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