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奇真的會害死貓
客房內的楚江緊握着丁景軒冰涼的手，昏睡之中的少年全身不可制止地顫抖着，這讓楚江連忙爬上床將丁景軒抱在懷裏。
“小軒別怕、別怕，為師在這裏。”
“師、師尊，不、不要死。”丁景軒全身顫抖，不斷地搖着頭，痛苦地喃語，“不！不要！”
“恩？不要什麼？小軒，小軒，你醒一醒，醒過來就好了。”楚江騰出一隻手輕拍着丁景軒的臉，邊拍邊說道，“噩夢退散！邪祟退散！小軒立刻醒來！”
楚江亂七八糟的咒語彷彿有效般，讓丁景軒緩緩地睜開眼。那雙迷茫的、毫無焦距的眼睛看向楚江時，立刻就找到某種寄託。
丁景軒牢牢地抱住楚江的腰，頭就埋在對方的胸膛，悶悶地說道：“師尊、師尊，你還活着！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突然被這樣擁抱，近乎泣音的聲調，讓楚江的心不由被刺痛。原來這個孩子，是真的被夢魘到了，而且那個夢好像與他有關。
是在夢裏夢到，他死了嗎？
“師尊你、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為師是不會丟下你的，放心吧，放心吧。”楚江輕拍着丁景軒的後背，邊安撫地說道，“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就好了。再說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所以為師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丁景軒那雙被眼淚洗過的眼睛，就如晴空萬里般的清澈，睫毛上掛着的淚珠更有楚楚可憐之感。
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夢，那是真實發生的事。他親眼看到那個人死在自己面前，無論他如何的祈求哭泣，那個人都無法再活過來。
為什麼那個人能安穩地轉世，而他卻一直都活在失去對方的痛苦之中！違背諾言的明明是那個人，為什麼遭受苦果的卻是他？
這份背叛，總歸是要討回來的。他的師尊丟下他，獨自死亡的債，他一定要……
“獅虎，我只有你了，所以不要騙我。”
丁景軒捨棄魔君的身份和修為，捨棄安逸的影月宮，為的就是能夠永遠待在楚江身邊。如今他沒有顯赫之尊名，追隨之教徒，卻有最心愛的人在身邊，足矣。
“當然啦，你獅虎永遠是你獅虎。”
楚江耐心地哄着孩子，擔心丁景軒又會突然哭泣。乖巧安靜的時候像天使，哭泣的時候卻是小惡魔，好歹是哄好了。
養孩子零基礎的他，是否能夠成為合格的師父呢？
就在這樣溫情的師徒擁抱場景里，突然聽到煞風景的敲門聲。
叩叩——
楚江想要將丁景軒抱着的手拿出來，卻發現這孩子抱得更緊，生怕他被別人奪走般的蠻橫。
“進、進來，門沒有鎖。”
最終楚江只能無奈地，以抱着丁景軒這個小孩的姿勢，很失禮地迎接客人的到來。
“在下打擾了。”墨川推門而進，就見楚江半濕着衣襟，懷裏還抱着帶淚痕的丁景軒，“小郎醒過來了？可有哪裏不適？”
墨川如此關切的語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丁景軒的師尊。
他對“心頭血缺失還能活下來”的事情充滿好奇，心頭血是人之精血源頭，失去心頭血就意味着離死不遠。
那為什麼丁小軒還能再醒過來，又是什麼讓當初還很着急的楚江到現在反而又不着急？難道這世間有什麼神奇的醫治辦法？
“好像……不藥而癒？”
對此，楚江也很詫異。畢竟丁景軒醒來時，他只知道出言安慰，還沒來得及問什麼。
和他人只將丁景軒當做小童對待不同，楚江他是知道丁景軒是從大人變成孩子，還是惡名遠昭的魔君丁景軒。若是將這個真相說出口，丁景軒就不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
“若是楚道友不介意，可否讓在下把脈？”
墨川對蘇醒過來的丁景軒帶着身為醫者的好奇又有不確信的心理，抬頭溫聲地詢問楚江。
楚江心裏隱隱有想法，丁景軒的身份必須要隱瞞，同樣這個秘密也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不過他見如此熱心腸的墨川，又不好直接拒絕。
正當他心裏糾結時，只聽丁景軒帶着哽咽的奶音說道：“獅虎……”
僅憑着丁景軒如此淚眼朦朧，可憐兮兮又意猶未盡的語氣，就賺足了憐惜之情。
楚江暗自在心裏為丁景軒點贊，不愧是他的徒弟呀！為了不讓墨川一直追問，這倒是一個轉移目標的好辦法，他連忙接住機會說道：“小軒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就讓他好好休息一番吧。我倒有其他事要請教你，不如出去聊？”
丁景軒不由在心裏吐了口血，他可不是為了讓楚江和墨川單獨相處，才、才出聲的呀！明明他想讓楚江將那討人厭的墨川趕出去，為什麼要胡亂領悟啊！
楚江帶着一臉溫和的笑意，十分貼心地為丁景軒蓋好被子，臨走前還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觸碰到小貓耳時，臉上的笑容更甚：“小軒乖乖地休息，等為師回來給你講故事。”
丁景軒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悔意，猶如炸毛的貓！他為什麼要裝作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年，竟然在此處就被丟下。
楚江輕輕地將房門關好，這才隨着墨川一起出了苑門。
蓬萊島內多是翠竹，落日餘暉落在竹葉之上，泛着點點橙光。僅是這樣的色澤，就知道這翠竹都不是凡品。
兩人隔着一拳距離，而影子拉長落在地上，卻是貼肩而行。
“下晌時，我多有失禮，還請不要見怪。”
楚江事後想起來也頓悟了，在這個名門講究禮儀的時代，他對墨川這位少島主，實在太過隨性了些。畢竟他習慣直接叫名字或者以“你我他”的代稱，還沒很好地融入這個世界環境。
墨川嘴角噙着笑，十分體貼地說道：“在下能理解，道友不過是太過擔心那位小郎罷了。”
“啊，也不要道友道友的稱呼了，我叫楚江，那也不是我孩子，而是我徒弟，丁小軒。”楚江直到現在才發現，他還沒有對墨川自我介紹過，“我是散修，此次能夠通過蓬萊的入島試煉，純屬運氣好。”
“楚道友。”
“……”
楚江已經不打算和墨川糾結這個“道不道友”的稱呼。
“楚道友來此是為了蓬萊至寶，白玉紅心蓮？”
墨川如此說著，就已經引楚江穿過月亮門，走到蜿蜒曲折的水榭長廊，視野也瞬間開闊起來。
餘暉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細碎的寶石藏在其中。隨風搖擺的除了水面波紋，還有一朵朵純白的蓮花。在那如白玉般純潔無瑕的花瓣包裹之下，蓮心卻是朱紅一片，帶着詭魅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