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與前世的訣別

影月宮內，郯奇正在一旁指導丁景軒將法寶一件又一件煉化。親眼看着對方承受生死的痛苦折磨，后又憑着毅力堅持過來，心裏的欣賞之情也越來越高漲。

如今吸收六件法寶，相生相剋的屬性攪亂着同一個身軀，一個承受不住就會瞬間灰飛煙滅。

好幾次郯奇都以為丁景軒要挨不過去時，對方總能化險為夷，從血泊里走出一條清醒的路。

時不時會傳出丁景軒的低吼聲。

“只要挺過白玉紅心蓮的十次死亡折磨，就能讓身體突破人之道，再輔佐龍魂喪鐘，就能擁有半龍之軀。”郯奇細數着丁景軒所受的來回十次生死折磨，將手中的龍魂喪鐘祭出，“可千萬不要讓本尊失望啊。”

此時丁景軒哪裏聽得見郯奇的說話聲，他的意識似是在無盡的煉獄裏受盡折磨。

只有嘗過煉獄的痛楚，才明白這世間的某些傷害根本不足為慮。就連丁景軒自己也無法肯定，自己能從這個煉獄中走出來。

每當他不堅定時，腦海中就會閃過楚江的臉，這彷彿成為他唯一堅持下去的動力。

對郯奇來說，他只要丁景軒能夠挨過煉化法寶的苦楚，這個結果。

黑雲密佈在影月宮上方，隱隱有擴散的趨勢。隨着黑雲的擴散，當黑雲觸動到白雲時，雙方竟是一點不退讓的架勢。

突然間白雲聳動，大有一副要將黑雲吞噬的跡象。

與此同時，楚江的境界瞬間突破到大乘期，白雲所在的範圍竟是飄下點點雪花。

敖沉雪走出伸手將雪花接住，雪花融化在他手心，淡淡的仙氣從其中飄出。隨着落下的雪花越來越多，以瓊華派為中心生出的仙氣變得更多濃郁。

這就是賢者帶給世間的力量，讓天下修仙者趨之若鶩。

就連凡人在其中，也會覺得身體越來越輕鬆，壽命都會因此而增長几年。

楚江從打坐中醒來，緩緩地睜開眼，就見窗外飄着雪。只是那雪花自帶些許仙氣，讓他的仙力也隨之感到親切。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世間萬物對他而言只是世間萬物，並沒有什麼特別關心、特別在意的地方。

無悲無喜？

這就是因為得到天道眷顧，而丟失的情緒嗎？將他變成天道在人間的代言人？

“楚公子，你似是很苦惱的樣子。”

敖沉雪從房外走進來，他以為凡人的修為得到精進，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從楚江臉上看到的只有迷茫無措。

“沒有，只是有一些不重要的感悟罷了。”

楚江搖了搖頭，一方面他是沒有主觀感情，另一方面卻又是充滿矛盾。

未來的路，其實天道已經給他安排好了，他既想接受又想拒絕。

只覺得生活，竟是一團亂麻。

“我打算去見見丁星澤。”

楚江起身走出房門，腳下瞬間就化出一團白雲將他托住。

自從他在敖沉雪的幫助下，學會了一些仙術后，要掌握一個凡人的位置就變得異常簡單。

他落在瓊華派的壽峰塔外，就見臨澤畢恭畢敬地朝他行禮，隨後就跟在他身後。

“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楚江沒有猶豫地出生拒絕跟隨，壽峰塔一向是關押魔修之地，魔修丁星澤就被關押在塔內最底層。

地面上還能看到斑駁的血跡，讓人不適的陰暗之氣從地底傳來。這樣一個隱秘的、透着血腥味的地方，很難和風頭正盛的賢者大人聯繫在一起。

其他牢房內還有用鎖鏈鎖住的骷髏，也不知是哪個魔修至死都被關在塔內。

楚江走到關押丁星澤的牢房面前，在未見到他之前，心裏有過埋怨。

為什麼要將自己的人生過得那麼糟糕，充滿陰謀詭計、人心算計，就連身邊待他最誠的人，也在算計？否則也不會牽連來世還要來這裏還這筆爛賬。

可楚江在見到垂頭喪氣的丁星澤時，心裏的埋怨早就消散。

如果無法擁抱過去的自己，人生就會停滯不前，就沒有資格能繼續走下去。

是原諒嗎？不是，這僅僅只是“無所謂”罷了。

反正他這條命，就是為了大義而存在，為了大義而赴死……

最慘的也不過，以命還債罷了，有什麼好怕的。

“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楚江手還未觸到牢門，牢門上的枷鎖就已經斷裂。他猶如一道光般踏進牢房，渾身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

丁星澤艱難地抬起頭，枯燥的長發將他擋住的臉現出，他臉頰深陷，下巴尖尖，雙眼無神，像隨時都會死去的模樣。

原本他就是依靠楚江的精血而活着，隨着之前的精血被吸收消耗，丁星澤也在漸漸地恢復該有的樣子。

離開千年冰棺后，再也沒有靈寶蘊養，他也該踏入真正的死境。

“想我丁星澤算計了一生，竟是輸在你手裏。”丁星澤想要狠厲的說話，在說了幾個字后就已經氣喘不上來，“想必你現在很得意吧？”

“不，完全沒有，反而覺得很可悲。”楚江並不介意地面骯髒，在丁星澤身前就席地而坐，“你欠我，我欠你，哪裏還能算得清。願下一世，你我能夠清清白白，什麼都不用背負。”

“最終，你還是要對他下手。”

丁星澤說到此，咳得整個背都弓了起來，像隨時會斷氣般。

楚江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輕柔地將丁星澤的耳發別在耳後，淡淡地說道：“為了償還孽緣。”

“你這個樣子，還真像……”丁星澤並沒有說像什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們都叫你賢者，但你也該知道，賢者都是為了天下大義而生，結局都是……”

“死。”楚江緩緩地說道，絲毫沒有被“死”所嚇住，反而有一種解脫感，“你覺得我還怕這個嗎？丁星澤，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啊。我是因為你，才會被受到牽連，就算我要恨，也該恨你。而不是被你三言兩語挑撥，就怨恨這世間。”

“看來你已經完全被……咳咳……”

丁星澤的結論還未下完，就止不住的咳嗽着。

楚江優雅地起身，身上的衣物在仙力的包裹下依舊纖塵不染，他重新將牢門關上，即便不上枷鎖，對方也沒有力氣能夠脫逃。

他離開前，帶着淡淡的笑意對丁星澤說道：“你安心地死去吧。”

隨着他話音一落，丁星澤已經無力地倒在地上，結束自己這可笑的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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